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就麻煩你了,駱牧師。」
「應該是我麻煩您才是。」客套的應了話,他委婉不著痕跡地催促道:「我不放心那些孩子,如果鄒小姐不方便,我可以先離」
「不,我不會不方便。」耽誤到別人的時間,鄒弄眉不好意思地垂下臉。「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那麼請。」利用空出的一手做出「請」的手勢,他讓她走在前頭。
艾莎修女跟在最後,目送他們離開之後轉回聖堂,眼角瞄了下放置聖水的盆子,微微的波動在裡頭持續奇怪?為什麼這盆內的水看起來有些濁,還有一點點透明的紅色攪和其中,而且聞起來怪怪的,有點血腥味?
「你沒事幹嘛辭退小莉,害我得一天到晚聽小高那傢伙嚼舌根。」一腳踹開位在黑街最末端連接外頭花花世界的最後一幢建築物大門,侵入者一聲吆喝下,還來不及會意,一群蝗蟲似的鬼煞星像見到稻麥一樣見鬼的往他衝來。
「萬歲喲呵翌凱耶」
媽……媽的!「你們再給我跳就等著被我打!」威脅的聲音落下,可一群蝗蟲過境侵犯領土的攻擊仍未見收回。「媽的,你們還不給我停」下來兩個字來不及講,健壯的後背與地板做了次更親密的接觸,媽的!這些死小老百姓!除了虧空他辛辛苦苦掙下的血汗錢之外還會什麼,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每次他一來就往他身上跳。
「來教會不需要行五體投地的大禮吧,翌凱。」後頭跟上的駱應亭笑著一張臉,看著可憐兮兮的翌凱。「你不覺得這太隆重了點?」
「去你的!」要不是他老撿一堆小毛頭回來他會落得這般田地?該死的,他已經夠少來這了,可這群死小鬼把他記得死牢,每回都用這種該死見鬼的方式歡迎他。「去去去,全給我下去。」媽的,當他翌凱不打小孩啊!狼狽地站起身,回頭叫親愛的老婆拿罐跌打酒幫他推推,痛呀!
「找我有事?」拍拍手掌,命令小孩回到後頭玩耍,這裡就只剩他們倆。
「你沒事把小莉辭退幹嗎?小高那死小子一天到晚跟我抱怨,吵得我耳朵快長繭。」說這話時,他不忘挖挖耳朵,表示所言非假。
「我找到人了。」駱應亭四兩撥千斤,迴避重點。
「是唉?」他當他翌凱真那麼笨?可惡呀,十三太保所有人沒一個看得起他!「你什麼時候開始會用黑街以外的人我怎麼不知道。而且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隨便帶人進黑街,嚴重破壞我在國團立下的規矩。」
比起其他人,我已經算是安分的。「
「安分?」翌凱的表情只能用五個字來形容難看得可以。「你在黑街讓一群小鬼頭舉行烤肉大會,差點燒掉我主事大廳這叫安份?跟著小鬼放風箏毀了我用來測試電子系統辛苦裝設的天線這也叫安分?」他的聲音愈來愈高亢,幾乎是快咆哮出聲。「還有教那群小鬼做什麼鬼橡皮槍,射得黑街弟兄個個瘀青喊疼這也叫安分?」他差點以為他是對手派來的間諜,負責摧毀黑街。
「你來就為了這件事?」那未免也太小題大作了吧。
翌凱搔搔頭。「阿彌說短時間內會回台灣一趟,帶其他兄弟一起回來。他說希望大家聚聚。我只是來通知你。」
「目前不可能。」他點出現實面。「帝昊和風龔不可能出席。」風龔是會,但帝昊不,而一旦帝昊搖頭,風龔很難有點頭的機會。「還有冷炔,他已經沒悄沒息了好半年。」
「聽說是在歐洲一帶。」那小子本來就沒人性,想不到有了異性之後還是沒人性,離開台灣也不說一聲,嘖!
