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東邪西毒記

第4頁 文 / 綠痕

    「他從上個戲約到現在﹐差不多三個多月沒上工幹活﹐所以……我們已經很久沒賺錢了。」花襲人囁嚅不安的應道﹐手掌搓呀搓的﹐彷彿巴不得搓出一個神燈巨人解救困境。

    「你是說他足足怠工三個月不賺錢﹖」曉冬寒意颼颼的提高尾音。

    「呃……可以這麼說。」

    「交給你保管的錢呢﹖就算他不拍戲、不唱鬼調子﹐依然可以舒舒服服的過日子﹐你居然替他喊窮﹖他的錢都用到哪兒去了﹖」居然不事先知會她一聲就私自用錢﹐那個揮金如土的老頭能做出什麼好事﹖「他拿去投資。」花襲人貓叫般的喃喃自語。「哪一種﹖」曉冬冷冷的問。

    「服……服飾店。」被質問得有點招架不住的花襲人只好供出程可夫的敗行。

    「回本了沒﹖」曉冬直接刺向問題核心﹐這才是她最關心的重點。

    「沒有……還倒欠了一屁股僨……」花襲人將臉埋在手心裡﹐不敢面對愛財女的怒氣。

    「什麼﹖」曉冬一躍而起﹐心火與外面的日頭一般旺。「那老頭人呢﹖叫他出來見我﹐不然我跟他沒完﹗」反了﹗反了﹗居然有膽在外欠債。曉冬指關節扳得喀喀作響﹐橫眉豎目的瞪著花經紀人。

    「他怕你會生氣﹐先出去避避風頭﹐好等你氣消再談。」花襲人膽小的迴避曉冬噬人的目光﹐畏畏縮縮的撤離火線。

    「生氣﹖你太客氣了﹐他知道我會將他拆骨剝皮﹐生吞下腹……」曉冬突然中止惡狠狠的怒咒﹐狐疑的睨向心虛的經紀人。「小花﹐你什麼時候知道他投資這樁蠢事的﹖」

    她上下眼瞼頓時□成零點零五公分寬。

    「三……三個月前。」花襲人結結巴巴的回答。

    「意思就是你任那個金錢白癡拿錢去做生意﹐攔也不欄一下﹖」曉冬平平淡淡的問。

    「沒錯……」花襲人垂首至胸前﹐坦白認供。

    「花、襲、人﹗」曉冬一字一字的迸出﹐「你敢為虎作倀﹖之前他那些血淋淋的教訓還沒讓你學乖嗎﹖你還有膽讓他出去賠錢﹖」搞了半天﹐原來有共謀啊﹗「我以為他這次會成功嘛﹗誰知道經濟不景氣﹐所以……」花襲人蜷縮在椅子裡嚇得淚眼汪汪。

    「不要將他所有的失敗都推給經濟部長﹐那老頭天生就是夥計命沒資格當老闆﹐這與景氣無關﹗」曉冬又怒又氣﹐捉小雞似地拎起花經紀人的衣領﹐拒絕讓她縮回龜殼裡自保。「所以我才找你來商量以後的退路呀﹗」花襲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說明請她前來的目的。

    「還有什麼退路﹖叫他給我安安分分的去唱歌、演戲還債﹗」曉冬火大的低吼。

    「可是……可是最近的戲約被他推掉不少﹐一時之間恐怕籌不出錢還債。」

    花襲人聲音愈來愈小﹐眼淚擠在眼眶裡不敢溢出半滴。

    「他欠了多少錢﹖」曉冬陰眸半□。

    「六……六百萬左右。」

    「去叫那老頭拍兩、三個廣告。我不管你這個經紀人替他找哪一類廣告﹐管他是衛生棉還是嬰兒奶粉﹐有錢賺就可以。」一家之主速速下達指令。

    「你爹不肯﹐我說破嘴皮子他也不肯點頭下海賣身﹐他有條件的。」花襲人忠實的傳達他們的困境。

    「他講條件﹖」曉冬眉型揚成半弧狀。

    「他指名由當今最紅的王牌製作人製作他所有的產品﹐否則一切免談。」歹命經紀人哀哀地說。

    曉冬深深的吐納再吐納﹐銳眼金光掃到窗外一個非常眼熟的背影﹐那背影不正是今天話題裡的主人翁嗎﹖曉冬目露凶光﹐氣憤得全身顫抖。

    她老爹居然躲在外頭﹐把經紀人留在屋內抵擋她的怒氣。

    「死──老──頭﹗」曉冬放開花襲人﹐準備執行家法﹐修理那個貪生怕死的賠錢老爹。

    「曉冬﹐你冷靜點﹗」花襲人連忙拖抱住復仇女﹐阻止天倫慘劇發生。

    「放手﹐我就是太過縱容他才讓他無法無天的惹事招禍﹐他已經不止一次賠光我辛辛苦苦替他存的養老金﹐這次我一定要糾正他這個壞習慣﹐不然以後我嫁人時豈不是要帶他過去當嫁妝﹖」曉冬氣惱的想扳開花襲人的箝制﹐但花襲人卻死拉著她不放。

