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宮變

第6頁 文 / 綠痕

    她深吸了口氣讓音調保持平靜,「聽說是太子曾告訴娘娘,裴家府上三代都是朝中大老,並以書香傳家,而你更是個德儀兼備、姿容艷殊群雌,擊敗?家閨秀的第一太子妃人選,所以娘娘這麼同意大子的提議策立你?太子妃了。」

    「你不覺得很可疑嗎?」料俏愈來愈懷疑這是一場陰謀。「說我們裴家府上三代都是朝中大老、書香傳家,這一點我可以理解,可是什麼德儀和姿容,這些我哪有啊?不要說別人不相信,這一點就連我自己也不信。」

    「是很令人納悶沒錯……」居然把自已貶成這樣?那嫣已經很想跟裴炎一樣放棄她了。

    「我不管。」料俏緊摟著她的手臂,「我不要留在這裡當什麼太子妃,不然我遲早會被悶死的。」

    她不解地揚起柳眉,「悶?」

    「就是悶。」料俏朝她大大地點了個頭,並且愈說愈激動,「那個太子臥桑可是自一出生就當太子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皇子的表率,還英明神武得是開朝以來最受朝臣讚賞的太子,若是嫁給了他,那我豈不是也得陪他一塊關在宮裡,然後再被他悶死在裡頭?」

    「別這麼大聲!」被她嚇出一身汗的那嫣慌忙掩住她的大嘴,就怕她的這些話會被有心人聽見。

    「就這麼決定了,你陪我一塊進宮。」既然她跑不掉,那她也要拉一個人作伴。

    「我?」怎麼說著說著就兜到她的身上來?她又不是被太子指定的那個人。

    料俏得意地朝她咧笑,「娘娘說我可以帶一名女官進宮。從小就你和我最親,如今我要進宮,你當然得來陪我。」

    她不禁垂下眼睫,「可是我……」論起出身,她這種平民哪能進宮?

    「別又跟我提什麼身份階級了。」料俏在她拒絕之前先一步地堵住她,「要封誰?女官進宮來陪我的事,方纔我就問過皇后了,她說全權由我自己決定,而我的決定就是你。」

    猶豫中,那嫣忽地憶起,那支被太極宮的人送回來的白玉簪子。

    倘若她放下心底那令她自慚形穢的仕族階級觀,陪著料俏走進這窮她一生,也無可能再進來一次的華麗宮廷裡,或許,她將會有機會可以再見到那雙在夜裡炯炯晶亮的眼眸,她可以再遇見那雙溫柔大掌的主人一回。

    溫柔是必要的,在這個貧乏的人生裡,一點美麗的溫柔,更是不可或缺的幻想。

    那一夜,那名男子就這樣走進了她的生命裡,然後又帶著一些屬於她心坎上的東西離開,只在她的唇上留下了溫度與遺憾,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她很想,找個機會問問那名每當夜闌時分就會令她想起的男子,那壇新釀的秋露白在他口中融化時是什麼滋味?在黑暗中,他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她的?以及在他的唇印上她的時,他又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

    生命是一場華麗的冒險,她若是不義無反顧的走一遭,只怕她的疑惑和遺憾將會這樣跟隨她一輩子,在她的心底夜以繼日地纏住她不放。

    不多加思索地,她頷首應允料俏的請求,「好吧,我陪你。」

    「看來你們已經作好決定了。」臥桑溫和低沉的嗓音,緩緩加入正在說悄悄話的兩個女人間。

    那嫣怔了一會,不解地回過頭來,愕然地凝視著帶著離蕭自太極宮趕來這裡的臥桑。

    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全朝上下莫不稱讚,人人心悅誠服的太子?同時,他也是那日在座輿裡讓她心潮翻湧不知所措的太子?可是,為什麼此刻從他的眼裡看來,他似乎是已經忘了她?

    那嫣在心頭的失落感一湧而上時,悄聲地看向身畔的料俏,也大約地明白,他會離宮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他是特地來看看他所選的太子妃的。

    沮喪到極點的料俏,把帳都算到她認為識人不清的臥桑身上。

    「喂,你是不是被國事忙昏頭了?」她回氣很沖地一骨碌轟向他,「為什麼要挑上我當什麼太子妃?」

    「放肆!」護主的離蕭第一個看不過去她的態度,嘹亮如裂帛的大嗓立即轟至她的耳畔。

    「料俏……」那嫣趕忙把說錯話的料俏拖到一邊來。「你注意一下身份好不好?不要命了嗎?」這麼沒大沒小的,她以為她是在對誰說話?

    「無妨的。」臥桑卻無所謂地對他們泛著笑,「往後大家就是一家入了,不必拘於禮節,活潑點也好,這樣倒比較自在。」一家人?他是真心想娶料俏?

