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天嬌

第20頁 文 / 綠痕

    三位駐守邊關的大將軍中,鐵勒是出名的好勇鬥狠,而霍韃則是不戰則已,一戰即震驚四座的典型,唯有生性溫和的野焰,最是不愛興兵操戈,可是他卻在太子宮變之後突然變了心性,不再靜默地駐守向來平靜的西戎,反而出人意表地主動挑起戰火。

    難道野焰不想安分的過日,也不想競逐太子之位,而是跟他一樣,已經選好了明主準備投奔?

    「他是在為某人鋪路。」舒河安適地坐靠在椅背上,眼神悠遠地看著窗外款款飄飛落下的瑞雪。

    「誰?」果真如此,但,就不知野焰將是敵還是友。

    「律滔。」舒河早已把野焰的心看得透徹。

    「五哥知道這事嗎?」懷熾的眼眸黯淡了下來,但他很快地甩去眼底的那絲遺憾。

    「他怎可能不知道?」這麼多皇子中,他最不會掉以輕心的人,就是神通廣大的律滔。

    世情變得那麼快,宮中的濤浪也一波波的打來,若是沒點本事,任誰都會被濤浪給掩卷,因此想在太子之爭中站穩陣腳,律滔定是在多年前就和他一樣為了今日而在籌畫,如同他拉攏懷熾這名能手,律滔自然也不會放過野焰這股助力,所以野焰將投奔於誰,律滔不會毫無章譜,相反的,律滔應是很篤定才是。

    若政治遊戲是一場人人都得被迫參與的弈局,那麼,他和律滔都不是場邊的觀棋者,肩負重責的他們,都無權看身事外,同時,他們也都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那名策動群屬效忠的棋王。

    「既然五哥已經多了個幫手,那麼我們便不能再慢。」懷熾說著便起身準備進宮,「我再去對南內的那群老人施壓,叫他們盡速做好抉擇擁你為太子。」再讓那群老人在南內的太子人選上做琢磨,那麼這場宮爭他們就趕不上了。

    舒河抬起一手,〔這事不急,先急老八的事較為要緊。」由誰出任南內的太子人選,都還可以緩上一緩慢慢地去商量,只是那名新的加入者,以他的急躁個性來看,再不阻止他可就來不及。

    他不以為然,「就算野焰要投效五哥好了,他也構不了什麼威脅。」這麼多年來,也不見野焰成過什麼大事大業,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老八是個大患。」舒河不但相當看重他,還很以他所擁有的天資和資源為戒。

    懷熾止住了手邊的動作,表情顯得有些意外,「怎麼說?」

    「他的光芒一直都被耀眼的鐵勒和霍韃給蓋過,其實,他的實力並不亞於他們。」除了他和律滔之外,恐怕就連皇上也不曾對野焰多看一眼,也不曾詳加思考過野焰到底在宮爭中具有多大的殺傷力。

    「他有實力?」懷熾坐了下來,有些疑惑地推敲著他的話。

    「你會看不出來,那是因為你的眼光只放在鐵勒和霍韃的身上,卻忽略了一直默默在西戎耕耘的他。」舒河拿來桌上的密折,以指輕點著上頭已被野焰攻陷的國名。「現在的他,在連番攻下那些一小國後已經戰歷大增,只要他重整西戎小國投效雄獅大軍後的軍力,在經歷和兵源都充足之後,那麼他便可急起直追鐵勒的北狄大軍。」

    他撫著額,「果然是個大患……」不聽舒河分析,他還真的遺漏掉了這個會成為他們眼中釘的大敵。

    一旦他投靠了律滔,那麼東內的勢力一定會迅速壯大起來,而連太子人選都還未推出的南內,無論是在整合上和勢力的集結上都會比東內慢,更會因此而佔下風。」再不做點動作,情勢就會大大不妙了,他可不願當個輸家。

    「我得想辦法拖住他,不能讓他一統西戎。」懷熾立刻有因應之道。

    舒河懶揚著劍眉,「怎麼拖?」

    「先去向聖上密告老八無故對西戎動兵,光以不請聖諭就私下動兵的這條大罪,就足以讓他被綁回京兆受審。」野焰錯就錯在性子太急了,就連興兵掀戰這種事要先向皇上通報都給疏忽掉了,這就已注定了他的致命傷。

    「那樣做太明顯了,聖上頭一個就會懷疑起你的居心。」舒河不同意地搖首,「就算聖上真要治他的罪,律滔和皇后娘娘也一定會力保他,此計不宜。」

    「不然還能有什麼法子?」

    「你怎都不想想老八的錢是從哪裡來的?」表面上不能進行,不代表不能在私底下暗做手腳呀。

    「錢?」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雄獅大軍再怎麼驍勇善戰,總也要吃喝吧?」舒河笑咪咪地提醒他,「十萬大軍的軍糧又是打哪來的?」

