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蠻郎

第3頁 文 / 綠痕

    宮罷月看了她的慘況之後,感慨萬分地搖首。

    「我說過我不對你的人身安全負責。」早就叫她改日再來了。

    掙扎地想搬開身上的霍韃,但壓在她身上的巨大身軀實在太過沉重,鳳樓在徒勞無功一陣子後,氣餒地困坐在地,而後高揚著黛眉,一手指著大刺刺趴在她胸口安睡的男人,向站在一旁的宮罷月討個她會有如此熱情待遇的原因。

    「他中暑了。」宮罷月的歎息無比沉重。

    鳳樓無助她抱著在她懷裡昏睡的霍韃,一朵烏雲悄悄籠上她的眉心。

    這就是她所要侍奉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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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韃一把扯掉覆在額上的綾巾。

    被人扛進府內,在躺椅上足足昏迷兩個時辰的霍韃,方張開兩眼,宮罷月那張靠得過近的臉龐就懸在他的面前。

    「王爺,你有訪客。」宮罷月擔心地端詳了他那腫了一塊的後腦片刻,然後決定把偷襲他的人是誰這個實情隱瞞起來。

    霍韃頭昏腦脹地數著眼前看來似乎有好幾張臉孔的宮罷月,在看了老半天,而他的眼球始終無法發揮聚焦功用後,他委靡地閉上眼,自口中吐出一長串模糊不清的呻吟,淒淒慘慘地為他每年夏日皆有的下場抱頭哀號。

    天啊、地呀,難道中個暑還不算受罪嗎?到底是哪個乘人之危的傢伙把他的腦袋當鍾一樣撞過?老天,他渾身發軟無力得像個死屍一樣,等他復活後,他一定要在那個人的腦袋上也掄上幾拳!

    中暑過後的症狀,在他醒來後逐漸開始在他的身上表徵出來。

    他咬牙切齒地用力摀住兩際,腦殼卻依然猶如遭針鏤一下下地銳刺劇痛著,眼前漫天飛舞的金星,讓他無力去思索他先前究竟是遭何人暗算,更沒空去搭理宮罷月方才對他說了什ど話。

    「噢……我的頭,那個該死的后羿……」

    一旁的宮罷月不禁撫額長歎。

    「他已經如你所願死很久了。」每當他中暑一次,那個倒霉的后羿就要糟殃一回。

    霍韃將瞼埋在椅內呱呱亂叫,「他也太不講義氣了,要死都不必事先通知一聲的嗎?不然他好歹也把天上的那顆東西帶進墓裡擺好當陪葬,可他沒事幹嘛還留一顆掛在天上禍害後人?他還有沒有良心呀?英雄這樣當對嗎?」

    「王爺。」怕他冷落來客,宮罷月忍不住出聲提醒他。

    「滾!」嘶啞粗獷的悶吼帶著一團未燒盡的余火,強力放送地把他轟得遠遠地,接下來又急速降溫成一陣虛弱的自艾自憐,「我的頭,噢,我可降的腦袋瓜……」

    「要找他的人是你,你自個兒去和他溝通吧。」宮罷月走至鳳樓的身畔,迫不及待地把燙手山芋奉送給她。

    鳳樓的嬌容上掛著一片慘綠,猶疑了很久後,她困難地嚥了嚥唾沫,萬般不願的挪動蓮足。

    但她甫往前跨進一步時,腦殼劇痛得想殺人的霍韃,粗聲粗氣地將出現在他眼前的模糊人影驅離他的視線範圍。

    「你耳背呀?你失聰啊?不都叫你滾一邊去了嗎?知道太陽大就識相一點別站在我面前幸災樂禍!要命……到底是誰暗算我?被我逮到我就把他劈成兩截當柴燒!」

    佳人慘綠的嬌顏直接褪為暮冬般的雪白,自小到大從沒遭遇過這等待遇的鳳樓,當下就想打道回府。

    他真的……是個王爺?會不會是找錯人了?不要說禮儀,這男人甚至連一點最基本的皇家家教都沒有。

    站在他面前頻頻皺眉的鳳樓,仔仔細細地把他給打量過一回後,還是很難說服自己他就是她要找的對象。

    太子臥桑的德行讓朝中人人推崇備至,而這個太子的親兄弟,卻活脫脫像個草莽野夫,不然就是從某個蠻荒地帶流放回來的退化蠻子,此人的言行舉止還有外表,皆與他尊貴的身份……怎ど看就怎ど不搭。

    終於掙扎坐起身來的霍韃,在見著眼前還站了個人後,一手撫著抽搐個沒完沒了的居心,臭著一張陰了半邊天的大黑瞼,心情惡劣到極點地張大了嘴準備開罵。

    「我不是說——」眼球終於恢復聚焦功用,吼聲突地降了個大調,「你打哪冒出來的?」怎ど換人了?

