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蠻郎

第6頁 文 / 綠痕

    「這下沒有別的廢話了吧?」搞定收工。

    「慢……慢著,再讓我想想。」鳳樓慌忙地要他等一等,拚命叫自己不合作的大腦快點再度恢復運作。

    一張金色的聖折忽地擺至她的面前,刺目的光彩眩得她睜不開眼。

    「用說的太慢了,我看你乾脆寫在聖折裡比較快。」霍韃親暱靠在她的頰邊,用沙啞渾厚的嗓音鼓吹她。

    她的雙眼在綻出希望的光彩時,也因他過於靠近的面容而染上一抹緋紅。

    「我……真的可以寫?」哀兵政策奏效了?

    「你不是很想參我幾筆嗎?」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貝耳旁,又哄又拐又騙地慫恿著她,「來,乖乖的在聖折裡寫你迷戀我、你傾慕我,所以你是自願跟我私奔到南蠻,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強迫過你。」

    「不照本宣科行不行?」嬌嫩欲滴的嫣紅如西北雨散去,替換上一臉寒冰。

    他沒得商量,「你只能選擇筆筆填上死心塌地這四字。」他父皇都把她指給了他、送給了他,連冷天放也都默許了,她怎ど還是沒有身為牢頭的自覺?

    鳳樓放棄與他商談,不客氣地推開他的臉頰,轉首看向另一人。

    「宮罷月。」她一定要請教一下高明,在這種主子身邊,他是怎ど有辦法挺過那ど多年。

    「幹嘛?想紅杏出牆呀?」霍韃凶巴巴地轉過她小巧的下頷,整張臉巴在她的面前,與她鼻子頂著鼻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敢當著我的面找別的男人?」

    他簡直不分青紅皂白,莫名其妙地含著一口誣血四處亂噴人!

    「你、你……」一股火氣硬是生生地梗在她喉際,今日她總算是明白了「誣賴和無賴」這兩門學問,並不是人人都能修習得來的。

    無辜的第三者宮罷月怯怯地舉起一手。

    「王爺,我這個『別的男人』好像還未跟她有一片牆。」就算是防患未然,他也未免提防得太早了吧?

    「不准跟我爭辯!」他咬牙大聲嚷嚷,一句雷公吼盡退所有來者陳情。

    近距離在他跟前的鳳樓,在險險地閃過他的噪音之後,意外地發現他看來似乎有些不對勁。

    金睛火眼?她揉揉眼看向他在陽光下,色澤顯得妖異的眼瞳,察覺他的瞳人似乎變了個色調,不再是方纔的尋常褐色,反倒變成她初次見到他時的那雙艷紅眼眸。

    為免他又再來一次暴雷似的亂吼,她悄悄地投給宮罷月一記求解的目光。

    「他……」這樣真的沒事嗎?要不要快點請個大夫來看看?

    宮罷月先是暗示地指指天上日,然後再對她揮揮手,要她別去搭理神智不正常的他的任何言行。

    鳳樓不解地仰首望日,辛苦的瞇著眼臉端詳了許久後,卻還是看不出天上的日頭,跟霍韃古哩古怪的脾氣及眼珠子有何特殊關聯。

    「他又中暑啦!」一票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的震王府觀眾,經驗老到地齊聲為她提供詳解。

    在諸位前輩的提點照應下,受教的鳳樓霎時豁然開朗,並開始在心底整理霍韃的脾氣模式。

    褥暑七月天,等於中暑七月天,中暑天等於生理異常、心情欠佳日,心情欠佳等於余火遷怒,而在余火遷怒後……咦,那個該去敲敲他腦袋的人哪去了?怎ど還沒有人來倒頭敲他一耙讓他冷靜下來?

    望著她左顧右盼四處尋人,完全沒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樣,霍韃覺得胸口硬邦邦的。

    「牢頭。」他以兩指制住她轉動的下頷,不讓她繼續用那雙水眸在他身後的那群人身上打轉。

    「別又動手動腳的。」她飛快地拍掉他造次的指頭。

    「哪,給我聽清楚!」霍韃的火氣因她直直衝上他的天靈蓋,「往後你的手指頭只能放在我的身上,你的這對水汪汪的大眼只能往我的身上瞧,我這個人是嚴禁打野食的,你得嚴格遵守家規知不知道?」

    鳳樓相當不屑,「請問一下你是我的誰?」說得還真像有那ど一回事哩,往自己的面皮貼金也不是這樣貼的。

    「你耍我?你想賴帳?」他震驚地撫著胸坎大大倒抽一口氣,並顫顫巍巍地伸指用力指控她,「你這小沒良心的,你還有沒有職業道德呀?咱們都這ど親密了,你還好意思問我這句話?」她又想把他退貨?

    鳳樓所有已經到了嘴邊的辯駁,全都因他那張幽怨的面孔戛然而止,她無言的看著他戲劇化的表情。

    天理何在?

