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綠痕
宮上邪臉上的笑意突地隱去,陰森地抽出琅琊刻指在他的喉間,「認不認?」
「認……」武功俱廢又顏面無存的鐵騎,不甘不願地咬牙吐出。
『你們幾個。」宮上邪又朝那些來了後就什麼事也沒做的嘍囉們揚手,「把這只三腳貓弄回去給司馬相國驗收,你們要是再敢在我的面前出現,我會讓你們全都跟他一樣。」
鐵騎帶來的下屬聽了後忙著將傷重的鐵騎攙起上馬,打算趕快離開此地。
「還有,轉告藏弓一聲。」在他們臨走前,宮上邪又慢吞吞地轉過身來,雙目似冰地看著他們,「他若是要找我就早點來,不然等到我親自去找他,他可就不要後悔。」
猶如來時的轟天馬踏聲,在鐵騎一於人等離去時再度響起,並且留下了滾滾的煙塵。
宮上邪自飄飛的煙塵中走了出來,兩眼直視著害怕地摟著小小的梁顏殊。
「你」
「我?」被宮上邪的一雙眼緊緊的盯著,梁顏殊惶恐地指著自己。
宮上邪壓抑的低吼,「立刻把你那只不規矩的手給我放開!」在他收拾鐵騎前這傢伙就一直摟著小小,現在他還敢緊捉著不放手?他到底是想偷香竊玉到何時?「我……」梁顏殊顯得好生無辜,「我哪兒不規矩了?」
「我說的話你究竟聽見了沒有?」宮上邪兩眼一瞇,眸間流竄出來的怒火幾乎要化成一道烈焰了。
梁顏殊趕忙舉高雙手,「聽見了!聽見了……」
小小愣愣地看著身旁的梁顏殊被宮上邪吼得莫名其妙,自己也跟梁顏珠一樣完全不曉得宮上邪因何而怒氣洶洶。
「過來。」宮上邪的眼眸一轉,在看著小小時也放柔的音調。
搞不清楚宮上邪是在叫誰,梁顏殊怯怯地往前跨出了一步。
「不是你,是她!」宮上邪又惡狠狠地吼住他。
小小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顧不得有多少人躲在樓內觀看,也不顧大街上人來行往的,宮上邪因悶在心底過久的火氣而失了耐性,快步地走向小小,在她仍弄不清是怎麼回事時,一把將她根抱起,扔上鐵騎帶來的其中一匹快馬,自己也隨後攀上馬背。
「你在做什麼?」只覺一陣無旋地轉的小小,在掉下馬匹前緊捉著宮上邪的衣襟。
宮上邪並沒有回答她,一手勾攬著她的纖腰,一手緊拉著疆繩,馬腹一夾便策馬飛奔。
「小小!」被拋下來的梁顏殊,站在原地頻叫著那個遠去的人兒。
躲上樓的四姨娘,吶吶地推著從頭到尾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凝若笑。
「若笑,那個宮少爺……到底是在做什麼?」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
一下子英雄般地打退了惡人,一下子卻又當起搶人大盜。
凝若笑撫鬚淡淡而笑,「他在吃味。」
「吃味?」
凝若笑在觀看完這場混亂後,大概摸清了宮上邪會來九萼齋的目的,同時也搞清了鐵騎跑來湊熱鬧的原因。她水眸輕轉,想出了個既能幫那個姓宮的朋友。又能夠幫自己的好法子。
她慇勤地為四姨娘斟了杯茶,「四姨,你知道剛才想來鬧場子的大人是誰嗎?」
「是誰?」
「相府太保之一的鐵騎。」
「什麼?」四姨娘大驚失色,甚至驚嚇地打翻了手上的茶碗。
凝若笑故作憂愁地撫著額,「在鐵騎來過後,我想另一個相府太保藏弓在不久之後,也會跟來咱們這兒。唉,說不定咱們這九萼齋就快被拆了。」
四姨娘緊張地拉著她的手,「若笑,你說這該怎麼辦才好?我們得罪不起另一個相府太保啊。」
「四姨,你剛才沒看清楚宮上邪的身手嗎?」凝若笑忽然一反憂愁,滿面笑意地問。
「有啊。
「想不想要一個護齋保縹?」腦筋動得快的凝若笑早就想到了這個十全十美的法子。
四姨娘總算是聽明白她的話了,「你是說……請宮少爺來當咱們的保鏢?」
「嗯。」凝若笑好不開懷地點點頭。
「不可能的,像他那種人不是名望之後就是俠客之類,他怎麼可能會放下身段,來為一間窯子護窯?」她看人看了大半輩子,從沒看過像宮上邪這樣的男子。這種人絕不可能是普通人,叫他來護窯?怎麼可能嘛!
