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殘月百般無聊地撐起下顎,手肘支在桌面。「說不定比你我都久。」白癡!
曉風狐疑地看著她。「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她攤開雙手,聳肩。「來點緊張懸疑的氣氛不好嗎?」
「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緊張懸疑!一顆心已經是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了,她還製造緊張懸疑的氣氛給他!是要他白光滿頭金髮才甘心是不?「小姐到底在哪裡?」
「在這裡。」宿知秋的聲音插了進來,又是歎息又是好笑的。「我不小了,麻煩把你窮緊張的情緒收回去,我不需要大過情緒化的助手。」
「小姐,我是擔心您!」曉風辯稱,藍眼狠狠瞪向一旁竊笑的殘月。這女人就是愛看他出糗。
「令狐負責保護我的安全。不會有事。」
「小姐,您信他?」曉風長手一伸,指向主子後頭緊跟不捨的新來保鏢。「您竟然相信他!」
「你乾脆喊——皇上,您竟然有了新歡忘舊愛不是更好。」殘月「好心」建議,替他加強戲劇效果。
「殘月!」這女人不虧他是會死嗎?他回頭,趕緊表示清白洗脫冤枉,「小姐,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小姐怎麼可以忘了我對您的一片愛慕之心。」殘月在旁邊插嘴,冰冷的表情戲劇性地化成含情脈脈,替他把話說完。
「殘月!」曉風紅了俊臉,捲起袖子宣戰:「走!我要跟你決鬥!」他轉頭四下尋找,在桌上找到抽取式面紙抽了張代替手帕丟向她。
「哈!都什麼年代了,現在不流行丟手帕邀戰了老頭,來來來,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她倒要看看是他阿彌陀佛厲害還是她撒旦惡魔高強。
「你們兩個——」宿知秋兩手隔開戰火將起的助手。「去做你們該做的事,不要惹我心煩。」
「可是小姐,殘月她——」
「殘月是鬧著玩的。」這一點難道她還不清楚嗎?無意識觸摸右頰的傷疤,她搖頭。「殘月,下次別讓我聽見這種玩笑話。」
「抱歉,小姐。」殘月收斂性子,躬身致歉。「我不會了。」
「曉風,繼續觀察歐洲那群老董事的動態,分段抽出資本匯進我的帳戶,殘月,找出帝氏爆炸案真正兇手,我要比黑街早一步逮住他。」
「是。」忠犬兩只得到命令立刻跳回自己辦公桌,一個打電話一個敲電腦,忙得不可開交。
宿知秋滿意地點頭,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對了,小姐。」從電腦上抬頭叫住踏進辦公室一步的主子,殘月一雙眼落在主子身後的保鏢身上。
「還有什麼問題?」
「不知道您對百家姓認識多少。」
「百家姓?」疑惑寫滿宿知秋平靜無表情的臉。
「有空不妨翻翻,很好玩的。」殘月玩起太極,推掉主子的反問,冷眼看了看令狐,又低頭埋進電腦猛敲。
宿知秋雖然疑惑,卻沒有追問。只不過是一本取名字的時候會用到的書跟她有什麼關係。
走進辦公室,關門這等小事當然是貼身保鏢負責。
令狐在關門前頓了下動作看向殘月,發現她也在看他,目光頗具深意,為了避免交集,隨即把視線轉向另一邊的曉風。
唔——用法語在講電話的曉風突然打了記冷顫。一抬頭,看見面具男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
怎麼了?他剛有說錯什麼話嗎?要不然面具男幹嘛瞪他?
卡的一聲,門板合上,曉風無辜地看向對面的萬惡搭檔,一臉傻呼呼。
殘月回他一記大白眼。哪有人像他這麼笨,連男人瞪情敵的眼神都看不清楚,笨!蠢!果然又笨又蠢、神經又大條!
第七章
又一次夜幕低垂。
「一天又過去了。」看著漆黑的玻璃窗上倒映的臉,宿知秋自嘲地苦笑。「就這樣又過一天。」日出日落,月升月降,她還得迎接多少個這樣的日子才能結束這一生去找回已失去的珍貴寶物,她心愛的那個人?
