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晤……「你們很恨我嗎?」
翌凱食指左右擺開十五度角。「恨?那還不至於,只是聊表佩服之意。」當他要自己派人去查一家修道院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古怪,但沒料到那家修道院的帶頭道姑來頭不小BSL的失蹤頭子。
見鬼了,台灣小得可憐,才會讓什麼人都能擠在一塊!
「青雲,弄眉的情況如何?」雖然之前看她的氣色稱得上良好,但沒經過醫生的保證,他還是不放心。
他到底還得接受幾個夥伴的女人到醫院掛病號?騰青雲掐指算了算,到目前為止不多不少共三個。「管好自己的女人。」一直到現在,他開始慶幸自己的女人是個醫生,用不著他提心吊膽。
「我在問她的情況,青雲。」
「在育兒室幫忙。」那個女人啊天天往他辦公室跑、煩他告訴她有關好友的事,由於太吵,只好把她丟進育兒室幫忙,省得打擾他工作。
「我去看她。」駱應亭掀開床被打算下床。
「慢著。」騰青雲把他推回床上。「休息。」
「我沒事。」
「沒事是你在說。」翌凱接話。「有事的是我們?」
「艾莎。雷特納為什麼會出現在台灣?」十三年前離奇失蹤後來被BSL宣告死亡的傳奇女子為何會以一副修女的面貌在台灣待上十三年?
「藍迪還在找她。」騰青雲半年前從舊金山回來還在狄那裡聽到這消息。「他還沒有放棄。」
「你打算把消息傳去美國?」
「如果想讓我再死一次的話你儘管把消息傳回去沒關係。」突兀的聲音完全不屬於他們三人中任何一個。
「來了。」
「終於出現了。」
「你從哪滾出來的?」
三個,三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很高興你們這麼『歡迎』我。」艾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為什麼失蹤十三年?」問話的是難得主動的騰青雲。
艾莎皮皮地食指點住唇瓣,拋了記媚眼。「秘密。」
「見鬼了,一個四十好幾的老女人不要裝可愛。」好噁心。
啪的一聲!一記銀色圓球劃過累凱頰邊,落至他身後的牆上,入壁三分。
「想死嗎?孩子?」笑容可掬的艾莎,完全不像方才射出銀彈的狠女子。
「嘖。」翌凱抿抿嘴,不發一言。
「既然是秘密,為什麼又要出現在我面前?」他有預感她是來找他的。
「修道院的孩子。」艾莎就地坐在窗台,這場火災告知她行蹤洩露的訊息,台灣至少台北是不能再待下去,那些孩子不能跟著她。「我來,就是要把那些孩子交給你和弄眉。」
「為什麼?」
「有時候做人不必一定得找到事實真相,翌凱。」
「你知道我?」
「黑街有名的人物也只有你們這十來個。」十三太保加上兩任管理人,想忘記都難。「我在台灣好歹也住了十三年。」
「為什麼在台灣一待就是十三年?」
「你問過了,而我也說過了是秘密。」言下之意是無可奉告。「好好照顧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就當作是交換弄眉的代價。算來算去還便宜你了,駱應亭。」
「的確划算。」駱應亭揚起嘴角,對她露出微笑。
「好了,我也該離開這裡,告辭。」
「慢著。」叫住她的是騰青雲。
「有事?」
「十三年前,傳聞你和夏佐同歸於盡,如果你沒死,那他呢?」
聽到夏佐兩字,艾莎。雷特納的臉色黯了下來,美眸瞪在絲毫沒有表情的騰青雲身上。
「我開始討厭你們黑街的人。」尤其是提這個問題的小子。
「不要情緒化,艾莎。」夏佐昔日世界級的獵殺者,十三年前和同時銷聲匿跡,這是黑道世界眾多謎團之一。「你很清楚如果夏佐還活著,BSL會很忙。」忙著防範這個昔日宿敵。
「你是騰青雲吧?」那個和組織頗有聯繫的傢伙。「真是令人討厭。」
「的確沒有多少人欣賞我。」他坦言。
「如果他已經死了,我又何須離開。」她的修道院也不會被燒成灰燼。「十三年的耐心與毅力,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他能這麼堅持下去吧。」灰藍的雙眸說話的同時引燃起悲哀。她和他的糾葛如果能再簡單點就好了。十三年的時間花費在躲與藏上實在是可悲。
「不通知藍迪?」
「這是我和他的事。」灰藍利眸抬起,瞇眼細盯著騰青雲,頗有威脅之意。
「不要多事。」
「這是警告?」
「不像嗎?」艾莎不答反問。「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不需旁人插手。」
「這並不是」
