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綠痕
「為什麼不進車去?你想逞什麼英雄?」他提著醫藥箱回房時便朝她開炮。
「英雄早讓你當了,我哪有出場的份?我又不知道你這麼厲害,以為你需要幫手才會站在車門外嘛!」看著他惡煞般的臉,意映覺得好委屈。她怎知他一人就能將那票人撂倒,而且連掃過的掌風也能傷人,好像電影裡的古代大俠。「傷到了手,你怎麼作畫?」他找出醫藥用品為她消毒,有些自責地問。他以為自己早將氣勢練到可收可放的境地;萬萬沒料到會波及到她。
「左手無所謂,我拿筆的是右手。」意映無所謂地聳聳肩。「你的功夫是去哪兒學來的?」今晚光看他大展身手她就好奇死了,難怪柔道黑帶的她屢屢敵他不過。
「少林。」
「少林寺?那個觀光盛地也教拳法?」除了日本,他還到大陸去當過和尚?
「你說的是南少林,我師承北少林,中國真正仍存有古老武藝的是北少林。」歐陽零邊包紮她的傷口邊說明,並指正大部分中國人錯誤的印象。
「你把他們的武藝學光了,所以人家才踢你出來?」看過了他的身手,意映篤定地認為如此。
「不,是他們求我走的,改安排我去日本——」他惋惜輕歎,沒有學完全部的武學長老們就拜託他走人,一趕就將他趕至遙遠的日本。
「不必告訴我原因,我完全明白他們的苦衷。」意映抬高手止住他繼續說下去,這傢伙一定是把少林寺搞得雞飛狗跳,他們才會求他大爺走得愈遠愈好。
「別動。」歐陽零心疼地拉下她的手繼續包紮。
「對了,你剛才在他頭上寫了些什麼?」由於站得太遠,意映不知道他在那個大胖子頭上搞什麼花樣。
「少林寺的地址。」處理完她的傷口,他將藥品收回醫藥箱裡,坐在地板上看著她。
「為何要他們去?」他想提升仇家的功力,多培養幾個對手才甘願啊?
「進寺容易出寺難,多年來想出寺的人多不勝數,但能闖關成功的就沒幾個,我是希望他們去練好底子,闖出來後陪我玩久一點。」歐陽零拉掉束縛他一晚的領帶,舒服地透著氣。「闖什麼?」意映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麼。
「銅人陣。」說起這點,他臉上又有了笑容。
「你武俠小說看太多了嗎?那只是傳說而已。」她半信半疑地指正他。
「是真的,我闖過,還破了長老的紀錄。我一過關後,長老們立刻歡天喜地的把我的行李一收,建議我去日本高野山。」他到現在還是懷疑當年長老們是否刻意放水,讓他闖過好早早走人。
「然後高野山又求你離開他們?」一定是如此,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台灣讓她撿回家。
「不,是我討厭看日文經,所以才自動回來台灣的。」歐陽零皺著鼻頭回答。
「高野山一定很感謝你的自動告別。」意映笑意盈滿小臉,高野山若因他而倒了,日本將會因此少了一個名勝。
「你呢?你也想趕我走嗎?」他突然認真的看著她的臉龐。
「時候未到。」被他眼中的專注看得無法躲藏,她只能低低吐出這幾個字。
然而歐陽零仍是一臉真切的看她。
意映往身後的床上一躺,閉上眼迴避他的注視,以歐陽零為題材的畫她尚未畫倦、畫完,加上近日來對他產生的情愫,在習慣了他的存在後,她反而很少想起這一點了,若不是他提起,她還忘了初識時的約定,現在想起他終究有一天會離開她,心中驀地有種捨不得的難過。
「睡過去一點。」不知何時,歐陽零已脫下襯衫,光著上身爬至她的床上。
「你的房間在隔壁。」意映轉頭向他下逐客令。她又沒邀請他與她分享同一張床。
「你說過不趕我的。」歐陽零話一丟,自動自發地找好位置躺下。
「我說的不是床。」意映瞪著身旁中文不及格的土匪。「我只想睡在你身旁,沒別的企圖。」他狀似安然地佔據床的另一半。
「才怪!」意映以沒有受傷的右手推著他,這個好色的前科犯所說的話哪能信?
