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寒月映蝶

第16頁 文 / 樓雨晴

    唐逸幽無言以對。

    根本不用再多說什麼,他的神情已經充分昭示答案了。

    桑語嫣看著他們異樣的表情,疑惑地問:「怎麼了嗎?」

    唐逸農實在很想對她說: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這話題兒童不宜!

    但,他也只是緊瞅著唐逸幽。「你怎麼說?大哥。」

    唐逸幽撇開眼。「這只是個錯誤。」

    「欸,大哥,我不曉得你是這麼沒擔當的人耶!做都做了,你現在才來用一臉「誤上賊船」的表情討論錯不錯誤的問題,那你叫人家大姑娘情何以堪?」雖然他看映蝶一向不怎麼順眼,不過他向來是對事不對人,絕不以偏概全,該說的他還是會說。

    「不是這樣的,逸農。我的心意一直都沒變過,除了她,我不會再要任何女子。」

    「那不就好了嗎?」他幹麼一臉要死不活?真搞不懂他。

    「她不是真心的。」

    「她不是真心的,卻和你上床?」唐逸農詫異地揚高音量。這什麼鬼道理?

    可惡,他想喊得人盡皆知嗎?唐逸幽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上……床?」桑語嫣顫聲道,唇畔微失了血色。

    早先他們說了這麼多,指的便是這個?

    「幽哥,這……是真的嗎?」明知早該看破,她還是覺得心好痛。

    唐逸幽連耳根都發熱了。

    避開兩道由不同方向投來的目光,他無地自容地抿緊了唇。

    「什麼叫她不是真心的?你在影射她是浪女嗎?」唐逸農並不是個愛多管閒事的人,只因對象是他敬愛的大哥,他無法坐視他的愁鬱而視若無睹。

    「不許這麼說她,是我……我不該侵犯她……」他捶向一旁的石子,沈鬱地抵著額,陷入自己的傷痛當中。

    「拜託,你不要這麼會自我折磨好不好?」唐逸農聽得猛翻白眼。「她又不是未及笄的小女孩,會不清楚她在做什麼嗎?她如果不要,會直接把你踢下床,哪容得了你亂來。這種事是你情我願的,她失身,你難道就沒有嗎?嚴格說來,我還覺得是便宜了她!除非你的表現讓她埋怨,否則,你有必要在這裡自責個半死嗎?」人格太高尚就是有這點壞處,動不動就為難自己,老跟自個兒過不去。

    「逸農!」什麼論調嘛!這下,他臉真的紅了。「我是……我們……她是因為不想虧欠我,所以才……她將清白給我,為的也只是恩怨兩消,所以我才無法原諒自己。」

    「那又怎樣?她是欠你很多,這也沒錯啊!」他良心不安什麼?神經!」

    「這根本不是我要的,如果得不到她的心,一切都是枉然。」

    「願意聽我一句話嗎?」始終沉默的語嫣,幽幽抬起頭。「我想,她對你是有感情的。」

    「嫣兒?」嫣兒向來善解人意,她會是在安慰他嗎?

    「我是說真的。」嚥了下口水,平息發熱的喉間,她努力擠出笑容,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至於哽咽。「就算報恩,也沒有女子會輕易以身相許,除非是能讓自己心動的人。我也是女人,我很清楚就算再冷情、再孤傲的女子,都不可能對自己的貞操全無留戀。」她仰頭望他,又問:「她是第一次,對吧?」

    唐逸幽愣愣地點頭,仍停留在語嫣那番話所帶給他的震撼當中。

    「答案已經很清楚地擺在眼前了,你還不明白嗎?你想想,她守身如玉了這麼多年,為什麼願意讓你奪去童貞?什麼恩怨兩消,那根本是無稽之談,要還債,方法多得是,沒必要賠上自己的貞操,她如果真的想和你撇清關係,就不會把清白之身交給你了,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都會有特別的依戀之情。我也不明白她這麼說,究竟是想欺人還是自欺,說不定,連她都沒發現自己那份微妙的感情吧!」

    有如當頭棒喝,唐逸幽驚詫地差點兒回不了神。「妳……妳是說……」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方纔,他一徑地陷入自身的懊惱及悔恨中,從沒定下心來好好思考,如今聽語嫣這麼一說……是啊!他怎麼沒想到,映蝶是那麼倔強的女子,她如果無意,不管他對她情深似海還是恩重如山,那都勉強不了她一絲一毫,她沒必要主動引導這一切。

    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應該是還有一些特別涵義吧?否則,無塵同樣代她用心良苦,為何她沒這麼做?

    他早該想到,映蝶習慣了冷漠,也習慣了孤傲,感情於她而言是陌生的,就算對他有一絲一毫的情愫,不識情滋味的她,又怎會明瞭?

    正如嫣兒所說,女人對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都會有拋不開的依戀情懷,也許如今的她還學不會愛他,但他能教她,不管花多久的時間,他定會很有耐心地教會她!