    鳳樓並沒有回答他,謹慎地選擇以無言代替可能會招來更多炮灰的言詞,神色百般複雜地在心中計較著不接這件聖差將會有什ど後果,並且不時打量著遠處的王府大門,默默估計它離這裡的距離有多遠。

    強忍著極度不適的霍韃,耐性在她看似一發不可收拾的沉默裡,徹底被她消磨殆盡。

    他凶蠻地摔著火字居,「你是啞巴?口齒有障礙?還是你姓晚名娘,所以天生端著一張被閻王討過債的冰塊臉?」

    原本自認有泰山崩於前而不亂本領的鳳樓,忽然不再確定自己是否具有這項本事了。

    「敝姓冷。」命自己無視於那張擺在她面前的惡賊臉後,她僵硬地朝他欠了欠身。

    他捧著抽痛不停的腦袋瓜繼續戕害她的聽覺,「誰管你是哪蹦出來的魑魅魍魎?從哪進來的就照原路滾出去,本王今日不見客?」

    且慢,姓冷?

    吼完人絲絲理智才溜回腦海裡的霍韃,大愣不解地回想著這個讓他一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的姓氏來由。

    「她姓冷?」不好,前些天太子好像有跟他提起過這個姓氏。

    「這是她剛才交給我的拜帖。」善解人意的宮罷月在他的腦袋罷工成一團漿糊時,在他面前將一張刺目的拜帖攤開讓他過目。

    「冷鳳樓?」他的瞳人直瞪著拜帖上頭要命的三個大字,「那個牢頭?」

    宮罷月同情地頷首,「就是聖上派來盯著你的那個牢頭。」

    糟糕,吼人之前沒事先探聽清楚來將的底細,沒想到她背後的靠山比他還來得硬,霍韃忙不迭地回過頭來想亡羊補牢。

    「冷——」咦,人咧?

    宮罷月好心地拍拍他的肩頭,一手遙指王府大門前那抹快速離去的纖影。「在那。」

    報到完畢,評估工程也已做完的冷家姑娘,老早就收工走人了。

    霍韃二話不說地立刻跳起拔腿急迫。

    「你上哪去?」狂追至府門前硬是把人攔下來的霍韃,氣喘吁吁地將瞼湊在她的面前問。

    「我正照王爺的旨意準備滾出震王府大門。」鳳樓淡淡輕應,繞過他繼續往前走,但很快的又遭人攔截住。

    一團黑雲降落在他的眼眉間,「滾出去後你打算去哪?」她不會是想去告狀吧?

    「翠微宮。」她冷冷一笑,「我要去向聖上稟告你這位主子我服侍不來。」

    「你想把我退貨?」霍韃哇啦啦地扯開嗓子大叫,「都還沒試貨你就想直接把我退貨?」太不給面子了!他連十次御狀都還沒犯滿或是讓她參到任何一筆,她居然把他轉讓給別人!

    「正是。」鳳樓掏掏又遭受雷公吼的雙耳,在他不肯讓路而走人不成後,腳跟頓然一轉,轉向走回站在原地看戲的宮罷月面前,「請問貴府有沒有筆墨?」

    「有啊。」宮罷月不明所以地自桌案上取來一支毫筆遞給她。

    「多謝。」她不疾不徐地自懷中掏出一本折子。

    「喂喂……」霍韃頭皮發麻地看著她手中那本眼熟的金黃色聖折,「喂喂喂!你拿這出來做什ど?」

    「準備參你一筆。」這種德行、這種儀教、這種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皇家的蠻人舉止,她太有必要向聖上好好報告一番。

    「冰塊姑娘,別衝動嘛,咱們有事好商量……」霍韃當下換上了一張極度諂媚的笑瞼,趁她不能適應的杏眸圓瞪時,一手抽走她手中的折子,一手將那支筆扔得老遠,再親熱無比地攬上她的香肩。

    鳳樓捺著性子,極度忍耐地瞪著此刻在她面前招遙,赤裸又壯觀的結實胸肌。

    太……刺眼了。

    一個男人,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就緊黏在她身邊,她在心底默默期待他能快點離開她,或是去找件衣裳搭上,可是在等了半天後,他似乎沒有要收拾他這一副見不得人模樣的打算,這令她忍不住主動動手幫他把敞開的衣襟拉上,好讓他別再來污染她的視覺。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他裸胸的瞬間,自手心裡傳來一份意外的感覺,他挑高了眉低首往下看。

    涼涼的……「真的假的?」他滿面詫愕。

    「什ど?」她納悶地看著他那跟書皮一樣的臉皮,完全不解他又是為了什ど而再度變了一張瞼。

    霍達衝動的一把捉住她的柔荑,將它禁按在胸前,讓她清涼的五指貼平在他的皮膚上。

    此時此刻,鳳樓的秀眉不再只是初時的微蹙,而是惱怒地緊斂,她忙著想讓自己的小手自巨靈掌下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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