    那嫣忍不住?首看向他,但她的目光迅捷地被臥桑那雙閃亮的俊眸給捕捉,她忙不?地偏過芳頰,免得她又開始胡思亂想。

    「聽到了沒有?」有人撐腰後,料俏立刻跳到還在瞪她的離蕭面前,「連太子都這麼說了,你還眼巴巴的瞪什麼?」

    「你……」頭一回遇到惡女的離蕭,抖聳著兩眉死瞪著這名又凶又沒禮貌的未來太子妃。

    她嬌蠻地揚起下巴,「我怎麼樣?」

    「料俏……」一個頭兩個大的那嫣,趕在料俏在人前把她的底都洩光了之前,將她給拉到一邊去藏藏拙,順便給她上一堂禮儀課程。

    臥桑也在她們走到一旁去時,乘機對身旁這個脾氣很久沒挑起過的離蕭做做心理建設。

    「別盯著她發火了。」他掩著滿肚子的笑意,以極低的音量對離蕭說著,「等她們住進宮中之後,你會有很多機會去招惹那頭母老虎的。」

    離蕭一臉的不滿,「由我去招惹?」這頭母老虎不是他的太子妃嗎?

    臥桑任重道遠地拍拍他的肩頭,「就是你。」他可不愛這一款的。

    離蕭終於劉他為何會挑上料俏的原因恍然大悟。

    「難道你……」臥桑想成全他?

    「我們四人,現在皆已是勢成騎虎,都沒有回頭的餘地。」臥桑兩手環著胸,別有深意地睨他一眼,「所以你可別在這節骨眼上跟我說你想臨崖勒馬。」

    離蕭的頭頂佈滿了烏雲,「可是……」居然在大事已成定局時才告訴他?臥桑有沒有想過,那個太子妃他是根本就沾不得也不想沾的?

    「別可是了,若是錯過了她,你不後悔?」他懶洋洋地聳著肩,「不要忘了,她是擁有那塊溫玉的人,也是你得娶回家的媳婦人選。」

    「但她是太子妃呀,若是被人知道了,就算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皇上砍!」別說笑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要是傳了出去,他第一個腦袋不保。

    「表面上的太子妃。」臥桑滿面笑意地向他更正,神情仍舊是一派輕鬆。「放心,就算天塌了,也有我在這幫你頂著,你就放手去做吧。」

    「你究竟在想什麼?」離簫緊張萬分地在他耳邊勸著,「這不能當兒戲的!」自己選來的太子妃不要反而推給他,他是瘋了嗎?

    臥桑沉斂下眼眉,轉首淡淡地瞥他一眼,「我對任何事兒戲過嗎?」

    離蕭霎時怔仲在他冷峻攝人的眼神裡。

    「你以為,我有可能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嗎?」他危險地瞇細了眼,掩藏的企圖自眼角流洩出來。「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不是裴料俏。」

    「你的目標是誰?」他壓下滿腦子的混亂屏氣凝神地問。

    臥桑的下巴朝那嫣揚了揚,「她。」

    他愈想愈不懂。「你要的若是她,那何不直接策納她?太子妃?」

    「她不是出身貴胄,光憑這一點,全朝大臣就不會同意我策納她?妃。以她一個酒娘的身份,她是萬萬不可能入主太極宮的。」能選的話,他早就直接選她了,又何需用這種拐彎抹角的作法?

    「所以你就要了個手段,利用裴料俏來讓她進宮?」原來他葫蘆裡賣的是這種藥。

    臥桑嘉許地朝他眨眨眼,「你變聰明了。」

    離蕭簡直無語問蒼天,他知道,誰都沒法改變這個說一不二的臥桑已決定的事,臥桑要風要雨,任誰也攔他不住。

    他萬分不情願地轉首瞪向他未來的噩夢來源。

    他本來是想,玉被搶了也就算了,反正在查清楚被誰搶走後,他早就想賴掉這件事了,偏偏臥桑多事的成全他的這個噩夢,臥桑是想整他嗎?那個凶巴巴的女人,可是出了名的全朝公認沒禮教、沒閨儀,活像頭沒馴化的野生動物似的,他一點也不想把人生葬送在那個女人身上。

    「還瞪?」被他瞪個正著的料俏,一點也不客氣地大刺刺回瞪他。「說我放肆?你知不知道這樣瞪著一個姑娘家,你比我還放肆?本姑娘是活該倒霉欠了你什麼?每見你一回就被你瞪一回!」

    「你本來就欠了我……」離蕭才想理直氣壯地吼回去,但他的話卻緊急消失在嘴邊,還因此尷尬而漲紅了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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