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宮變

第26頁 文 / 綠痕

    「我不懂你說的話。」水?的明眸沒有躲藏,也已經沒什麼力氣來迴避他,但裝作無知,是不是就能避開他這雙老把人內心深處都照照得清清楚楚的眼?

    「不要再用不懂來搪塞我。」他俯下身縮短之間的距離,兩手捧著她的臉龐,似要催眠她一般的低語,「你懂,你都懂的。從你追我進宮來時,你就什麼都懂。」

    「我不是追你,是你拿著劗子引我進宮的。」會進宮,是因為他放了個誘餌,引好奇心過重的她一步步前來解開迷團。

    他修長的指尖點在她的眉心之間,淺淺地對她低笑,「像你這般冰雪聰明的人,會?了根劗子賠上一生?我不認為。」

    在他的強烈視線下,那嫣漸漸感到侷促不安,像個無法圓謊的小孩,在被揭露了謊言之後,偏又不想承認。

    「你是?了這個,你是?了我才進宮來接近我。」涼涼地吻落在她的唇上提醒她起始的那個吻。

    「到底你要騙自己多久你才肯承認?」他不信她對他什麼感覺也沒有,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強迫她的心。

    那嫣忍不住別開螓首,不要那個在她夢裡靜靜存在的吻,又重新被他溫習翻閱出來,也不要此時他這種會讓人傾心的柔情再多添一分,因為,他總會如他所願的把她的心敞開來,讓她去正視她的搖擺不定。

    白日與黑夜的他兩者相較,她發現,從前那個善良的臥桑或許是能挑起她滿懷的情絲,可是此時的他,卻遠比從前的臥桑更吸引她,因為他能進入她的心底深處,牽引著她的每分思緒,操縱她的悲喜,他的手法固然是有些霸道,可是卻也比從前還來得柔情似水,款款的情意,總是在無意之間洩漏出來。

    低首看著她飄移不定的眸子,臥桑的胸口傳來一陣刺痛,箭傷之外,光是一個眼神,她就能傷得他更深。

    「看著我時,你心裡想的人究竟是誰?」他一定要問,因為他總是在她的眼裡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她總是用那種懷有期待的眼神看箸他,而後又帶箸失望挪開目光。

    「什眾人都沒有。」那嫣纖手緊按著心房,不讓這小小一隅的心房也被他給攻陷淪落。

    「連我也沒有?」他拉開她的手直視著,音調裡藏著不易察覺的失望。

    她無法說出口,只能用沉默替代她道不出的心聲。燈影間,察覺他一閃而逝的眼芒裡似乎泛著什麼,她?手想讓他抬起眼眉讓她看清,半晌,又怯懦地把小手悄悄垂下緊握。

    「為何你停止追逐我了?是我不再吸引你,還是你對真實的我太過失望?」臥桑低沉的韻律彷彿融進墨黑的夜色裡。「該怎麼做,才能讓你除去心防,讓我進駐你的心底?」

    「我不是那個可以收容你的心的人……」她呼吸一窒,將纖指統扭得更緊。

    「那你的心呢?我可以收容你的嗎?」溫柔得令人心驚的話語又在她的腦海裡四處席捲,把她逼得苦無去路。

    她忽然發難,伸手用力推開他,壓抑過久的自責內疚和不斷自欺將她的怒火全部燃起。

    「為什麼你要得到那麼多?你所擁有的還不夠嗎?」她把罪都推到他頭頂上,拚命想離開他這萬惡的罪源。「看看料俏,她才是你明正言順的太子妃,既然你已有了她就不要再來招惹我!」

    「回答我的問題。」他沒把她的怒意看進眼底,仍是固執在他所想知道的問題點上,「我可以收容你的心嗎?」

    「誰都可以收容我的心,但……就唯獨你不行,不要強迫我讓我當個背叛姊妹的叛徒。」?了他專注的眼神,她的心火瞬間被他澆熄大半,美麗的杏眸裡寫滿了遺憾。

    貪心的男人,自私復自利,在選擇了料俏後,為什麼還要把他的鍾情放到她的身上來?若不是?

    了他,她不會時時陷入兩難,她不會既痛苦又快樂,也不會頓失一顆芳心臥桑危險地瞇起劍眉,「誰都可以?」

    「你…:.」還來不及阻擋,一道黑影便朝她兜頭降下。

    來得借手不及的怒濤將他淹沒,又氣又急地將她捉進懷裡撞上他的胸膛禁錮,因用力過猛,在他未癒的傷處上沁出了絲絲紅漬,但他拒絕鬆綁,強橫地將字字句句說進她的耳底。

    危險的火苗在他的眼底竄動,「把話收回去,除了我外,誰都不能擁有你!」

    那嫣幾乎透不過氣來,被迫貼靠在他的胸懷裡,對他強烈的擁抱和火氣微蹙著一雙黛眉,想與他抗衡,但他傷處扯裂的血清就近在眼前,讓她又不捨地放棄所有的力氣抵抗。

    她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他怎會是這樣?想要得到什麼就放手去得到,若得不到就不許他人也能擁有夢想,不放她從他的身邊走開好好的活下去,那個曾在皓鑭前溫柔親吻她的人!為什麼會是這個模樣?

