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樓心月
唉,命苦的他!
「今生無悔」已正式推出,並且比預期中的還要轟動,在商界掀起一陣熱潮,橫掃於軍地席捲了本地。同時,由芷柔全程包辦的廣告設計,毋庸置疑地成了近年來最成功的一支廣告,一舉打響了新揚的名號;更深深地奠定它在廣告界的地位。
然而,在全公司的歡聲雷動中,她卻完全感受不到絲毫歡愉的氣息,只倍感失落寂寥。
再一次,她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落在已看了千百遍的信箋上。
莫芷柔,你是全世界最莫名其妙的女人,要他走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那麼又為何要強烈地思念著他?
她怒斥著自己,但這卻無法停止那份錐心刺骨的思念之情,她真的好痛苦,她好想見他……真的好想,儘管只是一眼也好!
芷柔掩著唇,執意不讓自己啜泣出聲,但止不住的淚仍是瘋狂地滾落,淚眼迷濛中,她提起筆,在空白處輕輕寫下:
自你踏步走後
一步是一個逝去的春天
壓縮所有春天的光華
則足記憶中你的笑臉
你的皎潔
汩汩在我胸口流動
在將醒未醒的夢境中
我看見你守候的容顏
光華未滅……
丟下筆,她淒淒切切地痛哭失聲。當她活該吧,傷害了他,卻也留給自己同樣深刻、同樣永難磨滅的痛苦。
「芷柔姐——」聲音戛然而止,沒讓秘書通報便旋風似的闖入的織羽呆站在門口。
芷柔慌忙拭去臉上的淚,深吸了口氣,故作鎮定地迎視她,「有事嗎?織羽。」
織羽很識相地沒有多問,若無其事地綻出最自然的笑容走近她,「快中午了,過來邀你一同吃個午飯,怎麼樣,賞不賞臉啊?莫大美人。」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和芷柔混得很熟了——沒辦法,長得甜美討喜的她,誰能不真心喜愛呢?
她心中暗暗盤算,提早建立良好的「姑嫂關係」應是有利無害,將來要對付二哥會比較方便——否則,她大哥怎會拿她沒轍?同理可證嘛!
「你大老遠跑到我這裡來,就為了和我-吃頓飯?閒過頭了是不是?」
「沒辦法呀,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她快人快語。」
「受人之托?」芷柔不解地問,「受誰之托?」
「哎呀,我怎麼說溜嘴了!」織羽適時表現出懊惱。呵呵,她演技可是一流的。
「怎麼回事,織羽?」
「是——二哥啦!」她小小聲地說,「上一回你胃痛之後,他就一直很不放心你,上一次和他通電話的的喉,他要我多注意你的飲食狀況,別又讓你三餐不定時。」
一時,千息萬緒湧上芷柔的心頭,分不清是悲是喜。
他——仍關心著她?在她這麼毫不留情地傷了他之後?
他為什麼不恨她?這樣,至少能讓她好過些,不致覺得愧負他太多。
展織羽細細研究著她的表情,暗自竊笑,「對了,我還聽二哥說,老爸最近不曉得吃錯了什麼藥,居然猛介紹一堆漂亮女人給他,好像有逼他結婚的意思。真是的,我沒想到我老爸這麼蠢耶,暗戀二哥的女人閉著眼隨便抓就有一大把了,若真要女人還用得著他介紹嗎?他是對你情有獨鍾,割捨不下這份感情,所以才會甘冒大不韙地違逆老爸,不願聽從他『男大當婚』的落伍觀念,草草找個女人定下終身。」
芷柔神情僵硬地避開她的視線,「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這些與我無關。」
織羽聳聳肩,「是嗎?那算了。走吧,我們去吃飯。」
在順手幫她整理桌面的同時,織羽神不知鬼不覺地「順道」帶走了一張紙,一張寫著兩首詩句的紙箋。
回到英國這段日子裡,展拓凡藉著忙碌讓自己無暇多想其他,企圖淡去深刻盤踞心頭的倩影,但是所有的努力,似乎仍是徒勞無功,深深融入骨血的情思;抹不去,也淡不了。
手邊拿著方才父親交給他的信,他無奈地搖搖頭。
織羽這個小搗蛋又在玩什麼花樣了?有事打個電話不是更快嗎?學人家寄什麼信!而且還是限時郵件呢!