「這就很難說了。」凝若笑卻是胸有成竹,「只要我肯幫他盡一下身為朋友的道義,我敢打賭,他絕對會點頭。」
「當真?」四姨娘沉肅著臉問。
「假不了。」凝若笑用力地拍拍她的肩,笑得好不燦爛。
四姨娘馬上加入她的計劃,「那就快去盡你身為朋友的道義!」
凝若笑巧笑倩兮地朝她頷首,馬上下樓準備先去幫宮上邪擺平那個癡癡喚著小小的梁顏殊。
「小小,你回來啊!」即使人已經走了老久,梁顏殊還是站在九萼齋的大門前苦苦的喚。
凝若笑一雙脂香膚軟的柔荑,緩緩地攬上梁顏殊的肩頭,令梁顏殊忍不住中斷了喊聲回過頭來。
她在他耳邊誘惑地輕呵著熱氣,「梁公子,小小現在有要事得忙,所以今兒個就由我來陪陪你,你說好不好啊?」
「你……你願陪我?」梁顏殊簡單不敢相信蘇州城的花冠姑娘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當然。能夠和蘇州城首富的梁公子聊聊天喝盞茶,是我凝苦笑畢生的榮幸。」凝若笑徐徐輕撫著他的胸口,挑魂似地朝他眨著媚眼,「梁公子,你不會狠心的不賞我一個薄面吧?嗯?」
被迷得暈頭轉向的梁顏殊,沒三兩下,整顆心就都被她勾走了。「當然不會……」
當凝若笑攬著梁顏殊的手臂跨進九萼齋時,她回頭看了宮上邪帶著小小遠去的方向一眼,小聲地咕噥了一句。
「宮上邪,你欠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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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的宮上邪卻管不了那麼多。
無法壓抑的爐忌源源不斷地自他的腦海裡湧出同時也掌管了他所有的理智,催促著他必須策馬奔馳催促著他得帶著小小離開那個男人遠遠的。
從不曾坐在全力狂奔的馬匹上的小小,耳邊的風聲不停地呼嘯,她害怕地緊抱著他的胸膛,感覺他的手臂密密地圈著她,強迫她必須貼在他的胸前。伴和著他的心跳,達達的馬蹄聲踩亂了她的心神,讓她停止了所有的害怕,一股暖意自她的心底最深處緩緩地湧了上來,某種東西,正蠢蠢欲動。
她在他的懷中揚首,看著他迎著風的側臉,他那張筆墨也難以形容的狂放臉龐,在此刻看來,更顯放縱和不羈。陽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閃動的光影,那一幕幕流動的光影,就像條湍急的水流,急急地沖蝕著她所有的思緒。不知為何,她竟覺得在他的懷中,是那麼地讓人安心又讓人傷心。
近日來,她常在夢中看見他飄掠而過的身影,夢裡頭的他總是不開口,只用一雙炯炯晶亮的眼眸瞅著她,而那雙眸子裡,似藏了許許多多的話語,讓她不停地猜測著他在想些什麼,讓她不停地追尋著他的目光,只求他在夢醒之前回首對她說上一句話。
但,什麼都沒有。夢裡,他總是一句話也不說。
馬匹奔跑至城郊時,速度總算是慢慢地緩下來了;當宮上邪停下馬匹時,小小在他的懷中轉首,看到了一大片不肯凋零的牡丹花叢,在南風中掙扎著最後的芳姿。
硬生生忍下全身難以止息的妒意,宮上邪在努力地換息了許久後,抬起手緩緩地將小小的臉龐轉向他。
他的嗓音宛如南風般柔綿,「那日,你在這裡唱的是什麼?」
小小的臉蛋浮上兩朵淺淺的紅暈,幾乎無法正視他那過於排惻的目光,而他那烘烘暖暖的音調,正讓她渾身泛過一股戰僳。
「你聽見了?」她不好意思地轉首看向一旁的牡丹。
「我聽見了。再唱一次好嗎?」宮上邪卻捧著她的臉頰,不分生疏。
不顧禮教,緩緩地靠近她,在她的面前低低要求。
當他的臉龐欺上來時,小小急急地深吸了一口氣,卻自鼻尖吸進了許多關於他的氣息……令人迷醉的麝香味,陽光殘留在他身上的味道,他衣襟沾染的牡丹香,紛紛地湧進了她的鼻間,直衝向她的腦際。
眼前的他不再像那個玩弄鐵騎的頑劣男子了,他的形象在她的心中變得好模糊,又壞又令人著迷的特質,在他的身上盡露無遺,而她發現,無論他是哪一種面孔,都是那麼地讓她著迷。
她迷茫地盯著他懇求的眼眸,「為什麼你想聽?」那不過是她隨意吟唱的歌謠,他竟還記得?
宮上邪的目光顯得撲朔迷離,「我想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你。」
他想知道在他夢裡頭吟唱了多年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她。那日沒將她的歌聲聽仔細,這次,他一定要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