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綠痕
「為什麼他要殺妳滅口?妳踩著他的痛處了嗎?」他只覺得紀凌似乎離他愈來愈遠,他不要她這種笑態,像是因為即將掏出心底的秘密而又傷又疼。
「沒錯,我是踩著他的痛處,握有他的把柄,因為我親眼看見他謀殺我母親的經過。為了萬業他可以殺妻,現在也是為了萬業他要殺女,親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不及榮華富貴重要,唯有殺了我,他才能不被告發,他從不要我活著。」紀凌平淡地說著,早已心冷於親人的殺意,紀紹榮會這麼做她一點也不意外,只是不知他會何時下手而已。
宿語昂幾乎不能相信她說的話,她怎能承受這麼多?莫怪她對人這麼冷淡,看世事如此尖銳,他要打動她的心,才會這麼困難。
他抬起她的臉,「告訴我,妳防我嗎?妳怕我嗎?」
她淺淡地笑著,眼底有著無限的淒涼。「對你我早撤除心防,這世上我只信你。」這曾迷惑她的俊容此時看來愈使她不捨,沒有他,她的日子將要如何過下去?
「我還以為永遠聽不到這句話,妳不懂這對我有多麼重要和珍貴,若是得不到妳的信任,我會一直努力下去,直到妳全然信任我為止。」他深吐氣息放心地摟緊她,卻感覺到她的僵硬及冷淡,他不解地鬆手與她對望。
「你好傻。」紀凌輕歎,撫著他的臉,要將他的一切永遠烙在心底。
「不傻,妳需要我的付出,而我也需要妳的渴求,愛妳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執起她的手吻著,覺得她好冰涼,他轉而將她的雙手放在胸前溫暖它們。
紀凌閉上眼復而睜開,狠下心地問他:「即使我的身心都很醜陋?」
「我愛的是妳的所有,在我眼裡、心底,妳都是最美的。」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老老實實地告訴她他從未改變過的執著。
「你錯了,我不美,我心裡有好多恨、好多怨,我是利用這些才能活在世上的。」她退離他的身軀,下床站直了身讓他看清楚。
「紀凌?」宿語昂移動身體想將她拉回來。
「你不要過來。」她一步步地後退,搖頭對他說,不要她的勇氣流失在他的懷抱裡。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的父母、親人,母親殺我、父親不要我也不容我活著,寒嚴這外公放任我自生自滅,還想將我當成他報復紀紹榮的棋子。你看看我這雙手,它們早已沾滿血腥不似你說的潔白無瑕。你知道嗎?我希望他們死,我想讓他們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怨。母親出事前我沒有警告她造成她的死亡,我搶走風雲驅逐寒氏一族加速寒嚴的死期,現在,我更想殺紀紹榮,你怎麼能愛一個心中只有仇恨的女人?母親曾說過我是個禍水,你總有一天也會被我害了,我真的不配得到你那麼多的愛,雖然我自私地想要,但我不能不為你著想,我不能再這麼做。」她正式向他道別,寧可心碎也不要他遺棄她或是他的憐憫。
宿語昂怔愣地望著陌生的她,胸膛裡因她的話翻覆著又深又沉的悲怨。她要離開他,只因他挖出她心底不欲人知的秘密,她不信任他。
「妳作惡夢時說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妳的母親要殺妳是怎麼回事?妳還瞞了我什麼?」他怒極地質問。
紀凌怔怔地看著從未對她發過脾氣的宿語昂。
「在她出事的那晚我跑去苦告她紀紹榮怪異的行為,但她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她要我死,她恨我是女兒而不是兒子,因為我的出生使她失去了丈夫,她說我該死、不該出生,我作夢也忘不了那情景,她拿刀一刀刀地往我身上插,我流了好多血,身體好痛,如果當時李嬸不救我,我早死了,現在根本不會有紀凌的存在。」
她旋過身背對他,將長髮拂至胸前,顫抖著手解開睡衣的扣子,露出整個背部。
「你看清楚,這就是你愛的女人的身體,我的身心都是傷痕,抹不去、忘不了,我連自已也不敢看,這種身體你還敢要嗎?」她無聲地掉淚,等著他宣判不要她的事實。
宿語昂震驚地看著她的背,刀痕交錯,有白色的痕跡也有赤色凹凸不平的醜紋,就像一張嚇人的蜘蛛網,就連她的肩膀和手臂也是。
他忘了該怎麼呼吸,終於明白她始終不肯讓他知道秘密的原因,莫名的憤怒和心疼佔滿他的心田。
老天,她經歷了什麼。怎麼有人會如此殘忍地對待她?這種傷痛她要痛一輩子呀!怪不得她會落淚,她甚至自卑得說她配不上他,她以為他會因此不要她嗎?
