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綠痕
「你希望它在誰的手裡?」雲掠空不答反問,想知道她心底想嫁的人是誰。
「我……」在他的強力逼視下,指柔垂下眼睫,命令自己不要去看他那總能將她魅惑的雙眼。
「你希望將你一生的寄托在誰的手上?」雲掠空托起她的臉蛋,問得十分執著。
她紅臊地別開臉,「我不知道。」這教她怎麼說?
雲掠空兩眼一瞇,火氣瞬間充斥在他的胸臆間,語氣徒地變得冰寒無比,「我早就扔了那絛手絹。」
「你扔了它?」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並帶著滿懷無法解釋的深深失落。
他妒意滿滿的握緊她的雙肩,語氣強硬地將話敲進她的耳裡,「所以今後不准你再想著要將它贈給其它人,也別再想著要嫁什麼心中的良人!」
「我沒有什麼心中的良人,我也沒有要將它──」指柔張口想辯白,但又緊揪著眉心為他的力道痛呼出聲,「你弄痛我了……」
「不准想著別人,我不准!」雲掠空絲毫不減手中的力道,兀自強橫地將她擁緊。
「放開我……」渾身疼痛的指柔在他的胸懷裡就快窒息了。
「我要什麼你就得給我什麼,由不得你說是與不是、肯與不肯,你聽見了沒有?」雲掠空稍微放鬆了力道,在她面前聲明,得不到她的回答時又粗魯地搖晃著她的雙肩,「聽見了沒有?」
「雲掠空……」指柔喘著氣,又痛又累地與他對峙,「你究竟把我當成你的什麼?」
「那要視我的心情而定。」
她用力推開他,「我不是任你揉捏的泥人,也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偶!我是一個人,你沒有權利這般主宰我,你也沒有資格叫我給你什麼,我不是任你予取予求的東西,請你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待好嗎?」
「權利?」雲掠空莞爾地揚眉,「落在我的手裡後,你以為你還能擁有那些?」
指柔的一顆心都被他的話語凍涼了,她感覺胸中那些曾因他而起的種種悸動、被他撩起的心動,又再一坎被他反覆無常的話語分割得七零八落。明明他就近在她的眼前,可是她卻覺得他好遙遠,心中渴盼的那份單純戀慕,也隨著他疏冷的距離而變得還不可及。
「你什麼都不會有。」雲掠室老老實實地告訴她,「聽清楚,除了我之外,你什麼都不會有。」
指柔垂下限睫,深深明白了話意,但同時她也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我要你想你就得想,我要你忘你就得忘;你的過去我不許你想起,就連夢也不許夢。你有什麼心酸或是傷心,只要我不允許,你就一概不許擁有:你所有的心思只能繞著我運轉,這樣你明白了嗎?」
「為什麼是我?」她緊握著雙手,試著不讓眼眶裡的淚掉出來,「難道你要我往後就當一個不能有自我思想的木頭人?你所要的,就只是一個只能聽照你命令過日子的人?」
「睡覺。」瞥見她眼角的淚光,雲掠空將她緊壓在胸前,讓那些會令他懊惱的淚都吸盡在他的胸口。
她不甘心地在他的胸前低嚷,「回答我……」
「我說了,睡覺。」雲掠空用力將她整個人都納進懷裡,唇懸在她的唇邊警告,「不要再存有一絲掙扎和抗拒我的念頭,否則我會用高壓手段來馴服你。」
指柔霎時停止了所有的抵抗,睜大了眼眸看他的唇愈靠愈近,而她那顆不與她合作的心,又因他而激起了陣陣狂跳。
帶著微涼氣息的唇蓋上她的,指柔只依稀聽見,他又用催眠似的嗓音在她的唇邊輕聲喃喃,讓她那顆掉進谷底的心又被他拉了上來,而她慌亂的心跳聲,也無處躲藏的傳進她的耳底。
「早些把該忘的全都忘掉,把我牢牢放在你的心底。或許你將會什麼都沒有,但是,你有我。」
第五章
一整夜都愁腸百轉的指柔,在天色微微透亮時才小睡了一會兒,不多久便被傲霜給挖起來,而那個老是對她扔下一句話讓她在心底反覆想著的雲掠空,早就不在她的身邊了。
指柔精神不濟地跟著傲霜來到鍛劍房,在她一踏進鍛劍房後,傲霜便將門窗全部都關上鎖緊,隔絕了外頭一早就落下的大雨雨聲,偌大的鍛劍房裡,除了熊熊的爐火燃薪時發出的聲響外,外頭的聲音和光線都無法透進來。
