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樓心月
行雲心口一揪,咬著唇靜默不語。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會一方面對向楚天念念不忘,另一方面又對楚天磊有著難捨的牽念,他的每一寸哀愁,皆緊緊牽動了她的心弦。
「你走吧!如果心不在我身上,那麼就不要再來傷害我。」他閉上了寫滿悲槍的眼,背過身不願望見她毫無眷戀的離去,那會撕碎他的心!拿生命鍾愛的人兒呵,終究還是要自他生命中割離……情何以堪?他──痛徹心扉!
她是該走的,不是嗎?楚天磊好不好與她無關、楚天磊有沒有傷害向楚天更改變不了什麼,如果她不能真心愛他,那麼只有離去一途才不會再加深彼此的痛苦。
她轉過身,不顧心頭刺骨骰的疼痛,衝動地開了門,卻怎麼也跨不出步伐,不受控制的淚滾滾滑落,這一回,是真正為楚天磊所流的淚!
在逃不出的悲愁中,她看清了自己始終壓抑的感情──她愛楚天磊!
為什麼?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從第一眼看到他,她便有股熟悉的相屬感覺,在對他深惡痛絕的期間,她以恨意壓制住心底對他的悸動,直到恨意化解,釋放所有感情的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認,他的霸道、他的蠻橫、他的狂妄、他的──溫柔,使她深陷,但,這怎麼可以?她好恨自己口口!聲聲說著愛向楚天,至死不渝,如今卻……她怎麼對得起向楚天,她該怎麼辦?
無助茫然的淚眼回望向他,似要為迷茫的心尋找一個解答。
此時的楚天磊聽著開門聲,心魂已碎,肝腸已斷,當身後終於回到原先的寂靜時,他睜開眼,攤開手,黯然斷魂地凝望著靜靜躺在掌心的蝶。
為了使它有朝一日能比翼雙飛,不再忍受形單影隻的煎熬,他毅然還陽,接受了一個全新的身份,沒想到……還是錯了!
當初,他真的不該重生的,如果他當時就這麼死了,那麼他今日也用不著承受這種痛不欲生的煎熬,更用不著讓行雲為他承受這段日子以來一連串的折磨與傷害,他傷了自己,也傷了他最愛的女孩,換來的不是苦盡甘來的喜悅,卻是永無止盡的憾很。
「雲兒……」他悲慼地輕輕喚著,莫非他們當真如此無緣?費盡心機,換不來與她相守一生,她的心,不再屬於他。
「讓它成雙。」
身後低低響起的聲音,嚇了楚天磊好大一跳,他驀然回身,媳婷倩影真真實實的站在他面前。
剎那的怔然,她已取過他掌中的蝶型耳墜。
「你沒走?」他深沉的眸子盯住她的,卻看不出任何情緒,深怕又會是個殘酷的打擊。
她沒迎視他的目光,直望著手中的耳墜,有些答非所問,「你是自楚天那兒取來的吧?也許,你不曉得它對我和楚天的意義,但我卻終其一生也忘不了。我和楚天不能成雙,至少也讓這對蝶兒雙飛,別讓它們嘗我所承受的淒涼苦楚。」
「你沒走,為什麼?」他沒心思聽她說那些,扣住她的肩,漸漸激動起來,「究竟為什麼?」
她咬著唇,哀怨地抬首望著他,「我走不了!我告訴自己,我該一走了之,這兒不屬於我,也沒有屬於我的人,可是……為什麼我拋得下一切,卻拋不下你?為什麼割捨你會讓我痛不欲生?你這個渾蛋只會欺侮我、傷害我,為什麼我還是為你動了情……」
未完的話,被他狂熾激烈的擁吻所打斷,帶著撼人心痛的激情,他找到了她的唇,再也不能抑止的傾洩出他滿腔痛楚的深情。
行雲僵了一下,輕輕攬著他的頸項,酸楚的回應著這似曾相識的繾綣情懷。
熾熱的唇沿著被他吻腫的紅唇,一路往上游移,直到觸及她怎麼也吻不乾的濕淚;他滿心疼惜地輕輕喚著:「雲兒,別哭──」
「我愛上你了……怎麼可以?我同時愛著兩個人,對不起楚天,對你不夠真,褻瀆了愛情,連我都要輕視自己,我覺得自己好下賤……」
「雲兒!」他驚呼,心痛的封住了她的唇,再度與她投入激切的纏綿。
半晌後,「你沒有錯,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用我的愛折磨你,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重複看滿懷的歉意,「雲兒,不要折磨自己,聽我說,冷靜聽我說,好嗎?」
她以淚眼凝望他,什麼也不說。
「乖,別哭了。」他心疼地為她拭淚,捧著她楚楚堪憐的柔弱容顏,「如果你真知道我和向楚天之間的事,一定也清楚向楚天在被我救出時便已氣絕,那麼這座行雲閣、洛陽的你,以及你和他之間的事,我又如何得知?」