「如果你還有點知識的話,翌凱,歐洲好像不怎麼小。」
該死!「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見鬼的,找到冷炔跟他有什麼關係。「找人是沙穆的事,干我屁事。」
駱應亭聳聳肩,他說得沒錯,他沒理由反對。
「駱牧師,這裡發生什麼事嗎?」在裡頭聽見吵鬧聲的縐弄眉走了出來。「怎麼好像有人吵架。」
「沒事。」她出來幹什麼。「進去。」
「喂,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見鬼了!「嘖,你什麼時候水準降低這麼多,找個像破抹布的女人?要胸沒胸要腰沒腰的,真奇怪。小妹妹。你打哪來的?」
小妹妹?鄒弄眉溫溫地露出笑。「我二十四歲,並不是什麼小妹妹。」天父呀,請同情這位先生的口無遮攔。「願天父保佑你。」
翌凱怪異地看向駱應亭。「你找個道姑幹什麼?」
「是實習修女,不是道姑。」駱應亭笑出聲。「早跟你說過天主教基督教和佛道兩教的差別了不是嗎?」
「說得那種沒用的東西做什麼。」嘖,「你這個牧師都不務正業了還指望我乖乖受教?」那才真的有鬼了。
「你怎麼這麼說?」這該算是她說話最嚴厲的口氣了。「駱牧師他對小孩子這麼盡心盡力,你怎麼說他不務正業,再說你這樣」十字畫在胸口,蒼白無血色的唇迸出祈禱:「主呀,請您寬恕他的無禮,阿門。」
這女人腦袋有問題,翌凱迅速得到這個訊息。手肘頂了頂駱應亭的胸,低語:「請一個患神經病的女人照顧那群小鬼好嗎?
「她的任務不是照顧小孩。」湛藍的眼銳利地射向兀自沉醉在神的思寵中的鄒弄眉,此時此刻入眼的虔誠更令他痛恨,渾身不自在的感覺像被箍咒不得動彈的魂魄,疼痛難忍。
「那你請她來做什麼?」怪了,怎麼駱應亭也會有這種表情,那一張人畜無害的外國臉跑哪去了。「暖床嗎?」兩眼微斜瞥了她一眼,他懷疑她有暖床的功能,那一身骨頭大概也熱不到什麼地步。
「好主意。」無情的笑冷冷地掛上臉,他的黑暗面也只有黑街人有機會看到。「你的建議不錯。」
「你少開玩笑。」雖然這一點都不好笑。「你不是說她是個修女。」要個修女來暖床?這小子瘋了!
「她欠我的。」這句話,駱應亭咕噥在嘴裡,沒機會讓翌凱聽到。
「隨便你,只要不給我惹麻煩,一切自便。」除了他認同的女人之外,其他的,他只將其視為雌性的動物不屑一顧,主觀意識之強從平時的行事作風便可看出。物化女人這不是一天兩天的習慣,結婚後亦是如此。
藍眸微微低垂,他的身高比翌凱來得高些,但身形沒他的壯碩,屬於白種人的膚色只怕這一輩子注定,有時候他還挺欣賞翌凱黝黑的膚色。「小子,偶爾收拾收拾前輩捅出來的漏子,不也是一種磨練。」
「敬謝不敏。」他還想多活幾年。「先走了。」大腳踏出大門一步又停下。「我會對那個女人發出通行令,讓她來去子如。」
「不需要。」殘酷的笑此時完全咧開,背對著縐弄眉,他可以盡洩情緒。
「那你不是要她死嗎?」雖然說這種貨色擺不上檯面,但是黑街是陽多於明,就像當兵的人來說的:當兵當三年,母豬賽貂禪,雖然他下令禁止強暴姦淫的事情在黑街發生,但這種混蛋還是有的,防不勝防。
「她有她的神救不是嗎?」駱應亭不答反問。「她的上帝不是萬能的嗎?」嘲諷的眼譏笑地看著她,魔性的妖冶再度襲身,她的神怎麼沒警告她離他遠一點?
再一次,他認定滿天神佛的毫無用處。
怪人!「隨你。」揮揮手,既然他不要那他又何必多事,瞄了瞄還是低頭不知道念什麼鬼東西的怪女人,他搖了搖頭。
怪男人配怪女人真是絕配。
「喂,喂,你對她下安眠藥是要我怎麼催眠她?」人都睡死了還怎麼下暗示,什麼時候駱應亭這麼看得起他了,催眠一個熟睡沒知覺的人讓她想起過去?
「那是你的事,歐陽。」
銀白的長髮在沒有燈光的照射下依然閃亮,輪廓不深不淺,完全恰倒好處的均勻男性的臉孔上兩道白眉微皺,紫色瞳孔射出不悅。「真無情。」
「做你該做的事。」
「我該做的事是躺在家裡看電視,而不是到一個女人的房間大玩催眠術。」紫眸盯向床上黑髮遮住半張臉的熟睡女人,他不明白什麼時候駱應亭會對女人有興趣來著。「我記得你最恨女人,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全死光」。
「不。」食指左右各擺開十五度角。「我只恨一個不,是兩個女人。」本來只有一個,那已經死了,構不成任何威脅,但現在又多加一個。
歐陽指指床榻。「你是說這一個?」
「再問下去她就醒了。」
歐陽將躺在床上的鄒弄眉扶起,讓她半靠在床頭坐。「喂,她的過去跟你有關?」
「閉上嘴做你的事。」
「應亭,說話注意你的口氣。」紫色雙眼迸出冷光,擺明不悅的神情。「我沒有義務任你呼來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