    「從……」他沉吟了一會,而後恍然大悟,「東內暗地裡資助的。」

    舒河直接下達終論,「那就去斷了柬內的生計,只要來個釜底抽薪讓他失了後接,看他還能拿什麼來一統西戎?」

    只要教唆他門下的食客大臣們,暗地裡去對東內的大臣們所經營的事業連根拔除,那麼到時東內就形同一個空殼,再也無力資助必須供養十萬屬下的野焰,而野焰的雄獅大軍也將因此而斷糧,如此借刀殺人又不會直接去觸犯到皇上引來懷疑,這方式才是上策,往後更可以徹底除去雄獅大軍,不會再夜長夢多。

    懷熾緊蹙著眉,對這個計畫滿是猶疑,「但我聽說南內的老人們,已經派人去燒過他的糧草一回,雖然他已先去向別國借糧緩下了斷糧之虞,但若在東內的後環抵達西戎前再一次對他斷糧,你不怕……」

    「怕什麼?」

    「野焰和整支大軍都會死在西戎。」只怕那些先前被野焰攻下的小國,都會群起地反攻野焰,而那時,失去糧草而兵弱馬瘦的雄獅大軍,根本就沒有辦法對抗那些小國,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舒河淡淡地笑了,「那麼東內就將少了一股助力,而這樣,不正好對我們南內更加有利..」

    懷熾的氣息猛地一窒,「你要……犧牲野焰?」

    「不可以嗎?」他微偏著頭,笑意盈然地反問。

    因為天冷,書房內燃起烘烤的爐火火勢燒灼得更旺盛,但即使靠得爐火那麼地近,懷熾卻流下冷汗來。

    他早就知道君主之路是條血腥之路,也知道歷朝歷代的皇家裡,不乏兄弟們手足相殘的例子,而在投奔舒河之前,他也審慎地考慮過一旦面臨那局面,他該如何自處?是該狠下心來,還是該惦念著兄弟間的情誼放他們一條生路?

    只是,他沒想到它會來得那麼快,單單的一個紙上談兵,就輕易地決定了一個兄弟的命運,而他,就連點頭,或是搖頭的餘地也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箸它發生。

    舒河坐在爐火邊,拿著那張密折湊近火苗,面無表情地看著竄上來的火舌緩緩地舔噬著紙卷,煥發出紅艷中帶著青綠的焰光,最終在爐內化為灰燼。

    他慢條斯理地拍淨兩掌,「要怪,就怪他不該生在皇家。」

    第六章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兩道充滿抖音的音調緩緩響起,在湍急的地底流水聲的伴奏下,兩道聲音的主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自願自說著,話題完全沒有交集。

    「四肢差點散了……」全身骨頭咯咯叫,這一摔可摔得非同小可,幸好下面有水渠接著,不然摔也摔死他。

    「哈啾……」原來洗澡水和其它的水不同之處,除了有水量大小的差別外,還有溫度的問題。

    〔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除了水流聲之外,連一點光線也沒有,他們是被衝到什麼地方來了?!

    「天這麼冷還泡這種冰水,實在是很不人道:。…」全身又濕又冷,她好想快點回到乾燥的地面上。

    「我就知道古人說話都不負責任的,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我要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這個古納蘭國的人是吃飽撐著啊,沒事把渠道挖得這麼深做什麼?

    「早知道就不要陪他一塊跳了,泳技那麼差,害我喝了那麼多口髒水……」好嗯心,也不知道這水到底乾不乾淨。

    「你還好意思抱怨?」對話終於有交集了,野焰的音調忽地高揚了起來,「要不是你一直掙扎、攀著我胡亂抓,害我挪不出手捉住岸旁的東西,我們原本可以在被沖得更遠前上岸的!」

    「現在不也是上岸了嗎?」粉黛邊說邊伸手在岸旁摸索著,就著他的體溫坐至他的身邊,與他靠在」塊取暖。

    「上是上岸了,但我們現在人在哪裡?」他將她拎至懷裡來,感覺她像只濕不溜丟的小狗。

    她偎在他的胸前發愁,「烏漆抹黑的,你問我我要去問誰?」

    暖烘烘的體溫熨燙著粉黛的面頰,讓畏寒的她更是離不開這具可以讓她心中不安不至於氾濫的胸膛,在這四下完全黑暗的地底,她不曾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無依。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