她身子一陣輕顫,雪白的容顏更是蒼白,吐出的話語幾不可聞,「當然,你也不該知道這只耳墜是我的東西……」凝望他眼中熟悉的溫柔眸光,她倒抽了一口氣,「你……」
「懷你冰雪聰明,空負了才女之名,真是當局者迷呵!」捧著她臉蛋的大映,間向她冷冰冰的一雙小手,藉以傳遞溫暖與柔情。
「我的傻雲兒,天天對我思之念之,卻完全感覺不到我一直在你身旁,默默愛著你、為你心疼,不曾稍離嗎?」
不需多說,只消看看他眼底那牽動她的心的執著靈魂,她便已完全瞭然。
「楚天!」她脫口叫道,激動的投進他懷抱,將臉深深理進他胸懷,哭出了喜極而泣的點點淚珠。
「別哭,雲兒,為了我,你流的淚已夠多了,我曾說過,行雲閣中收藏的該是歡笑和甜蜜,我不喜歡看你哭。」
「你好壞!壞得好徹底!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不告訴我實情?你知不知道我這段日子活在什麼樣的煎熬裡?看著我衷慟欲絕的哭墳,差點就追隨你而去,你居然忍心看我痛不欲生,什麼也不說,你可惡,可惡!」她滿懷怨態,不斷地捶著他的胸膛,而他只是不言不語,任她發洩滿腔的悲怨,直到捶累了,小手緊纏上他的腰,又哭又笑的依偎在這魂牽夢繫的臂彎中。
「好醜!你變得好沒氣質。」他低聲說著,為這失而復得的溫存而感動。
「閉嘴,你沒資格嫌我,我賴定你了。」她一把抹去淚,「這是你欠我的。」
「是,我用一輩子的寵愛來補償。」醉人的目光深深凝昭著她,見她感動得淚又要奪眶而出,忙出聲道:「別又哭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都不敢吻你了。」
她破啼而笑,接看,又想到了未完的疑問,「在我最痛苦、最恨你的時候,你情願承受我加諸在你身上的怨恨也不說出這個驚人的秘密,為什麼在我接受了你的時候,你反而主動說了出來?」
「一開始不說,是因為你對當時的我完全陌生,若要我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然後告訴你,我是你最愛的男人,你能接受嗎?不可能的;後來不說,是不要你痛苦掙扎,當初你對我恨之入骨,如果我在那時告訴你,我是你深愛的那個男人,你能接受嗎?不,你更不可能接受了,沒有一個人能成功的將根瞬間轉移成愛,我可不想通瘋你!
「看清了這點,我只好放任你來恨我,就因為當時你對我唯一的感覺除了恨還是很,我若以向楚天的身份勒索你的愛,那不是太卑鄙了嗎?我不想勉強你,愛情也勉強不來,所以,我只好耐心的等,等你有一天平復了所有的愛恨,再度如當初那般的慢慢愛上我,卻沒想到為你沒想得太多,反而成了你最深的傷痛,害得你不敢愛我,在心底苦受煎熬,對不起,是我的錯
她輕輕搖頭,抬手掩住了他歉然的言語,「都過去了。」
「對,都過去了,今後我將實踐自己曾許下的諾言,將以對你的愛填滿這座行雲閣。」
在滿懷甜蜜的時刻,她仍沒忘記最重要的事,「半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又怎會和楚天磊扯上關係?」
不是說都過去了嗎?還提!不過,這是他欠她的,他仍有必要解說。
「畢紹裘太瞭解我了,知道我若仍存活在世上,定會回去找他,更知道──我會上天霜的墳去看她,所以……」他聳聳肩,「我們的心緒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解決的,於是,明知有詐,我還是跟他去了他家,只是我沒想到天霜的死會帶給他這麼大的打擊,他變得好瘋狂,在他有意安排的密不通風的房內,致命的劇毒粉末一撒──」他露出一抹摻兮兮的苦笑,「大家都完啦!他是有意同歸於盡,原以為我就要跟著他一起毀了;說來離奇,你或許不信,楚天磊與我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所生,因為送子仙童的迷糊,竟發生了錯置我與楚天磊投錯胎的荒謬事件,而楚天磊冒險進房中救我而遭了池魚之秧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就這樣,靈魂出了體,經由這個事件,我們換回了雙方本來注定該去的歸處,而為了你,我再度重回到這個塵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