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綠痕
「那個……我的意思雖然是那樣沒錯,但也還不完全是那樣……」步少堤忙著去扶起紋焰快貼至胸前的臉蛋,而後下人們又頻頻地對他的舉動搖頭,使得他趕快放開手,伶俐的口舌也在手足無措下變得結巴。
紋焰的頭垂得更低了,步少堤一手掩著嘴開始反省自己,「難怪三哥常說我口拙,我只會愈解釋愈糟……」
紋焰一直聽著他的話,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即便是解釋,也令她覺得心悸難平,她悄悄地挪開小手,轉頭看滿頭大汗的步少堤在她面前頻轉著手指,她撫著胸口,靜靜地凝視他真誠的臉龐,很久沒再回想的事,在那一瞬又親至她的心底。
她想起那受愛情擺佈一生的娘親,她一直不明白為愛而義無反顧的心情,總認為愛情在與她錯身而過時;只要堅持著自己就避開了。
但是現在她很想知道,在被愛過、痛過、輾轉掙扎過時會是什麼感覺?
「總之,我剛才的意思是……」步少堤清了清嗓子,她卻輕經抬起一手,阻止他再說出更會讓人聯想的話來。
「停。」紋焰因他的表情忍不住逸出笑,有些同地對他搖首,「不要再解釋了好嗎?」
步少堤搔著發,「真的不要我再解釋得明白一點?」
「不要,我大概明白你想要說什麼。」
步少堤因她的話而陷入苦思,「怪了,我自個兒不明白了而你卻能明白?」
院裡的下人們受不了地翻起白眼,有些人很感謝紋焰對他們家四爺在這方面的優待,有些人卻為步少堤而覺得很丟臉。
「這裡的事已辦完,而你休息得也差不多了,要去織造府了嗎?」
「好。」步少堤點點頭,抬著下巴與她一塊走向門,沒走幾步,他又回過頭來問那些在旁觀看的下們,「對了,你們剛才在笑什麼?」
歎息聲頓時充滿整個大堂,連快走至府門的紋,也忍不住停下腳步,受不了地搖首歎氣。
「四爺……」他們紫冠府怎麼會有這麼鈍的人?
第三章
處理好寧府的事,步少提便帶著紋焰和兩名下人一塊去織造府。
一路上,步少提心不在焉地走著,老想著紋焰在寧府時酡紅的臉蛋,以及下人們歎息的原因,其實,他也不是不懂,只是有些懷疑。
他很懷疑他無意間的言行舉止,是否和其他男人在與女人相處時不同,所以才會惹得紋焰手足無措,歎息連連,在他的心裡,他是想對紋焰好-一點,可是又不知該怎麼待她,太過主動怕會嚇跑了她,太內斂又怕她永遠也不知道。
他想著與紋焰如何相處,有紋焰在身邊,就像是找到了知已,他想一步步接近她,但他知道若求功心切,事情只會弄巧成拙,但若是再慢吞吞的,紋焰在他還來不及做什麼之前,就被叫回夏候府又該怎麼辦?步少提自顧地低頭沉思疾走,沒去留心身旁紋焰,直到他突然被兩腳站定的紋焰自身後拉了一下,才停下了那令紋焰一直跟不上的腳步。
「少堤……」紋焰兩眼停在對街的商店,面色蒼白地拉著他的衣袖。
步少提順著她的眼望向對街,赫然發現掛有紫冠府牌子的商行,裡面的東西正被人扔出來,幾名身著華服的男人在鋪子裡肆無忌憚地搗毀架,砸碎貨物,而管事們也被人扯著發踢出來。
紋焰還來不及開口對四處破壞的人們制止,她身旁的步少提身形一閃早到了對街,兩手接住被拋出來的管事,將管事放妥在地後,他又從一名頭戴紅冠的男子手中,將另一名長工從惡拳下救出,伸掌握住在紅冠男子的拳頭,一抬腿將搗亂的男子手中的棒子踢飛,並拉著手中的紅冠男子陪他在店內走一趟,讓所有搗亂破壞的人們在挨了他一拳後,全坐在地上休息不再作怪。
步少提平靜地收緊掌,將領頭的紅冠男子又拉回面前,斯文的問他,「還砸不砸?」
頭頂紅冠的夏候容忍疼痛地白了一眼,從沒想過金陵城裡有人敢動他一根汗毛,在這城裡,誰見了他不是怕他三分,而這個儒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卻敢打他?
