第20頁 文 / 綠痕
雖然態度是軟化下來了,但她說的是實話。
「除了你那很不好的念頭外,你一點都不回味這個?」他又柔柔的把問號推到她的面前,他的吻也變得格外溫存甜美。
絳棠氣息開始不穩,「我……」
「其實很回味是吧?」他的聲音像是午夜輕巧滑過星海的月船,在她的心版上悠悠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再綿柔滑順得有如讓人難以抗拒的絲絨,悄悄溜進她的耳裡。
她全身泛過一陣甜美顫抖,先前的堅持和滔天怒火如潮水般紛紛退去。
撐不下去了,可惡的男人,專挑她的弱點下手……
怎麼辦?現在該說實話還是假話?都這個節骨眼了,還要裝矜持或是裝作什麼感覺都沒有嗎?不行,他一定會笑她冷感,不然他很可能會翻出那天她的反應,把她給問得啞口無言,再身體力行的來證明她在撒謊。
為什麼?為什麼在他的面前,她就像如來佛掌心裡的孫行者,怎麼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她愈想愈得好不公平,可是又不得不認同老天爺定下一物克一物的原始法則,在心底沉痛萬分地承認他是她此生唯一的剋星。
「一點點……」她壓低螓首,很敷衍地回答過去。
「一點點?」聶青翼看出了她的心態,拾起她柔美的下頷,深深凝視著她難以說話的明眸,繼續乘勝追擊。
她臊紅著臉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很……很多點啦。」好吧,今天允許自己稍微軟弱一下,給他佔佔上風。
「就知道你不是什麼感覺都沒有。」聶青翼滿意地在她額上印下一記響吻,感覺自己又打贏了一場勝仗。
「好了,振作起來,別再把自己悶在房裡。」
「可是,以後我要怎麼出去見人……」絳棠欲哭無淚地絞扭著玉筍般的纖指,「我不要啦,外頭傳得好難聽,我絕不要踏出家門一步。」
他好笑地挑著眉,「你想想,你再怎麼慘也有我陪你呀,就算你的名聲難聽,我的也不會好到哪去,我們是半斤八兩可以作伴。」小自私鬼,就只會淨想著她自己,他可是下了很多血本來陪她的。
「都是你,反正你就是嫌我的日子太好過,不整整我你的手就癢……」她將整張小臉埋進他的胸膛裡,並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他。
「我是處心積慮要把你留在我身邊,讓你把我放在心底。」聶青翼收攏臂膀,歎息地將常溜走不肯正視自己的她擁緊,「因為你老是若即若離的,好不容易把你拐過來一點點,沒多久你又退離我更遠一些,我已經厭倦了那種捉不住你的感覺了,所以只好對你採取一點手段,對你下功夫展示我的決心。」
愈聽他說,反而覺得他好像也滿委屈似的。
絳棠吸吸鼻子抬首看著他,知道這個照妖鏡又開始在跟她洗腦說實話,而他說的話,又讓她提不出一絲絲的辯駁。
因為他根本就將她攤在手掌心上,將她透視得一清二楚無所遁逃。
絳棠終於棄械投降,朝他兜出藏在心底很久的心衷。
「滿腦子繞來繞去都是你,不把你放在心底還能怎麼辦?我先說,這次我真的沒有作假不老實,信不信由你。」他以為這兩天她心底揮之不去的那個人是誰?自從認識他後,她張眼閉眼腦子裡存的人都是他。
隱隱的一抹笑容,開始浮現在聶青翼俊逸的臉龐上,只是它太微小,她沒有察覺。
絳棠深吸了口氣,用力整理好她紊亂的思緒,暫且撇開此刻的心情,把自己的後路都想清了後,打算把一切都豁出去。
她擺出架式,以玉指頂著他的眉心,「聶青翼,你一定要對我負責,你聽見了沒有?」嫁就嫁,誰怕誰啊?反正再怎麼慘痛的事情都已發生過,不可能比現在還慘了,而且要是在這當頭還說不嫁,那她就虧大了。
「我一直都很樂意負責的,只不過……」聶青翼極力忍下有點止不住的笑意,逼自己擠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她有點心慌,「只不過什麼?」糟了,他不想娶了嗎?