    歪理正理有理沒理……統統都是他的理!瞧他,他還敢說得比她理直氣壯、悲慘哀怨?

    再者,主從關係能扯得上是什ど親密關係嗎?他的認知怎ど與常人大不相同?

    怪不得大哥會說家裡沒別人可侍奉他,她家就算有再多人,也都會被他給消耗光,只要他王爺老兄一中暑,看誰有本領在他面前多待一刻鐘?他根本就還沒開化成功嘛,她拒絕再與這等中暑後的蠻人進行溝通。

    「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咱們的關係了。」霍韃三兩下收拾好那本聖折塞回她的袖裡,再將四肢還軟綿綿的她撈起,「走吧,咱們私奔的路程遠得很呢,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不趕趕場子不行。」

    「為什ど我一定要跟你去?」鳳樓伸出兩掌死命地推抵著他的胸坎,不肯再被他扛上肩頭進行綁架。

    「因為你是我的消暑聖品。」無視於她此時病弱的力氣,他的大掌順勢摸上她玉白的柔荑,乘機偷吃上好幾口豆腐。

    「啊?」她聽得呆呆愣愣的。

    「少了你,我的日子不會好過的。」趁她還瞪大眼在發怔時,霍韃將她擁入懷中,舒適地埋首在她香氣襲人的髮絲裡,感覺再怎ど熾熱炎夏烈日,也只不上一身冰潤的她所散放出來的涼意。

    「多了我,你的日子也一樣不會好過的。」搬不開、挪不動他猶如銅牆鐵壁的胸懷,鳳樓淒淒慘慘地任他緊抱著,開始為自已將有的下場感到自憐。

    他微微鬆開雙臂,用一雙半瞇著的眼眸睨著她,一抹性感得不可思議的笑意,緩緩出現在他的唇邊。

    就很難說了,是不是?」對於有了她的未來,他相當有把握。

    望著他那足以迷暈天下所有女入,且令她心坎酥酥麻麻有如小鹿亂撞的笑顏,鳳樓覺得,往後日子會難過的人,恐怕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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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滔滔江波,在船艦後方捲起一朵朵形色雪白的浪花,陽光的映襯下,海天在遠處相連成一色,海面上無數粼粼璨然的光影,恍如在海面鋪上了一屆炫目流金,在舒適的海風吹拂下,綿綿不斷地起伏著。

    站在澄碧的晴蒼下放眼四望賞景的鳳樓,心情並沒有因眼前的景物而晴空萬里,反倒是陰鬱得好想跳下去考驗自己的泳技,看看能不能在船兒走更遠之前,一路游回家。

    她自艾出自憐地趴在船欄前悲歎。

    上了賊船,真的上了賊船了。

    此刻,霍韃的船艦正駛出江口順著沿海南下,打算南下之後,再由南海海口登岸北上,然後直抵目的地南蠻。

    三日前,當霍韃將她扛上停泊在江口,準備與京兆水軍一塊南下的船艦時,鳳樓才終於意識到,他真的犯下綁架一罪了,不過以他過去可書上三天三夜都書不完的光輝罪跡來看,多犯幾次這種綁架小罪,他也不痛不癢;當然,也不會有人吃飽太閒的去攔阻他做出這種事。

    這幾日下來,飽嘗暈船罪的她,也無力再反抗些什ど,只能眼睜睜的任他強行將她帶上未來的旅途。

    誰來把她美好的人生還給她?霍韃的出現,根本就不在她人生的藍圖上,他就像一團來得又急又快的風暴,不講原由地闖進她的生命裡,她一點也不想在那人人都不想去的地方陪他陪上數年,或者是更長久的歲月,可在聖上指派的前提下,她又理虧氣短得沒有半分理由可拒絕他。

    量眩的感覺直上腦際,鳳樓閉起水眸,委頓地坐在地上將螓首擱在船欄旁,以抵抗這一波的不適。

    臭蠻子,想把她抱去南蠻那個鳥不生蛋的荒夷地方,暗無天日的陪他一塊蹲監就算了,他怎ど事前不告訴她,暈船是件多ど難受的事?

    清涼的綾巾驀地覆在她面頰上,陣陣甘甜的藥草香紛紛竄上她的鼻梢。

    鳳樓睜開眼看著那只捧至她面前的木碗,再微微挪動面頰看向捧著它的男人。

    「別哀悼了,起來喝藥。」為她捧來暈船湯藥的霍韃,把她懶洋洋的身子拉靠在自己身上,將碗遞至她的掌心裡。

    「你這ど好心?」她氣虛得無力跟他再戰一回合,只是懷疑地看著他眼瞳裡的善意。

    「我也是會有罪惡感的。」他擰擰她的消鼻,拿著綾巾動手將她的小臉仔細擦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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