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樓心月
「當然,我知道你心裡只有我,若我以楚天磊的身份再度爭取你的愛,你一定不會接受,無奈之下,我只好以最殘忍的方式通你嫁給我,我以為當你的怒怨漸漸消褪後,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讓你對如今的我動情,卻沒想到,你愛我如此之深,一再的為了我而自我折磨,我看在眼裡,心真的好病,你知道嗎?
「如今,我真的好茫然,完全沒了方寸,你執著深愛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你唯一擁有的,是一個陌生軀殼內的靈魂,可是你卻不能接受;在這種情況下,我又如何開得了口告訴你實情?雲兒呀!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忘了過去種種,重新愛上現在的我呢?」
當初他孤注一擲所下的賭注,結果似乎再明顯不過──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慘不忍睹!行雲根本不可能對如今的他動心,同一個靈魂又有什麼用呢?他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向楚天,她不愛他,一點也不!可笑的是,他之所以失敗的理由,竟是因為她太愛他!
這筆糊塗帳,究竟該怎麼算呢?
「不管如何,我和你糾纏到底了,定會要你發自真心,真真實實的愛上楚天磊這個人,沒有一絲勉強,沒有一絲委屈,屆時,我會將實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但,會有這一天嗎?
「雲兒呀!你一向聰穎冰心,怎會感覺不出我一直守候在你身邊,不曾遠離呢?」他艱澀而愁苦地說著。
要到何時,他才能停止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殘忍折磨?
第九章
刺目的陽光,逼得行雲不得不睜開雙眼,輕輕一動,才發現自己口乾舌燥,頭疼欲裂,好似腦中有無數只螻蟻在啃咬她,低低呻吟出聲後,才發現全身骨頭好像全移了位,她感到渾身都不對勁!
「嗅,我快死了嗎?」
「哼!」譏嘲的冷哼聲入她耳畔,她這才注意到始終坐在床邊的楚天磊。「有本事狂飲,就要有膽量承受宿醉的痛苦。」
這男人就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嘲笑她、看她出糗的機會!行雲別過臉,不理會他。
誰知,他根本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粗魯的一把揪起她,將一個裝若不知名液體的碗塞進她手中,冷聲命令:「喝了它。」
「想毒死我?」她很「期盼」地問。昨晚她的舉動恐怕是惹惱了他,堂堂莊主夫人,這番行徑無異是掉盡了他的臉,他不氣壞才怪,所以,他就算一氣之下想毒死她,她也沒必要感到太意外。
「我說喝了它!」語氣加重,俊臉明顯寫著憤怒。
她就這麼萬念俱灰,一心求死?他一整晚上的心痛和擔憂,倒顯得可笑而多餘!
行雲很乾脆地一仰而盡,痛痛快快的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盯祝她一臉「從容就義」的神態,他真是又氣又憐,卻不得不冷起臉來,沉聲說:「以後不許你再沾一滴酒,聽到沒!」
她嘲諷地輕扯唇角,她昨晚一定讓他丟臉丟的非常徹底,恐怕有好一陣子都會淪為下人的笑柄,不然他不會用這種死人臉來警告她。「我不會道歉,如果害得你面子上掛不住,那真是意外的收穫,大快人心。」
楚天磊差點吐血!有一剎那,他幾乎要大吼出聲:你想報復我?可以!隨你想怎樣,但是,別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達到目的,看你這樣我有多心痛,你知道嗎?
然而,他沒這麼說。
他在關心她呀!她怎會以為……算了,由她去吧!當她今天一整天都得承受宿醉的苦果時,她就會明白他的用心了。雖然很氣她,但想到她正忍受宿醉的折磨,還是忍不住一陣心疼。
既然她這麼以為,他又何必解釋,反正他在她的心中已經夠不堪了,再加這一項,也沒什麼差別了。「你能瞭解最好,我可不希望有個酒鬼妻子。」
「那就休了我呀!」
「休了你?那不是正中你的下懷,」他冷笑道,「不,我不會這麼做,如果你不在乎向楚天會怎麼樣,那就儘管任性而為好了。」除此之外,他不曉得自己還能怎麼做才可以阻止她的自我摧殘。
行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楚天磊!你……好卑鄙!」向楚天是她最痛的致命傷,於是他便卑劣地拿向楚天來威脅她、控制她。「我什麼都沒有了,如今出連澆愁的權利也被剝奪…楚天磊!我實在說不出我有多恨你!」
他的心一陣痙攣,不易察覺的尖銳楚痛一閃而逝。
「你放心,我會如你所願,乖乖的任你擺佈,這樣可以了嗎?你滿意了嗎?」她激動地大喊著,「你可以滾了,我不想見到你,滾哪!」
「雲──」他倏然止了口,深沉的目光緊瞅著她,「你心裡始終只有向楚天,是嗎?」
「難道連我的心你也想擺佈?」她諷刺而幾近瘋狂地大笑出聲,笑得好淒厲、好悲切,笑得淚水一顆顆不斷地往下滑,「楚天磊!你作夢,我就是要想向楚天,我就是要愛問楚天,你能把我怎麼樣?控制得了我的人,你卻休想控制我的心!」
這就是結果,是嗎?是他不顧一切、孤注一擲的結果,是嗎?在他成為楚天磊的那一刻起,他便失去了被她所愛的權利了,是嗎?