「你敢碰我?」夏候容使勁地掙開他的掌心,揪著他的衣領,「你是誰?沒打聽過本少爺的名號嗎?」
「敝姓步,步少提。」步少提有機地報上自己的姓名,然後鬆開手掌,鬆開他放在領口的手,輕輕還他一掌。
夏候容完全看不出眼前這個叫步少提的人,身手居然和模樣成反比,胸前挨了步少提很節制的一掌後,止不住地跌坐在地。
步少提淡淡地回他一眼,緩絲末完的話,「失札,你的名號我沒打聽過。」他哪知道這個穿得一身紅,令人覺得俗氣的男人是誰?他可沒空去認識這種人。
「步四爺?」跟著夏候容一塊來的下人,楞坐在地上張大了眼睛。
「好說,你們又是誰?」步少提扶起被打傷的小二,伸手找來了一張椅子讓小二坐下,問這些來路不明的人的身份。
紋焰是在風波末平才與兩名小二從對街趕過來,她先蹲下身子察看被步少提放躺在外頭的老管事,掏出繡帕拭去老管事嘴角的血印,當她想扶起老管事的時候,這時,一隻她熟悉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腕使勁地拉起。
走出鋪子的夏候容一把拉她,看著她數月未見愈發標緻的臉,兩手緩緩地爬上她的纖腰,「嘖,這不是咱們的紋焰小姐?」
「做什麼?」步少提動作快捷地將紋焰的身子,自夏候容的懷裡挪進自已的懷裡護著,對他那雙在紋焰身上作惡的手打心底討厭。
「這是我們夏候府的家務事,我這兄長要教訓自家妹子,你這外人管不著。」夏候容仰高了下巴,朝紋焰勾勾手指要她過來。
「夏候府?」步少提聽了楞了好半晌,難以置信地看著懷裡的紋焰,怎麼也想不到這些人是她的親人。
「別理他們,先看看傷者。」紋焰刻意忽略掉夏候容的手勢、滿腹疑心的步少提,反而將老管事扶起交給帶過來的小二。
夏候容口中泛著濃濃的醋意,「放著府中的事不做,反倒跑去紫冠府找男人?」
他們府中的事務已有個把月沒人來料理了,自從她走後,雜亂無章的差事把他困在府裡頭,弄得胸口一股氣,不出門來砸砸搶走她的紫冠府的鋪子,難消怒氣,可是,她見了他非但不過來,還站在那姓步的那一邊,這個步四爺與她有何關係?
「那一房的女人從母至女,果真一個比一個水性楊花,全是有了男人就忘本,說到底,這皆歸功於娘的調教……」夏候容看紋焰沒什麼反應,又習慣性地刺激她。
提及過世的娘,紋焰這時回首,一雙丹風眼深深沉沉的像有兩簇小火焰,讓夏候容怔了一會兒忘了後面的話,也讓一旁的步少提訝異她會有這種眼神。
「什麼?」夏候容用兩眼瞪回去,「有人撐腰給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了?」
紋焰別過頭,握緊雙拳,不斷地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要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怨,她不會因三兩語挑撥而肝火大動,正好如夏候容的意。深吸了一口氣,仰首上望,把停留在眼眶裡的淚水忍下去,不讓別人看見。
無聲無息站至她身邊的步少堤,不出聲地挪過她的臉龐,她想轉首,但他不讓,兩眼盯著她眼底不肯流下的淚,她飛快地合上眼,讓那淚水藏回眼中。
夏候容見他們倆不避讓地站在一塊,嗆人的醋意又排山倒海而來,「想用一貫伎倆來迷惑他?還是想博取他的同情?」
步少堤放開她小巧的下巴,冷然的轉身面對夏候容,令驟感不對的紋焰忙睜開眼拉住他的手,「少提,還要去織造府,別因我而生事。」
「他是兄你是妹,再怎麼樣也不能這麼對你說話。」
紋焰將他的手捉得更緊,「別氣了,他的話你別去理會。」他若去找夏候容,只怕夏候容會把這事遍金陵城,夏候容的名聲雖臭,但她可不能讓他也遭連累。
「紫冠府的商號不歡迎你們,回夏候府去,不要出來丟人現眼!」跟著步少提來的小二看步少提臉上沒表情了,也忙著跟紋焰一樣想平息風波,扯大了嗓子叫那些人快走遠,別惹惱了步少提。
「丟人現眼的是她!」仗著身後有打手的夏候容仍指著紋焰的鼻尖臭罵。
「夏候紋焰,老爺子叫你回府!」夏候容身後的人也在主子的氣勢下,不客氣地直呼紋焰的名諱,氣焰跟夏候容一樣高。
紋焰看步少提沒方纔那麼衝動了,仍不敢放他的手,只是回頭對他們交代,「回去代我轉告老爺,東郡王要我留在紫冠府,王命難違。」
「不跟我走?」夏候容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你可叫老爺去向東郡王要人,東郡王若肯,我就回去。」紋焰盡可能不帶情緒地開口,話才說完,便感覺步少提的手握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