    「曉冬﹐他不是存心的﹐誰也不能預測店舖會賠錢﹐這次就算了啦﹗」花襲人諄諄勸諫。

    「很好﹐耍大牌是嗎﹖又要我出面﹐而他還是學不會對自己做的事負責﹖叫他自己想辦法還錢﹐他愛花錢我就讓他花得刻骨銘心﹐他闖的禍由他自己去收拾﹐本姑娘絕不出半毛錢替他還債﹗」曉冬吃了秤坨﹐決心與親爹割袍斷義﹐讓程可夫這株溫室嬌花獨自面對現實世界的淒風苦雨﹐她這個護花人掛冠求去也﹗「我們會餓死。」與程可夫唇齒相依的花經紀人立即有了唇亡齒寒的領悟。

    「最起碼我不會﹐而你和他就很難說了。」曉冬盤手攏胸﹐涼涼的等著看兩名知名人士遭殃﹐她這個尋常老百姓既不懼風刮﹐也不怕雨淋。

    「曉冬﹐你要棄我而去嗎﹖做錯事亂花錢的不是我啊﹗」花襲人委委屈屈的哭調好不嫌人熱淚。

    只可惜程大姑娘不吃這套。

    「你算從犯﹐他要是不去賺皮肉錢你和他就等著跑路﹐記得跑快點﹐現在討債的苦主追人的腳步可勤快了﹐我會替你們送行的﹐你保重﹐拜拜﹗」曉冬揮揮衣袖﹐獻上祝福﹐準備和他們分道揚鑣。

    花襲人連忙拉住她﹐陪笑道﹕「幫幫忙啦﹗你不借錢也沒關係﹐你去求那個王牌大製作找我們演戲好不好﹖你爹只肯演他製作的戲﹐而大製作最近又不肯做生意﹐你去同他說說﹐也許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到頭來﹐與程可夫同為一丘之貉的花襲人還是把爛攤子推給她。

    「與我無關﹐那是你的工作。」曉冬拒絕一同攪和那池又污又臭的春水。

    花經紀人在驚覺大江東去光復無望後﹐抽抽噎噎的哭成淚人兒﹐旱季轉眼變成雨季﹐而辦公室裡的另一名女性反而成了水災的肇事者。

    「小花﹐上了年紀還這樣哭很難看也﹗」面惡心善的曉冬忙不迭地找來一盒面紙堵住決堤的長江。

    「你……你不幫我﹐嗚……嗚……」花襲人聲淚俱下的指控。

    「我不幫的是那老頭。」曉冬奉上一疊面紙﹐再三歎氣。

    「我與他是生命共同體﹐你不幫他就是斷我的前程財路。」花襲人愈哭愈凶。

    「那就和他拆伙嘛﹗再找一個名氣比他響亮的大明星來經營不就好了﹖」面紙全數告罄﹐曉冬只好捐獻出上衣賑災。

    「我……我這輩子賴定他了……」

    這句話好像有點曖昧﹐很值得玩味喲﹗曉冬霍然停止替伊人拭淚的動作﹐重新思考整個事件的起始緣由。

    難不成……她那個天才老爹終於想立業成家了﹖而花經紀人是她老爹的現成人選﹖不會吧﹖「小花﹐你什麼時候和我老爹勾搭……不﹐交往了﹖」曉冬抬起花經紀人哭花的臉﹐詢問這名極有可能是她未來姻親的女人。

    「你說什麼﹖」花襲人吸吸鼻子﹐滿頭霧水。

    「你說的賴定他﹐是指你願意自我犧牲接收我老爹﹐以後綁在一起﹖」曉冬一改凶神惡煞似的眉目﹐笑容甜得可以滴出蜜來。

    「是……對呀﹗」從她接任程可夫經紀人一職以來﹐她不就一直都很犧牲嗎﹖每天一起工作當然是綁在一起。花襲人覺得曉冬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多餘。

    「不反悔﹖」最好先講清楚﹐免得跑了個這麼偉大的後母她可就虧大了。

    「我有得選擇嗎﹖」花襲人的懊悔早已無法形容﹐她很早以前就認命了呀﹗「小花﹐我突然覺得我們有必要再談談關於我老爹欠人一屁股債這件事。」只要能出清那個虧本老爹﹐曉冬願意做任何事。「你願意伸出援手救我們﹖」花襲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隨便哭一哭就有救星了﹖「自家人嘛﹗應該的﹐應該的。」曉冬諂媚得有如當朝貪官污吏﹐點頭如搗蒜。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善於把握時機的花襲人馬上恢復經紀人本色。

    「那好﹐你替我去找那個王牌製作。」花襲人的眼淚當下收拾得乾乾淨淨﹐拿起隨身的皮包重新撲上胭脂水粉。

    「那個傢伙有多難纏﹖就連你親自出馬也不行﹖」以纏功出名的花大經紀人居然也有辦不成的事﹖曉冬不自覺地提高警覺。

    「我已經被擋在門外﹐吃了無數次閉門羹了。」花襲人哀怨地說。

    「這麼大牌﹖給他一筆錢不就可以讓他乖乖點頭了﹖天底下哪個人不愛錢﹖」

    曉冬提供低三下四的土方。

    「有﹐他就是。」花襲人更沮喪了。

    「啥﹖」這倒有點出乎意料﹐陶淵明又再世為人了﹖「這名製作人非常、非常地不愛錢﹐甚至可以說是痛恨﹐因此利誘這招對他完全無效﹐他還說如果我再去煩他﹐也許他會連人帶錢地轟我出門﹐還附贈一筆款子免得我再去騷擾。」花襲人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只害蟲﹐三番兩次的被驅逐出境﹐丟人丟到別人家門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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