    「為什麼你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幽幽的問。

    臥桑彎下身與她齊對箸眼,「那你告訴我,我又該是什麼樣的人?你到底在期待我些什麼?」

    那嫣怔住了。

    她希望他該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她心中會懷有預設的期待,並在發現他和想像中的不同後!

    會有這種失望埋怨的感覺?她是在殷殷盼望他些什麼?

    她的眼眸滑過他暗邃深魅的眼,重新認清眼前這個全新的臥桑,並在他的眼裡,短暫地忘了他是太子,他只是個男人,一個想要她的男人!在他的眼底,有箸不亞於她的被壓抑的熱情……從心底很深很深的地方,有道從一開始就存在她心底的聲音回答著她:她只是在盼望,一個能夠不與她隔著身份的鴻溝、一個能夠不把另一名女人掛在嘴邊威脅她、一個和當初一樣溫柔的情人……她多?希望一切能夠重新來過。如果他可以不是太子,也沒有選妃,她不是小小的酒娘,也不是料俏的表姊……溫熱熱的淚,無聲地淌落她的面頰,?不可改變的命運,和她注定要心碎的感情顆顆傾流。

    臥桑將她的怔然、醒悟、千回百轉、不得不割捨一一看進眼底,同時也看透了她的」。

    「別哭。」他動用了所有能傾付的溫柔,輕柔地攬近她,憐惜的吻紛紛落在她的面頰上。

    那嫣別開他的吻,垂首在他的胸前,舉起兩手推抵著他的胸膛,細若游絲的聲音在夜裡聽來格外破碎。

    「以前,我和你一樣,想要的有很多、想擁有的也很多……但現在,我卻不能不告訴你,不是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的……」

    「無論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可以給。」

    她?首看向他,眼底蓄滿晶淚,「現在我只想要自由。」唯有離開他,她才能重新開始她的人生,才不須在這裡相互折磨。

    臥桑沉默了很久,好半天,才困難的低吐。

    「可是……我給不起。」

    他的手中是擁有許多束西,江山、天下、傾世的重權,可就獨獨缺了自由這一項,就連他自己,也渴望能夠得到那樣從不曾降臨至他生命裡的東西。而他放不開她不能給她的原因不只是這些,他明白,若放開她,也等於是要他放棄多年來所尋覓的自己。

    「我知道。」那嫣垂下眼簾,感覺他又把她納入懷裡,似要與她融?一體地擁緊,然而她卻疲憊得再也不想離開他的胸懷,也無力再走開。

    無論是在現實生活裡,或是在感情心靈上,自由對他們來說,太過昂貴,也太過奢侈。

    新雪初停,站在含元殿外賞雪的那嫣,順著殿外一串串雜亂的步印,?首看向遠處好久不當像今日人聲嘈雜的含涼殿。

    封宮遺?久以來,在今日,太極宮首次因故而短暫地開?宮門。

    雖然一直緊閉宮門的太極宮,?了讓臥桑養傷,這陣子是過得相當平靜,但在宮門外,朝野則因偵辦太子謀刺案的衛王而弄得天翻地覆,不但日日聚集在太極宮官門外請求謁見臥桑的人愈來愈多,聯名奏表至太極宮求情的人數也急遽增加,而這些人,大都不外乎是請臥桑快些阻止衛王再以徹查祖宗十八代的手法辦案,更希望臥桑能叫衛王在偵辦行刺案外,別再扯出更多隱藏在暗處的雜案吹皺*池春水。

    匯聚了所有的民意之後,即使臥桑壓根就不想開門攬是非,也不得不順應?意打開宮門,將?臣所怨慰的衛王給召進宮來詳談,以求能在還給?臣一個寧靜的冬日後,他能夠再度關起宮門來養傷。

    「你就是上回秋獵時太子去追的人?」一道清朗的男音在那嫣的身後輕輕響起。

    那嫣收回看向含涼殿的目光,按著音源旋過身來,在遍地雪光的映照下,有些訝異地看著來者,同時努力在腦海裡搜尋著,這名有著一雙與臥桑極?相似眼眸的年輕朝臣是誰,更對他能夠毫無阻攔地出現在含元殿外的原因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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