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樓雨晴
「剛才在想什麼?」
關仲宣將目光移向花叢一隅,關伯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瞭然地一笑。「又想起那件事了?」
「我永遠都忘不了……」關仲宣低低地道。「大哥待我總是那麼的好,為了我,什麼都能捨,不管是合理,或是不合理的。就因為我對你養了許久的金絲雀流露出一絲喜愛的神情,大哥便二話不說的割愛,那時,我見大哥態度如此瀟灑,還以為你並不在意,所以,我也沒特別去珍惜。
「直到我養的大狼狗咬死了金絲雀,你都沒在我面前責備我半句,悄悄掩飾自己的悲傷,就在這個地方,埋了金絲雀,獨自為它哀悼……
「所以,當我發現你蹲在這兒,不再隱藏情緒的哭泣出聲時,你知道當時的我有多恨自己嗎?我奪了你所愛,卻視為理所當然;傷了你的心,卻也全無愧疚,因為我知道你疼我,因為我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怪我……直到那時,我才驚覺自己重重的傷了你!」
「都過去了,我不是叫你別放心上嗎?一隻小小的金絲雀,哪比得上我的親弟弟重要。」
「是啊,當時,你就是這麼說的,不論我如何傷你,你永遠達怨責我一句都不捨得……也是在那時,我向自己發誓,從今而後,我絕不再讓你因我而受到傷害,只要是大哥的一切,永遠屬於你,而我,不爭,不奪,也沒立場去爭、去奪。」
「傻弟弟!大哥的一切,本就很樂意與你分享呀,自家人分這麼清楚做什麼。」
是嗎?關仲宣苦笑。
只可惜,他們兄弟情有獨鍾的,卻是同一個女人,也唯有妻子,是無法共享的。
「大哥,如果……我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你還會原諒我嗎?」今晚頭一回,關仲宣正視他,眸中閃動著難以察覺的水光慼然。
「說這什麼傻話!你知道,對你,我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原諒的。」
「大哥!」突然,關仲宣當著他的面,曲膝而跪。「不管我做錯了什麼,請你相信,我並非有意傷你!」
關伯禹被他的行為嚇了好大一跳。「仲宣,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此情此景,一如當年的金絲雀事件。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是當年的小男孩,無法再以年幼無知來為自己脫罪,他所犯下的,是該千刀萬割的重罪!
「別這樣,你快起來呀,不管任何事,我原諒你就是了。」
有這麼嚴重嗎?
仲宣沉痛的神情,扣住了他的心弦。
眼前彷彿又見著了兩個小男孩抱在一起痛哭,以及小小男孩不斷懺悔自責的畫面……
只是這一次呢?仲宣又奪了他什麼?而,這是否正是仲宣堅決離去的癥結所在?
拉拉扯扯地,他硬是將關仲宣扶了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你老實告訴我。」
關仲宣輕搖了下頭。「大哥只要記住,無論如何,你永遠是我最敬愛的大哥!」
不給他發問的機會,關仲宣掙開他,匆忙離去——在他失態之前。
盯著他迅速消失的身影,關伯禹擰起眉。
仲宣內心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痛苦?為何不能坦然告知呢?
就在轉身之際,他眼角餘光讓掉落地面的物品給吸住,這應該是由仲宣身上掉下來的吧?
他半是好奇地拾起它,那是一方繡帕,攤開一看,上頭的繡字,乍看之下竟覺有些似曾相識。
「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他喃喃念著上頭的繡字,不知怎地,腦中潛意識的浮起另一行字句——
臘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是若蕖!
這繡法如此相似,莫非,這繡帕是若蕖送的?!
那麼,依著這上頭的繡字,不正代表著他們兩人——
天!關伯禹驚抽了口氣,不敢再想下去。
難怪仲宣方才會說出那一連串奇怪的話,難怪他會一聲又一聲的道著歉,因為他於心有愧,因為他想奪的,是他摯愛的妻子!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長年為了生意上的事而忙碌之時?因為朝夕相對,日久生情?還是因為……
不,不對,他應該信任仲宣的人格,他的弟弟不是這種下流無恥之徒,他信任他!
況且,他感覺得出來,若蕖心中,長年佔著那道抹不去的影子,無論他怎麼做,就是取代不了她那個舊情人,又怎可能與仲宣暗通款曲?
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了……
他愈想意驚悸,陣陣寒慄蔓延週身,他低下頭,審視上面所提的日期。「己未年七月二十九……」
緊緊捉握的心,碎了!
