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呂希晨(晨希)
「什麼時候開始一點虧也不吃了?雨。」帝昊好氣又好笑地問,記得她只會遷就他、順著他,什麼時候開始也會對他強橫了?「之前總讓著我,任我緊抱的雨到哪兒去了,嗯?」
「她……她長大了!」是的,她得成長,為了對應已脫離對風龑著迷狂亂的帝昊,這樣一個全新的帝昊。
她向來不服輸,這一點與狄完全一樣;既然帝昊開始有了轉變、有了成長;那麼,她也不能停在原處毫無進展。
煥然一新的帝昊自然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傷痕纍纍、處處遷怒不講理,不再一意只想將四周的人弄得同他一般悲慘。既然如此,再任由自己像過去那樣遷就他已成了沒必要的事,既然沒有必要,她何苦維持遷就的相處模式?
帝昊驚愕地停下動作,抬眼眨也不眨地凝望眼前微喘著氣、呼吸有些急促的女人;
不久,揚起柔柔的笑意。
一連串的表情變化全看進一雙碧潭之中,隨著他表情的變換,雨原先不甚穩定的情緒得到安定的力量,換上一抹自信的笑。
「沒有道理你改變了,而我還停留在原地,帝昊。」
「有意思。」吐出這麼一句,他重回復健的動作。「我期待你的成長。」
「但還有人沒有改變。」雨突然像是喃喃自言似的說著:「帝昊,還是有人沒有因此而改變,停留在原地離不開。」
帝昊頓了頓動作,靜了會兒才開口:「還剩多少時間?」
「嘎?」雨應了聲。「你說什麼?」
「還有多久才結束。」
她垂眼看了看碼表。「時間到。」
帝昊停下動作,伸出手。「毛巾。」
雨遞了毛巾給他,等待他接下去的話。
「他——還好嗎?」提起心中的痛,那始終是遺憾,注定一輩子也無法改變;但這份遺憾只能藏在心中,小心翼翼收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角落,用重重鎖煉將它捆緊再鎖緊,不讓它有微露的機會。
「今天早上風練霓為了他再度闖入這裡找狄。」
帝昊停下拭汗的動作,將臉埋進毛巾中悶聲道:「他過得不好?」他以為風龑離開後和那丫頭朝夕相處會很開心,至少在他四周少了個自殘又極度傷他的人,那樣的日子不是比被他強留在身邊還來得輕鬆太多嗎?
雨靜默了好一段時間,久得讓帝昊以為因為風龑過得極度不好,而她又不忍說出事實也不願說謊,陷入兩難中不斷掙扎著。
「告訴我。」
「丟不開過丟也放不下身段,更不能接受自己真正的感情走向。帝昊,你認為這樣的風龑比起待在你身邊時,哪個日子過得比較好?」
「狄,不要沒有預警就取代雨。」平朗屬於狄的聲音突然冒出,讓帝昊有些不快。
雖然接受他們共存的事實,但他尚未習慣他們突然交換身份的改變,雖然正式邁入彼此感情交流的關係已有數月之久。「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他的人離開了你,但不代表心會就此解脫。」風龑啊風龑,你只想到為了帝昊必須與他分開,卻無法說服自己忘記與帝昊這一段混亂的情感,痛苦合該也是自找。不是他殘忍,而是事實的確如此。
「有風練霓那丫頭在,他不會有事。」帝昊艱澀地道:「那小丫頭對他死心塌地,他也一樣。」
「雨說過風練霓來找我,你沒聽清楚嗎?」
「我知道。」帝昊別過臉,狄向來說話刺人,不若雨的溫婉,他分辨得出卻無法接受他和滕青雲不相上下的咄咄逼人。
「你知道她為什麼找我嗎?」
「不知道,也不想——」
「她說風龑拿你當借口拒絕她的感情。」狄打斷他拒絕聽聞的意圖,自顧自的說道。那一對有問題的兄妹啊,到底憑什麼這做妹妹的能對兄長產生愛意?這一點倒很有趣。「當然,我難得好心,送了個見面禮,也提供她幾點建議。」今天晚上風龑的住處應該是熱鬧非凡,好戲不斷才對,呵呵。
「你會那麼好心?」帝昊提出質疑。「以破壞為己任的狄也會有好心的時候?」哼,他會信才怪。
「以破壞為己任,說得好,我應該乖乖聽你的話丟進行破壞才對,免得壞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說完,狄轉身離開復健室。
才剛要起步,身後的人卻將他一把拉住,以令他動彈不得的力道及明知他不可能甩開他手的自信,讓他只能站在原地背對後頭的人,像個女人似的用不理人的方式表達情緒。
「生氣了?」
「沒有。」
帝昊斜傾著身勉強看到他的測驗。「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狄揚起一陣怪異的笑聲,與兩人初見面時的狂笑一致。「怎麼可能!帝昊,摧毀、破壞、拯救,我的工作就是如此,再簡單也不過。我的確就像你說的,怎麼可能會有好心的時候。」
「你果然在生氣。」摧毀、破壞、拯救……以前的狄或許真是如此,但現在——「順應我的話並不會讓我覺得內疚。」他少有良心,不,應該說是根本沒有良心,他可以為了風龑的不告而別玩垮台灣股市,也可以為了自保殺人——這樣的人會有多少良心可言!
