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綠痕
「可以答應我嗎?」有些迫不及待想掬取的心情,催促著他去得到她的應允,「只能讓我牽?嗯?」
「我……」紅雲逐漸山口粉黛的面頰上冉退,她微微垂下螓首,「我也不知道。」
歡喜雀躍來得快,但早就已經埋伏在那的現實,卻又正等待著來臨。她一直都不想去面對這個問題的,只是,他是天朝的皇子,她是伏羅的公主,無論是有多心動,再怎麼想與他在一塊,他們也還是不應該走在一起。
萬事不由人,尤以皇家中人更是。
「小東西。」野焰在她的水眸無聲地道出猶豫時,將她輕攬至懷裡。
「嗯?」還在思索著他們之間身份的粉黛,無意識地抬起蟯首。
「再給我一個吻好不好?」盯著她誘人的紅唇,他天外飛來一筆的問。
熱力十足的紅暈在她的臉上炸開,並且炸得粉黛一愣一愣的。
這人……他的腦袋到底是怎麼轉的?先不要說他這個念頭是哪來的,怎麼他……說話還是那麼直,還是那麼少根筋?他就是不懂腸子偶爾要拐拐彎的嗎?這般問她,她要怎麼回答?
野焰將她的反應看進眼底,慢條斯理地說出他的理由。
「我很想再回味一次。」上回她躲得太快了,而這次,他並不想讓她再開溜。
她別開嫣紅的俏臉,「先……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吧。」受不了,這種事他居然還可以跟她討論。
「好吧,就先離開這裡。」雖然有些遺憾,但只要能見到她這更勝桃花的模樣,他也感到非常心滿意足。
「說是很簡單,但我們要怎麼離開?」在這山谷的四周,除了他們走出來似迷宮的渠道外,其它皆是高聳入天的山崖。
他很樂觀,「四處找找有無通路可以回到上頭去。」
「倘若我們一直回不去呢?」其實,就算是被困在這裡永不能離開,她也不是那麼介意。
「事不至此的。」他柔聲地勸慰。
「那可未必!」更快的,整齊一致的響應聲,立刻在他的話尾剛落後響起。
野焰和粉黛雙雙回過頭來,對於那些襲兵不死心的追逐法,實在是很感欽佩。他們的眼神在襲兵身上的武器游移來去一陣子,評估完這回他們能再逃掉的機會幾乎是等於零時,他們不禁一同幽幽地歎了口氣。
「你還認為這裡像桃花源嗚?」粉黛在那些人朝他們走來時,邊揉著頸間邊做熱身運動。
他慢條斯理地挽起兩袖,「不再是了。」
第七章
「他們是你的仇家。」粉黛的一雙水眸定看著下方,很肯定的說。
「你怎麼知道?」野焰的兩眼也定在腳跟處不動。
「我自認不會縱虎歸山,更不會輕饒了我的敵人,所以這些人一定是衝著你來的。」她哪像他這麼好心,不但不殺戰俘,還會在把戰俘勸降後收攬至自己的旗下,然後再來找自己的麻煩。
他歉然地拍著後腦勺,「抱歉,連累了你。」
「我一直在想……」她還是相當難以理解,〔他們為何要這樣對你緊追不捨—.」像谷底那種湍急的渠道,連他們的救兵都不敢妄自下來搭救,可是這些追兵卻一個個不怕死的追上來。
他咧出一抹笑,「那是因為,他們以為我的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還好他事先有預料到這點,先把東西交給別人來保管。
「什麼東西?」
「統領雄獅大軍的帥印。」野焰笑咪咪地蹲在一名看呆了眼的追兵面前,愉快地對他眨眨眼,「我說的對不對?」
在擺平了一票追兵,並藉由他們所走下來的秘道,再度回到地面上重見天日後,野焰就一直和粉黛吱吱喳查地討論著,完全視那些被綁在他們腳邊的降犯為無物。
「對……」因野焰無雙的面容所影響,而覺得整個人暈陶陶的男子,神智恍惚地點點頭。
「不准那麼陶醉!!」粉黛很不是滋味地賞他一拳,把他被野焰迷走的心神敲回來。
「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野焰也收起了笑臉,一掌緊緊擒住其中一名男子的咽喉,力道之大,令那名男子的臉龐立刻漲得紅紫。「我警告你,這回我可不會讓你們又來個自盡好不透口風,你若是想說的話就要趁早。」
「王……王爺……」無法喘息的男子忙不迭地求饒。
「你很清楚我的身份嘛。」果然是熟人所派來的。
粉黛比他更沒耐性,「別吞吞吐吐了,快說是誰。」趕快問到答案後,她就要把這些可能成為她情敵的男人給打發走。
「是……是西內的人。」
野焰的指間更是用上力道,「西內的哪個人?」他要知道到底是哪個人這麼想陷他於死地。
「獨孤國舅。」他趕在被掐死前吐出實話。
「他?」野焰有些意外地揚眉,而後冷哼了口氣,「怎麼,獨孤冉是想從我這拿走我的丘一符,好去助長鐵勒的勢力?」為了獨孤冉的私利,就要他賠上整支雄獅大軍的生命,那些人為何總是那麼愛玩權勢鬥爭的遊戲?
