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綠痕
臉上的笑靨不自覺地散去,迦藍盯看著又回過頭去的他,理不清此刻心中所衍生的感覺是什麼,又為何會因他而起。
「這就有點難說了……」低喃不清的細語,不知不覺地逸出她的唇邊。
「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什麼。」
第七章
月上柳梢頭,已到營業時間的月光酒吧,此刻正緊閉著大門,坐在店內的兩名員工,分坐在兩張高腳椅上,等待著害他們遲遲未能打開大門營業的另兩名遲到員工大駕光臨。
等待復等待中,一陣緊急煞車聲在後門處響起,當霍飛卿急急忙忙地自後門衝進店內打卡後,店內的另兩名員工,不約而同地逐走了先前等不到人來上班的火氣,滿面迷思地站在兩個遲到者的面前。
「這個是……」高居正拖長了音調,一手指向緊黏在他身後的背後靈。
霍飛卿抬手看了看表,「不用理她,再過幾分鐘她就會自動清醒。」
「這個是……」段樹人再遲疑地指向他臉上那兩圈與迦藍臉上十分相似的黑輪。
怎麼也說不出口熬夜打電玩這種事的霍飛卿,尷尬地別過俊臉,頻轉著腦子思考該用什麼藉口打發掉。
「通宵打電玩的代價。」然而不與他合作的迦藍,卻趴在他的身後把他做過的好事抖出來。
當場老臉掛不住的霍飛卿,含恨地轉首看了看那個害他打了一整夜電玩,最後雙雙掛倒累睡在客廳的地板上,導致他們都睡過頭才趕來上班的禍首。
「都是你,我明明說我要自己打,誰教你老是在我的耳邊鬼叫鬼叫的?叫到後來還下場跟我廝殺。」他把趴掛在背後的她拉來面前,將她攬在健臂中後,動作輕柔地揉去她因睡在他胸前,因而印上了襯衫扣子印的臉龐。
迦藍的眼簾還是閉著,「我哪知道你會肉腳到那種程度?」技術爛成那樣她怎麼看得下去?要教他,他又嫌她雞婆,所以她才會下場挫挫他再重新教他怎麼玩。
「不要叫我肉腳。」霍飛卿振振有詞地反駁,「還說那套遊戲是你的那個小組弄出來的呢,結果你還不是輸了好幾次?」高材生又怎麼樣?還不是照輸不誤。
「至少比輸了幾十次卻不認輸,硬要玩到贏的你好吧?」他們倆會一路玩到天亮,全都是他的男性自尊心在作怪。
忍抑不住的調侃笑意,壞壞地躍上段樹人的嘴角。
「霍大牙醫,都高齡一把了,您還玩那種小朋友的遊戲啊?」這個牙醫再和迦藍混久一點,說不定真的會愈來愈返老還童。
「住嘴。」霍飛卿白他一眼,轉過頭來以指撐開迦藍的眼皮,「睡鬼,你醒了沒有?」
「醒了。」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長了兩手環住他的腰際,又趴在他胸口想再賴床一下。
他皺眉地把她拉開,「醒了就別賴在我身上。」真是的,他都快變成她專用的床了。
「就讓他們去卿卿我我吧,我去外面叫他們再等十分鐘。」聽了他們倆之間讓人覺得甜來蜜去的對話,有點受不了的高居正,以指點點段樹人的肩頭,示意他也別不識相的留在原地打擾。
完全沒注意到在場的其他人,霍飛卿歎息不已地替被他急著拉出門的迦藍整理起儀容。
「這副德行要是讓你那些追求者看見了,看他們不幻想破滅才怪。」那些想追她想得快瘋的追求者們,絕對不會相信,她每天醒來時都是這麼狼狽和難以出門見人。
「你很難討好耶。」她沒好氣地也幫他打起領結,「打扮得太好看你又跟我抱怨你要趕色狼。」都因他限制東限制西的緣故,她近來十足得穿長褲上班,就是得找出那種包得緊緊的衣物,才可以通過他的審核標準。
他用十指攏散她的長髮,「至少也要看得過去呀。」
替他打完領結後,迦藍將一雙素手放在他的胸前,趁他還在忙著打理她的長髮時,偷偷打量起這個又把她打點照顧到家的男人。
是什麼時候起,他們從一見面就火大地對彼此大呼小叫,變成現在會幫對方整理儀容?她屏著氣息,凝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面龐,他吹拂在她額際的鼻息,像層有著溫度的絲絨,將她自額際一路向下包裹起來,令她在心頭覺得暖洋洋之餘,還覺得沉甸甸的,像似裝盛了什麼東西般。
「好了。」將她的長髮在後頭綁東成馬尾後,他推著她去休息室裏換上制服。
心思錯雜的迦藍,沉默地走進休息室裡,一打開她的櫃子,映入眼簾的,就又是他特地為她挑的保守制服。
她一手掩著臉。那傢伙,都快成了她的老爸了……
但,她老爸可不會像他一樣,管東嫌西之餘,還不時在眼底露出欣賞的目光,總是在忍耐到極點時捏著鼻尖阻止鼻血流出來,和像個體貼的戀人般,擁她在他的胸前入睡……
像是心結被打開了般,迦藍愕站在原地,一手撫著自己那顆又失去時速限制的心房。
直至開始上班,店裏也照例擠滿了酒客後,一晚都顯得很沉默的迦藍,不務正業地將工作全都扔給高居正,來到演奏鋼琴的段樹人身邊,坐在鋼琴上,將一雙被牛仔褲包裹著的美腿,在琴邊晃呀晃地。
當坐在鋼琴附近的酒客們,全都心不在焉地邊喝酒邊看那雙美腿時,段樹人自覺罪孽深重地向她懇求。
「美少女,拜託你就別再造孽了……」她都沒看見有多少人暗中在擦鼻血嗎?