手上的酒瓶還沒碰口就被人從後頭抽走,她連回頭甚至是抬一下眼看窗子倒映的人都懶,淡淡開口:「還我。」
「你在酗酒。」令狐指責的語氣非常明顯。
「與你無關。」她轉身走向擺在客廳的小冰箱,拿出一瓶新的。
一樣,這回連瓶蓋都還沒來得及開就被他搶走。
「這只是啤酒,喝不死人。」
「你沒有酒量,這些就算是酒。」
「酒量是練出來的。」她微笑,搶回舊的那瓶在他阻止前灌了一口。「我正在練。」
「他不值得你這麼做。」他擋住她打算再就口的酒,不願她再用酒精麻醉自己。
她抽回手,拒絕聽他的勸阻。「值不值得是我的事,你滾開!」
「老爺子知道會擔心。」
「爺爺他擔心千峰集團更甚於我!」吼出深藏心中已久的自知之明她比誰都痛苦,「哈……我怎麼會跟你說這種事?哈哈……」雙手撐額,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他面前變得這麼不堪,脆弱到極點。
「你誤會了吧?」
「誤會?」她搖頭否定他的說辭。「如果不是,他不會讓軒轅彌出現在我面前,只為了設計一場騙局讓我……變成現在這模樣,堂堂千峰集團新一代斷情絕愛的接班人。」
「你……」她知道?面具下是軒轅彌錯愕的表情,但在令狐的偽裝裡,是訝然接不上活的窘態。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喝酒麻醉自己?」前幾天得到殘月的報告才知道四年前認識軒轅彌是爺爺力促而成,她也不願相信,但是證據歷歷在目,軒轅彌和爺爺一起騙她,一起騙她……
軒轅彌她可以恨,但是爺爺——她的至親,她怎麼恨?如何能恨?尤其在得知被騙的人只有她的時候,她仍然愛那個欺騙她的男人,這樣的她又怎麼恨得了自己一直最親的爺爺。
「他一點都不愛我為什麼能裝出愛我至深的樣子來騙我?是我大傻還是他演技太精湛,讓人找不出破綻?他為什麼能用那種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我說出言不由衷的承諾?他怎麼能!」
「也許——」令狐猜測道:「他真的愛上你也不一定。」
「不可能。」痛苦溢滿她一雙漂亮的鳳眼,黯沉她明鏡般的雙眸,絕然的否定讓令狐心驚。「他不愛我,從沒愛過我。」
「小姐?」
「你知道軒轅彌是何等人物嗎?」她輕笑,濃濃自貶與自嘲紛湧而上,讓她變得瘋狂。
或許她早就瘋了也不一定。
令狐頓了下,緩緩搖頭。
她替他解了疑惑,「他是騙子,一等一的大騙子,黑街的狐狸,傳聞中能把人騙得一敗塗地,一蹶不起的騙術高手——厲害吧?沒想到我也會是這麼一個偉大人物的目標呢。」
「你喝醉了。」
「是醉嗎?」她以為自己很清醒。「我沒有喝多少。」酒還喝不到一半就被他搶走,她能喝得了多少,能醉得了幾分?
「你醉得很厲害。」
「你說過你被心愛的女人傷得很重。」她突然提起不久前他告訴她的話。「到現在你還愛她嗎?」
「愛。」毫不猶豫,令狐堅定回答。
「我也是。」她指著自己,笑彼此都是呆傻的癡情人種,徒然落得肝腸才斷。
「我們算是同病相憐對不對?」
「你確定軒轅彌真的不愛你?」這些年來她不曾細想過他對她的好是真心而非做作?難道她連真假都看不出?
她搖頭,打消他內心小小的希冀。「他接近我是為了完成爺爺托付給他的工作,對於目標他怎會付出真心,殘月調查的報告寫得非常詳盡,把他生前的事跡一筆一筆明明白白列在紙上,他從不對他的目標付出真心。」
「凡事都有第一次,也許他真的栽在你手上。」「我何德何能?」當年她只不過是個恃寵而驕的豪門千金,怎麼可能迷惑他的心?讓他付出真心愛上她?
「你有這個本事。」情不自禁伸手向她,在她來不及反應時觸上她自殘的證據。「你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大到讓我一——」
「令狐?」宿知秋縮了身子,柳眉皺起成波瀾,終於注意到他奇異的反應。
倏地一驚,令狐收回手。「我的意思是,他或許真的愛你也不一定。」
「不管愛不愛,他都死了。」死無對證,就算旁人再怎麼說也沒有可信度。「抱歉,我似乎讓你做了太多保鏢以外的工作。」
「我不覺得。」就因為這樣他才能更瞭解她,才明白就算他當年傷她至深她仍然愛他的事實。
愛的反面不是恨,是漠不關心、視若無睹——如果他能早日覺悟到這點就不會被她假裝踐行誓言的執著欺騙而想出詐死這一招讓她如此痛苦。
如今這騙局已開啟就不能停手,帝氏大樓爆炸案的兇嫌和她身邊的危機隨著日子漸長有更明顯的發展,巽凱傳給他的紙條載明外界以為平行的兩條線實際上有所交集,如果他突然停止這場騙局,恐怕會功虧一簣,讓真兇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