    這一生,他無法再放開她。

    「嫣兒,妳說,如果我依著她對我這份特別的依戀之心留下她,那麼,我與她是否猶有轉機?」他思量著問。

    「也許吧!」掩去眸中的哀戚,她回道。

    他一掃霾,露出欣喜的微笑,一時情難自禁,感激地擁抱了她一下。「妳真是朵可人的解語花。謝謝妳,嫣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然後,他放開她,奔回屋內,未曾留意在他轉身之後,淚霧漫上眼眶的語嫣。

    唐逸農幽深地望住她,良久,低歎了聲。「妳這是何苦?」

    明明無法斷情,又為何要故作瀟灑,成全了他,卻苦了自己?

    他一點也不希望她太善解人意,因為這樣的她,總是虧待自己,讓自己受傷,也讓他心痛!

    「又讓你逮到機會了,盡量嘲笑吧!」她別開臉,黑暗中,兩顆清淚悄悄流下。

    一貫的嘲謔並沒有出現,他雙手輕輕搭上她挺得僵直的肩。「別武裝自己,想哭就哭出聲來吧!」

    她再也壓抑不住,緊咬著不放的唇鬆了開來,逸出低低泣語。「你——肩膀借一下。」

    靠在他懷中,顆顆斷腸淚跌落下來。

    心,好痛、好痛,碎成片片。

    「真的,我只想讓他快樂,其它的,我不在乎……」

    他默默無語,張臂輕擁她,黯然神傷。

    她的感覺,他懂,他與她,有著同樣的痛。在心愛的人面前,強作無謂,背過身後,傷口獨自舔舐。

    閉上幽戚的眼,懷中女孩一顆又一顆清淚,將他泛起疼意的心淹沒。

    ※※※

    回到房內,映蝶才正要將衣服穿上,可見之前她也用了好長一段時間發呆。

    看來,有困擾的並不只是他,對吧?

    「想去哪?」他一步步走近她。

    雖然尚未有所行動,他就是看出她有離去之意。

    「我不再欠你什麼了。」是走是留,他無權過問。

    「是嗎?」縮短距離,兩人近在咫尺,獨特的男性氣息再一次纏上她未自迷霧中逃脫的心。「我一再地告訴妳,妳並不欠我什麼,但妳依然用了妳的方式來詮釋——一種最傷人的方式!如果妳真想在我們之間論斷什麼,好,由我來告訴妳!

    「是的,妳是欠我,這筆債,沒到妳用盡這一生都還不完!兩回的救命之恩,並不算什麼,差點命喪妳手,我也不在意,但是蝶兒,這一切的一切,背後所蘊藏的深情,不是任何有形無形的事物所能比擬的,妳曉不曉得?我請問妳,這一片癡絕之心,妳該如何去還?就憑一夜纏綿嗎?這一夜過後呢?妳知道妳帶給我的是什麼嗎?是無止盡的痛苦!是讓我一生活在悲恨當中!我再請問妳,這到底算是補償還是更深的傷害?」

    「你——」她啞了聲,無言以對。

    他從來不會去向她計較什麼,真受了苦,也只會往腹裡吞,頭一回,他將纍纍的傷痕一一剖開,鮮血淋漓的攤在她面前,她竟覺得好心酸。

    「妳想償還一切,好,我成全妳;妳想用這種方式,也可以!但是蝶兒,妳真的認為,這一夜過後,妳我便已兩不相欠了嗎?」

    「我……」她答不上話。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她的想法有多可笑,她怎會以為,區區一夜,便足以抵償他拿生命去詮釋的一切?

    「那麼,你希望我如何呢?」只要能讓他好過些,她會依他。

    「留下來。」抬起的手,流連在他珍愛萬般的嬌容上。「我知道我無法永遠留住妳,那麼,既然妳的一生不是我的,就給我幾個月,讓我完完全全地擁有妳,之後,我便能釋懷地放妳展翅高飛,不再有遺憾地忘了妳。」

    這是很冒險的賭注,贏了,是上蒼憐他,輸了,便是萬劫不復。

    「這樣,你便能不再有怨?」她凝思地問。

    「是的。」

    「好。」她沒有遲疑地點頭。

    輕吁了口氣,他收攏雙臂,將她納入懷中,唇依向她。「今夜,妳是我的。」

    柔情萬千的吻,輾轉愛憐著她,攫取她口中的誘人甜蜜。他低吟一聲,吻得更深入,纏繞的唇舌,難捨難分。

    柔軟的床鋪迎接著兩具火熱交纏的身軀,他沒再等待,褪去她的羅衫,也讓她褪去他的。雙手游移在白玉無瑕的嬌胴上,有如採蜜蜂兒的唇舌,渴切地汲取她的美好,粉紅的蓓蕾,在有情人兒的愛憐下,嬌艷宛如盛開的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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