「青雲!」駱應亭及時制止他接下來的話,轉而對艾莎道:「你的事我們黑街會保守秘密,你儘管放心。」
「我不相信。」光是騰青雲就讓她夠不信任了,更何況是他們兩個。
「以我的命作保證,如果我們三個人之中有任何人走漏消息,你可以殺我。」
「應亭!」翼凱和騰青雲同時出聲喝止,只可惜來不及。
「你說的。」艾莎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他的保證。「我就姑且信你,再見。」聲落,優雅的人影立時消失在窗台處,留下一抹風吹落葉。
「為什麼?」問話的是向來都能自己找到答案的騰青雲。他不懂應亭幹嘛拿自己的命作保證。
「你笨啊!」這種保證也說得出口。「不要命也不是這樣。」
「每個人都有傷心事啊,兩位。」只手爬梳了下棕髮,駱應亭臉朝天花板笑了下才將視線回到夥伴身上。「我們不也都各自有自己不欲人知的事嗎?」
不欲人知的事……騰青雲看他的眼頗有深意,原來如此。
「你會這麼體貼還真是見鬼了。」什麼嘛!說這種老頭子才會說的話。
駱應亭只是聳聳肩不置可否。
「你很喜歡小孩?」育兒室的門一打開,一個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吵不醒裡頭小嬰孩的範圍內。
鄒弄眉目過頭,望見門口的陌生女子。「你是」
「林以梅,麻醉師。」林以梅走了進來,望著她手中的小小的軟軟的可怕東西。「你敢抱這種東西。」
「她是漂亮的小女孩,林醫生。」這種東西她凝眉古怪的看著進來的女人。「她不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叫我以。」如果她沒看錯,她們將來有很多機會見面,不需要客套,更何況她向來沒有客套可言。
「你是來幫忙的?」
「你說我看起來像嗎?」
鄒弄眉搖了頭。雖然對這位小姐來說很不好意思,但是她沒辦法撒謊。
「很好。」林以梅竟然點頭讚許她的看人眼光。「我的確不是照顧這種東西的料。」和騰青雲他那群黑道朋友相處下來,說話的方式實在是愈來愈粗魯,也難怪回去的時候會被她那對書香世家的雙親給循循善誘大把時間。終於明白何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她自己就嫁了一塊墨,不黑才怪。
林以梅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反應讓她更加糊塗。「那請問你為什麼」
「找你。
「我?可是我想我們並不認識。」至少,她不認識她。
「我認識你。」這樣還需要什麼其他理由嗎?「把那東西放下,和我出去走走。」
鄒弄眉依言,不知道什麼原因,也許是這陌生人的態度非常強硬,也或許是因為她向來就不懂得防範他人,所以就將嬰兒放進育兒籃中,跟在林以梅身後出去。
「找我有什麼事嗎?」跟著走出醫院,來到附屬的後院,她看到三三兩兩的病人在這裡走動著,臉上的表情很悠閒,這家醫院讓病人住得很放心。她心想。
所以,在這裡的人都是好人。她的思考軌道讓她對這裡下了定義。
「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林以梅一回頭,看見身後那位單純傻笑的小姐後立刻送上建議。「想跟在駱應亭身邊不得有能力把自己保護好。」
「你認識應亭?」
「我認識他朋友。」
「啊?」
「他們的世界和我們所能想像的不同。」她挺擔心,雖然這一份擔心非常奇怪,完全不符合她即使地震、山洪爆發也無動於衷的個性。「如果決定跟著他,就必須拋棄自己舊有的那一套生活模式。」
這個女人太單純,雖然說她在黑街也看了不少個性單純的女人,但是她除了單純之外又比別人多了一點奇怪的東西,而那一點奇怪的東西突兀地與黑街氣息無法相互融合,就像是善良與邪惡,讓她在黑街生存就像要善良和邪惡融合一樣,非常不合邏輯。
雖然也有句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不過不插手又太對不起自己追根究柢的精神,「在沒進黑街之前你是」
「實習修女,我從小在修道院長大。」
「小甜甜。」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一出集好笑於一身又把一群小孩騙得眼淚直流的肥皂卡通。修道院難怪氣息無法相融。
「什麼?」
那一點東西恐怕就是黑街沒有的光明。她只能想到這兩個字。
「呃,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