「你確定你真的要我娶?你不是一直都還拿不定主意不想嫁嗎?」他臉上居然還擺出一副「我想成全你」的德行。
「不。」絳棠兩指捏緊他皮癢的臉頰,得意洋洋地向他搖首,「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喔?」被捏得有點痛,他趕緊在佳人火氣又爆上來前識相扮乖。
她不疾不徐地說出她剛剛立下的偉大志願。
「我決定要嫁給你,我要讓你下半輩子都很後悔娶了我。」一時的失意不代表全部,總有天風水會轉到她這邊來。
「我不會的。」他卻笑開了。
「不會?」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會。」聶青翼再次地重申,滿足的眼神,再三地流連在她亭勻美麗的小臉上。這個脾氣倔,性子又烈又爆的姑娘,她可能還不知道她已經在他的心底扎根多深了。要他後悔?那他可能只會後悔沒多加把勁來得到佳人芳心。
追逐她那顆芳心的過程雖是有趣,但一日沒把她牢牢的握在手心裡,他就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只怕她一日多變的性子,會在轉眼之間又遺忘了他,他不能再等待,他得前去擁有才行。
他偏首笑看著她,「你不知道,我等你這句願意,已經等很久了。」
為了他的眼神,他的笑意,心底被他填得滿滿虛榮感和優越感的絳棠,很難克制住自己這份其實很開懷,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出來的心態,很不想告訴他,她正在心底最深處熱烈慶祝著。
「你知道嗎?你真的很討人厭。」她埋怨地在唇邊咕噥,伸手推他一記。
「討人厭也沒關係,只要你看得中意就行。」他捉住她的小手,執起湊至唇邊輕吻,不再掩飾臉上濃濃的笑意。
「不要看我,我在臉紅。」她嬌嗔地偏過螓首,再也掩藏不了她臉上因他而燃起的灼熱紅潮。
他輕輕攪她入懷,「我知道。」
染意遲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會在場所有人後,終於在不耐煩的眼神中開口,大略地說了把他們大清早給請來大廳落坐聽講的理由。
「這件事說起來有一匹布那麼長。」意思就是她要講很久。
光是聽染意遲的這句開場白,所有齊坐在大廳裡的聶家成員們,就一致地翻起了相同的白眼。
染意遲開始叨念出一長串的原因,「先是因為那個不甘心的輞愛川,然後就是其他那天被絳棠控過的女人,還有在練染坊看過你們事跡的女人,再來就是……」
「重點。」一干人等齊心按著她的肩頭拜託,「請說重點。」
染意遲撇撇嘴角,「好吧,重點就是有人要來踢館了。」
「踢什麼館?」聶青翼懶洋洋地坐在椅上打呵欠。
「那些得不到你的女人們,打算在今年的賽錦宴上用織錦來展現實力,不但想和我們聶府互別苗頭,還想順便把你搶回家。」染意遲兩眼瞟向一切禍端的肇事者。
他動作頓了頓,「她們還是不死心?」她沒說錯吧?他和絳棠都已經犧牲到那種程度了,結果還是不能讓那些怨女夢醒?
「是啊,你娘也不知道她們哪來的耐力。」兒子的名節都毀了,卻還是有人搶著要,這世上是真的沒男人了嗎?
坐在聶青翼身旁的絳棠,一記白眼隨即朝他招呼了過去,在接觸到她那既不溫和又深具威脅性的眼神後,本還想打磕睡的聶青翼,立刻變得精神抖擻。
「老娘。」他快快轉移至安全話題,「這和踢館有什麼關係?」大清早就讓逢姑娘肝火大動的話,想必他今天又免不了要哄她一頓,還是先談正事要緊。
「這回出資開辦賽錦宴的人,是輞愛川的兄長輞言川。」染意遲有些憂愁地杵著額,「輞言川老早就想證明他們輞府練染的絲紗才是全陵第一,他想借由這場賽錦宴上所織的錦,和咱們這百年老字號的聶府一較高下。」
聶青翼哼了哼,「他想一較高下就讓他來。」連輸了那麼多年還不甘心?好,今年再挫挫他。
「可是今年咱們家沒人可織錦上賽錦宴跟輞言川對陣。」染意遲的話還沒說完。
什麼?蜀中無大將?
「沒人?」他心底猛然拉起警報,「往年不都是由你織嗎?」這些年來他們聶府不都由這個最愛做面子搶威風的老娘掛帥出征嗎?
「你娘今年不行。」她慎重地朝他搖著食指,「輞言川聘了全金陵最好的織錦娘,論手藝,我是絕對勝不了那些曾經在織造府任職過的織錦娘,我才不要去自取其辱,我要保住我這金剛不壞的面子。」
聶青翼陰險地板著兩掌,「那傢伙長大了,也學會用手段了。」
兩府之怨也能夠讓輞言川大費周章地請來織造府的人?看來今年輞言川是志在必得,不打垮他們不甘心。可是他們這邊也真是遇上了一個難題,若是超愛面子的老娘不肯織,那誰也說服不了她去丟臉,他要上哪去找個手藝能敵得過織造府的織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