「你會覺得內疚?」狄哼笑一聲。「這輩子除了風龑能讓你覺得歉疚之外,旁人應該沒這本事,包括我們。」
「沒錯。」他老實承認。「因為我欠他大多。」
「你沒良心得令人齒冷。」這男人,竟然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可惡!
「謝謝你的誇獎。」下一步,他將狄拉坐在身邊,將臉埋進熟悉的肩頸之間。「我喜歡你們身上的香水。」「你們」一詞對他而言已然用得習慣。
一份感情分派給一個軀體裡的兩抹靈魂,他不知道這列不列入花心的範疇;但對他而言,將強烈的獨佔欲切割分給兩人,對他們三個人來說應該比一對一來得自由舒服才對,畢竟他的獨佔欲強得足以摧毀一個人,足以造成沉重的束縛與壓力,那不是任何人吃得消的。
「你真自私,從來不管四周人的情緒和死活。」
「我是自私。」他點頭應和:「自私是動物的本性,我沒打算改。」
「你的意思是我和雨就得忍受你的自私?」他竟敢點頭!「可惡的狂獅!自私自利的貓科動物!」
「你見過哪隻貓科動物不自私自利的?」他反問,問得狄無言以對。
是的,貓科動物的特徵不就是唯我、自私嗎?「真不該把雨交給你。」他後悔極了。「注定要受苦受難。」
「你以為感情不需要付出代價嗎?狄。」比自己稍小的手在掌心維持被箝制的姿態,最近狄愈來愈不排斥他的觸摸,這是好現象。「噢,忘了告訴你。」
「什麼?」
「除了自私自利外,我還有一項優點。」
優點?狄像看到怪物似的目光膠著在他臉上。「你哪來的優點可言?」
「貪心。」空出的手以不讓他發現為目的,偷偷挪移至他後背,一邊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除了自私自利外,我還非常貪心。」
「比如呢?」
「像這樣。」挪移的手瞬間動作,同時雙唇貼近,以吻鎖住狄的疑問。
「唔……」溫舌強啟他的唇,入侵他不會准許帝昊搶攻的禁地,他不是雨,所以無法接受他的親吻,但是……這副身軀依然是女性所有的啊,對於感官上的刺激到底還是有所反應的,只是——身體的激情也會使得其內附居的靈魂有所感應嗎?帝昊的吻竟讓他覺得……舒服,幾乎快陷入著迷的狀態,彷彿兩人早應該這麼做才對。
然而,刺激只是一瞬間,當腰間傳來屬於肢體與肢體間摩掌的酥麻感應,他恍如由夢中驚醒,從天堂再度殞落於地獄。
「帝冥!」與帝昊拉開距離,狄這才發現自己的上衣不知何時已被拉扯至胸前,驚慌失措的情緒首次出現在屬於他狄存在的時間。迅速拉上衣服遮住蛟好的曲線與肌膚,綠眸充斥著不敢相信與驚愕。
反觀帝昊,竟在這時候笑了出來。
「你這混帳!」要不是雨愛的人是他,他絕對會將帝昊碎屍萬段,絕對!「放開我!」可惡的男人!「我說過這種事等雨出現的時候再——」
「這樣不好嗎?」帝昊打斷他的話,諒他也不敢對正努力進行復健以便早日再度行走的他做出任何傷害的舉動,是以,他不怕死地繼續說著:「沒道理接受你們兩人卻只能和其中一個——」
「閉上你的臭嘴!」該死的他竟說這種話:「雨是女人,男人抱女人天經地義。我只是保護者,負責保護你們——」
「對我來說……」帝昊固執地堅持不放他的手自由,凝視掌上的箝制半晌,然後抬頭。「你只不過是擁有男性魂魄的女人,要你,同樣是天經地義。我和你、和雨都說過,我的獨佔欲非常人所能及,一旦要了就是全部,從頭到腳、從身體到靈魂,無一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