一直將視線定在吧檯前的迦藍,冷眼看向那邊又是群聚了—群鶯鶯燕燕,以及那個八面玲瓏,深受女性青睞的霍飛卿。
她有些不是滋味的問:「他的行情一向都是這麼好的嗎?」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段樹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而後回過頭來好笑地看著她那沒什麼表情的玉容。
她輕輕搖首,「沒這麼敏感的發覺過。」也不知怎地,她就是忽然覺得,以往她都不怎麼放在心上的,那些圍繞在霍飛卿四周對他頻送秋波的女人們,今晚在她眼中看來,竟是如此刺眼。
「為什麼對他敏感?」嗅到一絲不對勁氣息的段樹人,有些保留地問。
「因為突然對他很感興趣。」她一手支著下頷,正經八百地低吐。
「迦藍?」段樹人被她太過直接的回答嚇到了。
兀自保持沉思的迦藍,在霍飛卿低首聆聽了其中一名女客的低語,仰首朗笑時,她的眉心也下禁隨著他的舉動淺淺地蹙起,而這種感覺,不但令她覺得十分不快,也像在她的心中投下了一塊相當具有份量的大石,讓她興起了一種近似獨佔欲的感覺。
「你在想什麼?」就著她那張冷淡的玉容,段樹人猜測不出她在盤算些什麼。
「想不開。」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眼前這幅會讓她肝火上升的畫面,就是一直催促著她下定決心的主因。
厲害的是段樹人也一點就通,「對誰?」
迦藍朝那個左右逢源的霍飛卿努努下巴。
「確定?」段樹人努力按捺著笑意。
「嗯。」現在她的年紀還算不上大,也許往後會遇上比霍飛卿更好的人選也說不定,但,她很懶得去想太過遙遠的未來,只想把握住當下。
他懶懶再問:「年紀差了一截也行?」
「勉強可以接受。」她勾了勾唇角,緩緩露出一抹挑戰的笑意。
「有勇氣。」他慎重地拍拍她的肩,「我支持你。」由保護的老母雞變成她追求的對象?真是便宜了那個牙醫了。
「謝謝。」心情豁然開朗,感覺自己再度充滿了生氣和無比力量的迦藍,輕輕躍下了鋼琴後,燦爛地對他一笑。
「別客氣,快去對付他吧。」
***
籠蔽了天際的灰沉雲朵,帶著灰色絲緞的白霧,在城市的高樓間飛行穿梭,為人夏以來總是熱度居高不下的氣溫,帶來了微微的涼意。
月光酒吧休假日當天,同時也是不上班的迦藍和霍飛卿,約定好得待在家中分工合作的打掃口、自睡醒吃完早飯後,就一直在屋裡打掃的霍飛卿,在將客廳整理到一個段落時,終於忍下住停下手邊的動作,回過頭來兩手擦著腰,對那個自始至終都拿著抹布,坐在沙發上兩眼顯得有些呆滯的人歎氣。
「迦藍,你在看著我發呆。」她是怎麼了?從醒過來後就一直保持著這種怪異的模樣。
「嗯。」凝視他的眼神顯得更加專注了。
他大感吃不消地搖搖頭,「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要不是他的定力已經練到一個程度了,他很有可能早就意志不堅地又想做出某些會讓他罪惡感復活的事情。
她還是只有一個單音,「嗯。」
「你在誘惑我嗎?」他伸手拿開掃把,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頷,低首直視著那雙美麗的大眼。
「或許吧。」迦藍漫不經心地應著,目光直直地將他從頭到腳掃視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