「殷行雲!你給我聽清楚,這一輩子,你都會是我楚天磊的妻子,向楚天的影子,你最好徹徹底底的抹去,不可以再想他,不許再想他;聽到沒有,你給我清清楚楚的記住這一點: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他向楚天的!」他緊扣住行雲的肩頭,失控的狂吼著,所有的耐性已完全用盡,再也無法保持理智。
「放開我!」她用力掙脫他的掌控,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幾步,「你很清楚我為什麼會成為你的妻子,要不是因為楚天,要不是因為想他、愛他,我死也不會嫁給你,如今依竟要我將他拋卻腦後,楚天磊,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對,是很可笑!這一切都見鬼的可笑透頂!不論我做了什麼,不論為你如何的用心良苦,得到的永遠只是你無盡的恨意,我難道就沒有苦嗎?我難道就沒有痛嗎?誰能懂我?誰會來在乎我?我的無奈,你不會懂;所有的苦楚,也只能自己嘗……但我換來的是什麼?你無盡的怨恨!我──」
「住口!你憑什麼說這些話?你憑什麼一臉痛不欲生的樣子?真正陷大家於萬劫不復之地的人是你!你居然還有臉叫屈?那我呢?楚天呢?我們就不無辜嗎?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只要我活看一天,向楚天永遠在我心中!」
楚天磊俊容泛白,負傷似地大吼:「向楚天、向楚天,你一心只有向楚天,而我做的一切,永遠只換來你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就連流露痛苦的資格都沒有……夠了,真的夠了!如果一切都再也無法挽回,就讓向楚天的一切過往隨風而逝,曾有的依戀、曾經難捨的一切……我再也不會試圖做這種愚不可及又徒勞無功的努力了,反正,你早已對我深惡痛絕。」他死心了,這回,他是真的打算放棄了。他早該想到在成為楚天磊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行雲的愛了。
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打算離去之際,行雲一臉驚慌的緊抓住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什麼叫『讓向楚天的一切過往隨風而逝』?你把他怎麼了?你究竟把楚天怎麼了?告訴我呀!」見他呆然沉默,她激烈地吼叫道:「說呀!楚天究竟怎麼了?我要見他,讓我見他,楚天……」她悲切地哭喊出聲,驚懼的小臉毫無血色。
楚天磊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找受夠了!你要見他是吧?好!我就讓你見他!」他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拉地揪折著她快步往外走。
他耐性早磨光了,要知道就讓她知道吧,反正他也沒什麼好損失了!
???
當楚天磊再度鬆開行雲的手時,她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大片的墓園中。
「這是……」她掩著輕顫的唇,「不!不會的,不會的……」
然而,楚天磊卻不容許她逃避,扣住她的肩,讓她看清楚墓碑上的字,「你看清楚,一直以來,你朝思暮想、不能忘懷的人就在裡頭,他死了!不論你有多愛他、多想他,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懂不懂!」
「不──」她淒厲地尖聲大喊,撲向一壞黃土,「楚天!裡頭不是你,裡頭一定不是你,對不對?你說要和我長相斯守的,你不會不守信用拋下我的,回答我呀!不要這麼殘忍,不要……」一道又一道痛徹心扉的淚源源而下,「你騙我!你說會回來找我,讓曾經單飛無依的蝶兒比翼雙飛;你說要聽我彈一輩子的箏;你說要和我共同擁有一座行雲閣,結果……不要這樣,我會很你的,你不能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