那是在他迎娶若蕖之前!也就是說……若蕖的舊情人,是仲宣!
他跌坐地面,停止流動的血液,凍結成冰。
猶未散去的話語,在空氣中飄動上聲又一聲的迴繞腦際——
我絕不再讓你因我而受到傷害,只要是大哥的一切,永遠屬於你,而我,不爭,不奪,也沒立場去爭、去奪……
難怪若蕖情願留在他身邊,他一直以為,是她的情人負了心,所以她也絕了念,如今他才明白,她只是想留在看得到仲宣的地方。
而仲宣卻也什麼都不提,默默將苦楚往腹裡吞,為的,只是不想傷害他這個大哥,便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奪……
七年來,他們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全是為了他……
而今,一個是默默退開,忍痛求去,另一個則是黯然神傷,強抑離愁。
這兩個傻瓜呀!
他們如此待他,他還有什麼好求的?
七年了!因為他的私心,強留了若蕖七年,真的夠了,是該有個了結了……
心頭一慟,尖銳的疼劃過胸臆,他閉上了眼,熱淚靜靜滑落——
???
就在關仲宣離開的前一晚,白若蕖最悲難自抑的時候,關伯禹前來找她。
她強顏歡笑的虛應著,每一分笑容背後,全是勉強。她早已心力交瘁,真的沒力氣再去作戲了。
而這,也沒逃過他的眼。
「怎麼了,你好像很累?」他關懷地撫上她略顯憔悴的素顏。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白若蕖總覺得今天的他,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
她不讓自己多想,牽強地扯了下唇角,當作回應。
「瞧你,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還是回床上躺一下好了。」關伯禹輕摟著她的肩,她也柔順地任他往床邊帶,誰知,一坐下來,他手勁稍微一收,白若蕖沒有防備地傾向他,他的唇順勢往迎向她。
她心下一驚,趕忙將頭一偏,那一記吻,只落在她頰上。
「伯禹,你做什麼!」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到了。
「我做什麼你會看不出來嗎?」關伯禹不悅地擰著眉。「若蕖,我已經等了你七年了,你還想要我再等多久?我是個正常的男人,我也有我的需求,你有沒有替我想過?」
白若蕖根本沒想到他會對她說這些,一下子慌了手腳。「我……我並沒有反對你納妾啊!甚至,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讓出正妻的名位。」
「我不要別的女人,我只要你。難道這些年來,我所做的一切,絲毫都感動不了你嗎?若蕖,我沒那麼好的耐性,我再也等不下去了!」語畢,他一把扣住她,強硬地欲一親芳澤。
「不!伯禹,你放手!」她嚇壞了,拚命想掙脫他的懷抱。
「不,我不放!早在七年前,你就該是我的人了,我今天只是在作早就該完成的事罷了!」以著極強勢的姿態,他使力地將她壓回床上,一手毫不留情的扯開她的衣襟。
有一剎那,他眸中閃過一抹複雜光芒,盯住身下衣衫不整的白若蕖,光潔的頸項上,繫著他再熟悉不過的碧澄瓊玉。
他一直都知道,提親之時,他送上的傳家玉珮,始終被她置於梳妝核內,卻不曾想過,她身上,早有了另一方繫住芳心的暖玉。
閉了下眼,不讓自己多想,他的手,順著她嬌娜有致的身軀遊走,狂熱地需索著。
「不要——」她羞憤地尖喊,淚水迸出眼眶,隨著她的掙扎、抗拒,點點淚花飛濺。「求求你,住手!你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別這麼對我——」
此刻的關伯禹,充滿了危險與侵略的氣息,往日的溫文謙和,早已不復存在。
不,這不是她所認識的關伯禹,眼前的他,太過陌生。
「為什麼我就該住手?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我有絕對的權利這麼做!或者,你心中還在對你那個舊情人念念不忘?你說啊!」說話的同時,他更是一把扯開她的衣襟,粗狂的吻烙了下來,執意掠奪她的一切。
白若蕖用盡了全力,就是掙不脫他粗暴的箝制,深深的悲憤,令她淚如泉湧。
「你住手!關伯禹,別逼我恨你!」
「恨我也比對我沒感覺的好!」就在他企圖扯開她胸前的兜衣時,羞憤欲絕的白若蕖再也顧不得其他,使勁地往壓制著她的大手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