他困難地喘息,「屬下不知。…:」
「當真不知道?」野焰並不相信,眼眸也漸漸變得無情陰冷。
「我只知道這件事是國舅背著刺王,在暗地裡偷偷進行的。」受不了痛楚,他又招出另一件內幕。
〔為什麼要瞞著鐵勒?」聆聽箸他的話,野焰的心不預期地急跳了起來,他的呼吸也變得緊張急促。
「因為……」在身旁同伴頻頻以眼神示意他不能說時,野焰乾脆騰出一掌擊暈旁人,阻止他在別人的壓力下不吐實。
野焰再將拳頭移至他的眼前,「說!」
「因為刺王不准任何人動你。」
怎麼可能?
野焰的眼眸很空洞,帶著理不清的心情和迷惑,一種深懷著希望又帶點酸楚的感覺將他包瓏。
他從不曾想像過,那個在他成長過程中,從不曾對他付出過愛心,也不曾好好待過他的鐵勒,竟如此在乎他。鐵勒不是一直都嫌他累贅、並以他為恥嗎?那麼,為何鐵勒又在他所不知之處,做出這種類似保護他的舉動..
近來,他覺得自己走向鐵勒的腳步,是愈來愈快,也愈來愈靠近了,可是就在他靠近時,他卻發現他比從前更看不清鐵勒,也更捉他不住,而心中的陰影漸漸化為一層又一層的迷霧,讓他走不出來。
「伏羅的糧草也是你們奉命燒的?」眼看野焰問不下去了,粉黛適時地出聲,也順道為自己一解心中的疑惑。
男子不斷搖首否認,「不,那是另外一群人幹的……」
「是誰?」還有別人?為什麼會先後有兩票人馬來燒糧?這絕對不可能會是什麼湊巧。
「我也不知道……」
「回去告訴國舅。」恍然恢復神智的野焰,將地上的男子一把拉起,在解開穴道後扔開他。「要嘛,他就躲遠一點,要不嘛,就最好別讓我活著回到京兆,因為我要是一統西戎,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率大軍回京兆直接把他的頭扭下來。」
他要一統西戎……粉黛在心底不斷反覆琢磨箸他的這句話。
她都忘了,野焰也是天朝的人,也是那些宮爭之中的一員,他的野心並不會比那個獨孤冉或是其它皇子來得小,他也是個侵略者。
可能就是因為他常在臉上掛著笑,所以,她偶爾會忘卻了他的身份,她忘了,他們是敵,不是友。
打發走那群人後,野焰邊拍淨手中的沙塵,邊看著怔怔發愣的她。
他伸手在她的面前輕揮,「你還好吧?」
她茫然的低問:「我問你,政途與感情,孰重孰輕?」在他的心目中,她也只是個敵人嗎?他會不會不擇手段地打倒伏羅,好為他的前途鋪條康莊大道?
「怎麼會突然問這個?」野焰輕拍著她的小臉,兩眼緊盯著她游移的眸子。
粉黛握住他的手,「我想知道。」
「我不知道。」他的神情顯得很悠遠,「現在的我,比你更迷惑,也比你更想知道這個解答。」
有些他深信不移的東西,已在歲月中變了質、換了樣,他這雙眼所看到的一切,並非是全然真實的,因為人心一直在變,所以答案也一直在變,而他,很想親自去找出那些關於鐵勒的答案來。
粉黛靜靜地凝視著他此刻看來一點也不溫柔的側臉,在他的臉上,剛毅的線條取代了柔和的表相,讀著他的眼,粉黛發現自己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些許兒女之情,他的心只是在親情和政權裡打轉而已,在他的眼裡,她看不到她自己。
倘若她是朵小野花,那麼,她是為了誰而盛開呢?又是為了誰而仰望天際追尋日光呢?
為了誰……為了誰……她知道是為了誰,也知道自己是個很貪心、很貪心的女人,很想……成為他一個人專屬的花朵,希望他也只成為她一人的陽光,只是,她並不想要這樣的野焰,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很遙遠,很冰冷,不是會讓她覺得暖洋洋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