他芾笑著折開,當見著他親筆寫下的字句及其下熟悉的字跡,他重重一震,狂濤般的震撼抓住了他所有的知覺,他屏住呼吸好半晌,以為這是他的幻覺。
沒錯,他再一次確認,這是芷柔的筆跡沒錯,莫名的,他就是能感受到她的錐心之苦,老天,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他還能再一次懷抱希望嗎?芷柔的心太撲朔迷離,他沒把握他換來的,會不會是再一次的絕望心碎。
電話鈴聲將他由波瀾洶湧的狂濤思潮中拉回現實,他朝桌前走去,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喂,哪位?」
「二哥,是我,你收到信了沒?」
屜拓凡神色一正,「織羽!我正好要找你,這是怎麼回事?你哪來的這封信?」
講到這個織羽就心虛了。「那個不研究,重點是,那的確是你的心上人寫的。二哥,你知不知道你錯得離譜?根據我的研判,芷柔姐不但愛你,而且投下的感情並不少於你。」
展拓凡驚疑不定地聽著,神色忽晴忽雨,「你又知道了?」
「喂,別用懷疑的口氣污辱我的智商好不好?就算不相信我的絕頂智慧,也該對你天生無與倫比的魅力有信心才對呀,是不是一定要我告訴你,她為你的離去黯然神傷,這陣子都在強顏歡笑,有一回還讓我撞見她為你哭得慘慘淒淒,你才曉得要心疼?」
聽聞此言,他心頭沒由地掀緊了,「芷柔……」他既心痛又茫然,「織羽,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就飛回來以慰你們這對有情人的相思苦呀!」
「可是——」
「我不管,反正這裡的事我再也管不了這麼多了,這段時間,我被操勞得都快蒼老子十歲,你告訴老爸,我不想再自虐了,叫他自己想辦法。」說完,她沒給展拓凡任何發言的餘地,利落地掛了電話,留他兀自發著愣。
一切全在織羽的意料當中,三天之後,展拓凡果然出現在她面前。
「很好,這才是聽話的好孩子。」展織羽讚許地給了他一個香吻,不過,展大帥哥的回報是——丟了記白眼給她。
坐了好幾個小時的飛機,他自然是回房閉目養神去了,而織羽便利用這個時間撥了通電話給芷柔。
「喂,芷柔姐嗎?別說我不講義氣,我告訴你,二哥現在人在這兒,他只是回來處理一些公務,馬上就要回英國去了,還交代我守口如瓶,別讓你知道,我是瞞著他偷偷打給你的,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就這樣,不多說了,免得二哥發現,拜拜!」她已經忍不住想大笑了,怕芷柔察覺她的異樣,她匆匆掛了電話。
噢,如果童話故事沒騙人,在二哥和芷柔姐的事。圓滿落幕前,她就會先成為長鼻子的小木偶。
另一頭,芷柔仍錯愕地手持話筒。
他回來了,卻……連見她一面也不肯,難道,她傷他真有這麼深嗎?
該去嗎?她內心不斷掙扎著。
去吧!你欠他一句道別,錯過這次,也許……也許這輩子真的再也沒有下回了。
想見他的渴望劇烈衝擊著心扉,多曰以來的狂切思念氾濫成災,她真的好想他!那麼,她還等什麼呢?
她倏地起身,往門外衝去。
悅耳的門鈴聲叮叮咚咚地響起,展拓凡翻了個身,一點也沒有起床的打算。但擾人清夢的聲響仍舊持續響,他連眼也懶得睜開,直接喊遭:「織羽,去開門!」
無人應他。
沒辦法,他只好認命地下床。
奇怪了,剛剛不是還在嗎?什麼時候出門去了?展拓凡對著空無一人的房子納悶著,一邊移動步伐前去開門。
門一開,眼前的娉婷身影讓他有如被施了法般,一時呆愣得回不了神。
芷柔?這是渴切思念下的幻影吧?或者他在做夢?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話一問出口,他便有了答案,一定是織羽這小鬼,敢情她是怕他好事多磨?不過,他依然感激這可愛的小妹。
聽他這麼說——他是真的不想見她、不希望她知道?芷柔暗自心傷。
「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她低低地問。
掩飾好狂濤般的情潮,他故作鎮靜地沖了杯咖啡給她,然後緩緩開口:「有必要嗎?我們之間,能說的都說盡了,多個道別程序也只是徒添感傷。」
「你——還是要離開?」問出口後,她才知道心有多痛!
「這裡有值得我留下的人嗎?」他抬首望她,似乎無聲地在問:我值得你全心挽留嗎?
他在等,等她的一句話,等她告訴他,她離不開他,她要他留下!
但是,他得到的只是無盡的沉默。
他悲然一歎,「你知道嗎?芷柔,不是我想離開,而是我不得不離開,我從來就沒有選擇的餘地。」決定權一直都在她手中,至今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