「傲霜,你不是說雲掠空叫我來這裡嗎?他人呢?」指柔在房裡遍找不到雲掠空的身影後,不解地回頭間。
「少爺今天到遠處去採石,在短時間內不會回來。」傲霜走至劍架上取了一柄劍,神色怪異地看著她,「濯雨和輕煙也都下山辦事去了,現在這座宅子裡除了你我之外,沒有其它的人在。」
指柔馬上明白了傲霜的不對勁之處,下意識地想要離開,但落了鎖的大門她怎麼也打不開口
傲霜手裡拎著劍走至她的身後,「不要想求援,不會有人聽見你的聲音的。」
「我做了什麼讓你如此恨我?」指柔冷靜的轉身面對她,在她的眼底看見了深沉的恨意。
「你從我的身邊奪走了他。」想起指柔一整夜都睡在雲掠空的懷裡,傲霜就難以忍抑地握緊了劍。
指柔問得很無辜,「我奪走了誰?」
「少爺。」
「我沒有。」她的眼眸動了動,在提到雲掠空時兩手忍不住糾絞著衣衫,「我從沒想過要與任何人爭奪他。」
傲霜憤恨地指控著,「你根本就不需要爭奪,你的出現即是一種掠奪!」
「掠奪者……」指柔的聲音啞澀得幾不可聞,「是他。」
「是你!」傲霜被她委屈的樣子弄得更是火上心頭燒,「我在他的身邊十多年了,論資格論樣貌我都比你強,你憑什麼得到的比我多?不要以為你能得到少爺,我不會把他讓給你!」
指柔的唇邊泛著酸楚的笑,「我從不敢『以為』什麼。」在雲掠空的掌心裡,她能擁有什麼?她連想都不敢想。
「你聽清楚,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只要你別再糾纏著少爺。」
「我辦不到……」不肯放開她的人是雲掠空,即使她走、即使她逃,那召喚作雲掠空的男人都會把她找回他的掌心裡。
「我不許你辦不到,離他遠一點!」傲霜的劍尖旋即劃過她的衣領,尖銳的劍鋒在她的頸間留下了一道血痕。
「我犯了什麼罪?做錯了什麼?」指柔抹去頸問的血絲,清明冷靜的大眼直瞅著傲霜,不疾不徐地朝她一步步前進,「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傲霜手中的劍明顯地抖動著,「我……」
「是不是因為……你嫉妒?」她的眼中帶著憐憫,同情著她也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小時候,娘親常在她的耳邊念著一個故事──情天是女媧補的,恨海是精衛填的,感情是世間最複雜難理的一種關係,它愈是拉扯糾纏,沾有感情的人便愈是萬劫不復,可是人們偏偏又要受其引誘。
指柔感覺眼眶裡那被雲掠空限制的淚水,漸漸不受她的控制,緩緩地淌流進她的心底,似乎在控訴她為何也是受其引誘的其中一人,讓她失了心之後才知道後悔,後悔著自己為什麼也要掉入情天恨海裡與他一塊兒糾纏。
「都是你!你破壞了一切……」傲霜扔去了手中的劍奮力揪緊她的肩大喊,「把他還給我,他的心應該是我的!」
指柔緩緩揚首,眼淚潸潸落下,全然不受控制。
「他沒有心,他一向都是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從頭至尾,我都只能照著他的擺佈想著、夢著、做著、走著,在他的眼裡,我什麼都不是……」
那個闖進她心底深處的男人名叫雲掠空,掠空,就是掠奪一空,她的傷心史、心痛處,他從不屑一顧,只是命她不准想不准夢,而當她心中有著無限的淒愴,因他而翻騰輾轉不停時,他也不會讓她逃躲或是避開,只會強迫地要她接受他的一切。她早已不再是她,她只是一個附屬品罷了。偏偏她那顆早在第一眼就被他擄走的心又是如此的不爭氣,困住了她的腳步,也困苦了她自己。
「沒有心他會收留你?」傲霜的面龐變得扭曲猙獰,自袖中拿出一條由雲掠空身邊偷來的手絹,「沒有心,他會珍藏著這個東西?」
指柔訝然地眨著眼,「那個是……」她被抬走的手絹?他不是說他早扔了嗎?
「他若對你無心,又怎會為你報風家被滅之仇?」傲霜僨聲指出另一個事實。
「他是為我而對雷霆他們……他對雷霆做了什麼?」指柔從沒有想過他那天見雷霆的原因。
「可不是?」傲霜猙獰地瞪向她,「少爺已經多年不曾對人動手,而他居然會為了你而對朝中大吏大動干戈,還用陣法送走了神弓隊,你還敢說他沒有心?你敢說他不是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