「你希望我有企圖的話我也可以成全你,現在躺好,我說不走就是不走。」歐陽零像座推不動的大山,不將意映的推踢當一回事。
「你不走我走。」頂多是把床讓給他,她換個地方睡而已。
「哪兒也別想去,你只能躺在我身邊,別逼我動用武力制伏你。」他按下她欲動的身子,快速地覆至她身上,語意甚堅地說。
「我沒有和男人同睡的習慣。」一碰到他溫熱的身子,意映便覺得自已像攤軟泥。
「很好,你不會有和其它男人同睡的習慣,但你必須習慣我的存在。」歐陽零的長髮奇異地遮住其它的景物,讓她只能看見他堅毅的臉。
「我不能是你的。」她避無可避地回答,即使她也想,但身不由己,她不能妄想。
「我的一舉一動皆是為了你,即使我為你做再多的事,你還是無動於衷?」撫著她光滑的臉頰,歐陽零心灰意冷地問。
「我是個女人,就算你要長軀直入,也得讓我看見你的贈禮方能開門。」意映見著了他眼底深深的失落,不捨之餘,想也沒想就抬起手輕撫他的眼瞼,在看見歐陽零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後,她又慌忙地想將手撤回,而歐陽零則緊緊地握牢她的手腕,不讓她避開。
「君子一言,上次我在你的心上留下了個印子,今日我也將自己唯一的心送予你,給了你之後我就只屬於你,如何?」他翻開她的手,將唇印在她的手心上。
「你說什麼?」意映忘了該抽手離開他會燙人的唇,不能相信自己親耳所聽見的。
「我希望你能收留這樣東西。」歐陽零改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
「睡覺前別說這些,我會失眠。」突然對她說這些,太刺激了,意映覺得心底被填得滿滿的,不知該怎麼去接納他主動給的一顆心。「我的安眠吻可以幫助你入睡。」看出了她的忐忑,他給她一個溫柔的吻。
「你不走?」意映稍稍推開他的胸膛,臉紅心跳的問。
「絕——不。」歐陽零亮出了邪惡的招牌笑容,鄭重地答道。
「好,你不走也可以,咱們楚河漢界分清楚,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誰也不許越界,而且只有今晚。」睡就睡誰怕誰?意映抽掉他的枕頭放在兩人的中間,當作是疆界。
「我保證會當個現代梁山伯,至於你,祝英台,你也別過來偷襲我。」歐陽零執起她受傷的左手吻了吻,拉開被子挑逗地說。
「誰會過去?」意映緋紅了臉抽回手,背過他負氣地拉被蓋好,不理會他素來的挑逗言詞,即使他再美、再俊,她對於自己的定力還有那麼一點點信心。
睡前意映是這麼想的沒錯,而累了一天的歐陽零也真的是想乖乖當個梁山伯……只是天亮後,當收假返家的碧玉進房想叫她起床時,所看到的情景卻不能盡如他們倆的意。
做為分隔的枕頭早已被他們踢至床下,意映枕在歐陽零的臂彎裡,貼著他的身軀安睡著,歐陽零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雙手擁緊她,雙腿與她的交纏著,長髮像張密實的黑網,綿綿密密地覆蓋了他們倆。
這次碧玉沒有再度暈倒在房門前,她若有所悟地看了看他倆的睡姿,又輕手輕腳地將門闔上,決定不打擾他們,微笑地哼著歌,下樓去張羅早點。
陽光透過白色窗簾,映照出床上那對親密相擁的男女,此情此景就像幅美麗圖畫,尤其男女主角的臉龐還帶著一份滿足的笑容。
「小姐。」碧玉鼓足了勇氣輕敲意映的房門。
「她死了。」意映火爆地在房內嚷著,她最恨作畫時有人打擾她。
「小姐,你能復活幾分鐘嗎?」碧玉無奈地請求,她也很不願意挑在這時候來捋虎鬚。「不能。」意映凝聚所有的精神就是為了畫歐陽零這幅美艷的睡姿,眼看就快大功告成了,她捨不得離開畫布裡的歐陽零。
「小姐,你有很重要的客人來訪,非出來不可。」碧玉深吸一口氧,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再度敲門。
「我門牌上寫的是什麼?」殺人般的語氣從房內傳出。
「閉關中,不見客。」碧玉輕聲念道。來這當差又不是一兩天的事,她當然知道這項禁忌。
「識字就快滾。」冷箭從房內射出,意映不留情地吼道。
「林家的烈士前來報到了,他可是你畫展的贊助者兼未婚夫,事關你和老爺、夫人的錢途,我有義務請你下樓接客。」碧玉不屈不饒,再次恭請她出關,並且報知她來者何人。
「爹地派你來當間諜的?」意映怒火攻心,她見不見客還有人監視她?
「不,是我自願的。根據骨牌效應的理論,你們若沒錢辦展覽就賣不出作品,接著就會沒錢買米,再下來我就會因為你們資金短缺而被掃地出門,沒錢又沒工作,我寧願在落得那個下場前當敵方派來的間諜。」碧玉數算著沉家的經濟狀況,忠心和私心交雜地評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