一直都沒聽見他的聲音,紀凌強忍著淚水穿回衣服,知道他被嚇到了。
她試圖以平穩的聲調開口,「我有自知之明的,這個樣子任何人見了都會怕、都會嫌棄,讓你盲目地愛上我是我的不該,是我太自私,妄想留住你,才一直掩蓋事實。對不起,你有權利收回你付出的一切。我已經很滿足了,至少你曾經愛過我、溫暖過我的心,這足夠填滿我曾經失去的,我不再奢求什麼。」她說完後,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在她的手握上門把時,宿語昂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回來,過來這裡。」他站在床前雙手緊握成拳,壓抑著厘不清的怒意和愛意。
然而紀凌並沒有回頭,只是呆立在門口,逼自己以冷漠的態度來面對他。
宿語昂火爆地衝至她身後,強硬地將她轉身,捉緊她的雙臂:〞妳說過妳信任我,難道我的所作所為只能讓妳相信到這種程度?非要我掏出心來證明妳才肯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嗎?」
他氣得不知該捏死或吻死她,她聰明的小腦袋就是不能理解愛情這東西嗎?
紀凌疼痛地皺眉。「語昂,你弄痛我了。」
他立即放開箝制她的雙手,改而將她壓在門上,擁緊她的身子。他的唇尋著她的,狂放又帶著懲罰地吻她,火熱得令她幾乎窒息,他遍嘗她口中的芬芳和苦澀,灌注他的心和他的情。
紀凌無力擺脫他,只能對上他灼燒的眼。
「妳手上並無血腥,不許妳再自我貶損,他們負妳、傷妳,甚至殺妳,迫使妳用仇恨回報並不是妳的錯,只要能讓妳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才不管妳曾經做過什麼。宿語昂將她扳正,緊盯她的眼。「如果寒倚柔及寒嚴未死,我會很樂意替妳殺死他們,在我看來這是罪有應得,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決定妳的生死,更何況是殘殺和利用,妳是人,妳也會痛、會恨的,若妳不反擊才是不正常。不要將自己想成復仇者,妳的人生不是為他們而活的,妳明白嗎?」
「你在為我脫罪。」她辯駁。
「妳何罪之有?妳身上的傷痕是如何來的?有罪的是他們,妳只是求生存,這是人類最基本的慾望啊!」宿語昂惱火地想將她的心鎖拆解,她真以為她是罪人嗎?
紀凌閉眼聆聽這些遲了十二年的話,她被痛苦折磨太久,已經分不出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她不再瞭解自已當初是如何訂定求生方向的。
「看著我的眼,我不容許妳再不相信我,我要妳的心、妳的人是因為我愛妳,就如同我想將一切交給妳一般,沒有愛,我又何必為妳付出?妳以為那些傷痕就會使我嫌棄妳嗎?對我而言,那些傷是我將永遠心疼的地方,我愛妳都來不及了,要我怎麼嫌棄妳?」他霸道又心憐地將他的感受全盤托出,卻還是看到自卑在她的眼底游移。
他雙手乾脆自她的睡衣底下潛入覆至她滿是傷痕的雪背,他雙手撫慰著紀凌,讓紀凌的背部帶來火熱。
「語昂?」她慌張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的舉動。
「這些傷痕在妳心底烙印了多少年,我就用相同的時間來彌補它,如果妳仍無法釋懷,我有一輩子的時間陪妳耗。」他低頭吻著她肩部的傷疤,雙手不曾停歇地撫慰她背後的每一處。
紀凌掩面痛苦地大喊:「我不要你可憐我。」
他瞬間停下動作,含怒地間她:「可憐妳?妳仍想不通是不是?」盯著她胸前及頸部的肌膚,宿語昂暗自下了決定。
他迅速地抱起她,走至床前,不怎麼輕柔地放下她,再走回房門落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你──你生氣了?」紀凌小心地問。
「對。」他脫去上衣走向她,坐在床上看著她撩人的神態。「妳問我這種身體我敢要嗎?
告訴妳,我要,現在我就證明給妳看。」他邊說邊將她轉身,動手脫去她的睡衣,大手定在她胸前不讓她亂動,將唇貼上她疤痕交錯的背部,一處一處地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