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樓心月
嘖,他居然開始有些神志不清了。
想想,真的有些好笑,他竟被一個小女人搞得神思不寧,他甩甩頭,側過頭凝睇著落雲熟睡的容顏,指尖忍不住輕劃過她白裡透紅的臉蛋,一時心魂蕩漾。
「要做到色即是空,不去注意你的存在真的好難哦!」他微微一笑,輕語:「你知道嗎?我為你心動了,小傻蛋!」
多奇妙呵!這個精靈般的陽光天使竟牽動了他的心弦。
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吻,他再度閉上眼,擁著落雲度過了這個既甜蜜溫馨,又飽受折磨的一晚。
第四章
清晨一絲曙光灑進房內,裴慕凡甫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令他一陣錯愕。
「呃?」他眨眨眼,不解的回望趴在他胸前的落雲。
有什麼不對嗎?他直覺想衝口而出,又硬生生嚥了回去。
這麼問實在太蠢了!當然不對啦!試問誰會覺得孤男寡女相擁而眠是正常的?她沒尖叫就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不過,也不該是這麼直勾勾的瞅著他瞧吧?難道她就沒有比較符合常理的反應嗎?諸如臉紅、羞赧、無措、驚慌,甚或哭著要他負責?
還是她已經嚇傻了?
他覺得自己實在有必要說些什麼來安慰她,而就在他準備打破沉默時,落雲興奮的開口了:「喂,我發現你真的很秀色可餐ㄝ!跟段大哥有得比。」
「啊?」聽得他一愣一愣地。
這是啥情形?搞不清狀況的裴慕凡有些不確定神志不清的人是自己還是落雲了,她簡直開心得不像話!
「你怎麼了?受不了刺激嗎?別擔心啦!我沒有佔你便宜。」落雲自以為是的安慰裴慕凡。
裴慕凡欲哭無淚,這是哪來的笨女人啊?
「你以為我在哀悼自己的貞節?」他的神情有著無比的悲慘。
難道不是?落雲見他一臉頹喪,忙加重語氣保證,「真的,我保證你還是清白的。」
天啊!讓我死了吧!再不,讓這個女人消失也行。
「殷、落、雲!」他大叫。
看來他受的打擊可不小。落雲無限同情地拍拍他的臉,「你就節哀順變吧!反正事情都發生了,你要看開一點……」
「你閉嘴!」他受不了的大吼,差點震破了落雲的耳膜。
她反射性捂起耳朵,離他遠遠的,又甩甩頭,直到耳鳴的情況消失為止。
他在瞪她!落雲只得乖乖的閉上嘴,可憐兮兮又萬般無辜的望著他。
裴慕凡見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不要這樣看著我,」重重地、無力地,他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還想說什麼就說吧!我還忍受得了。」
從來沒人敢這麼吼她,而落雲也難得這麼聽話。
「你……如果我肯負責,你會不會比較不生氣?」她怯怯地開口。
裴慕凡一窒。
這是什麼話?怕他生氣,所以她願意委曲求全,負起責任?
噢!他裴慕凡居然會淪落到以惡勢力逼婚的下場……他覺得自己好可悲。
他深吸一口氣道:「你想要負責?」
「你要我負起責任嗎?」
「這以後再說。」他放柔語調,朝她伸出手。
她貶眨眼,確定他好像「比較」不生氣了,才敢慢吞吞的靠近他——沒辦法,她太怕死了,搞不好他一怒之下就……她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程ㄝ!
不過,落雲所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他一如以往,眼底有著憐愛,溫柔的輕拍她的粉頰,淡笑道:「小傻蛋,你總是這麼與眾不同,就不能偶爾一次你的反應合乎常理一點嗎?」
「我以為這已經是最正常的了。」很合情合理,不是嗎?她回望他,有些不確定。
他發現眼前的女人此殷盼雲還無藥可救。「姊妹之所以是姊妹,一定有其異曲同工之妙,你和殷盼雲還真像。」
「你侮辱我。」她不滿的指控,「我才不像那個小白癡。」
裴慕凡再度輕歎,決定不與她辯駁,免得氣死自己划不來。
「告訴我,你剛才為什麼直盯著我看,在想什麼?」
「我是突然發現你長得很俊ㄝ!眉毛就是眉毛,眼睛就是眼睛,鼻子就是鼻子,嘴巴就……」落雲努力發表她的觀察結果。
廢話!他終於肯定一件事這女人是白癡。
「殷落雲——」他拉長了尾音,打斷她的話。「請問有誰的眉毛不像眉毛,眼睛不像眼睛,鼻……哎喲,我怎麼也跟著你不正常了。」他甩甩頭苦笑。
「不是啦!我是說你很出色,不騙你哦!所以,我就未雨綢繆的想,萬一你要我負責的話,我至少不會太委屈,每天早上醒來便有美色可欣賞,心情會比較愉快。」
她的思考邏輯永遠和常人不同。
「是哦!我該感謝你這麼抬愛我。」他沒好氣地說。
「不用客氣啦!」
他能說什麼?只能猛翻白眼。
★★★
她是多變的,裴慕凡從未發現一個女人能有這麼多特質,可以是頑皮又整人的淘氣小精靈,也可以是慧黠可人的純真小女孩,更可以是擁有一顆柔軟心腸的善良小天使……
出了洛陽城,走在綠草如茵的郊外,落雲好像發現了一窩顯然是自樹上墜落的小鳥巢,萬分憐憫的輕撫著巢中的小小鳥兒。「鳥媽媽找不著它的孩子,一定會很著急。」
裴慕凡靜靜凝望著洛雲溫柔的神態,為她的善良而心折。
誰說她不懂溫柔?此刻的落雲在他眼中,比起任何風情萬種的女人都還要美上千百倍。
她抬起頭,朝他柔柔地一笑。「修文,你幫我把小鳥放回樹上去好不好?我希望鳥媽媽能和它的孩子團圓。」
「那有什麼問題。」他接過鳥巢,縱身一躍,輕而易舉的將鳥窩安置於較牢固的枝葉中,轉眼間,又再度回到落雲面前。
「嘻。」她嬌憨地一笑,挽著裴慕凡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這趟離家,你這只淘氣的小鳥兒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和你的鳥媽媽團聚?」
「怎麼,你想家了?」拜託,一個大男人才出來幾天就想回家了,比她這個小女人還沒志氣。
「不是啦!我是怕你家那個鳥媽媽擔心你。」他不會告訴落雲,他通常離家,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會回去的,因此,裴苡謙才會急著想為他討房才貌兼備的佳人,看能否讓他收收心,好定下來。
「不會的,到了臥龍堡,我會寫封家書報平安,」她吐吐舌,「只希望爹不要太震怒才好。」
「懂得擔心了?」
「才不。」又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
他搖頭,「殷落雲,你會不會太低估你爹的智商了?他有可能沒想到你會去找你大姊嗎?尤其你們成天老念著想念大姊。」
落雲愣了愣。「對喔!」
真是頭腦簡單,罵她小傻蛋還真沒冤枉她。
「就算你爹沒料到,你大姊不會和你爹暗通聲息嗎?」
「不會,她絕對不會。」這點落雲倒很肯定。
「因為你們姊妹情深?」
「沒錯,而且大姊也曾深受其害,她明白我的心情,要怪,只能怪那個陰魂不散的裴慕凡,我和大姊會亡命天涯,還不都是他害的。」
「你們不公平。」裴慕凡決定為自己喊冤,「人家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卻一個勁兒的給他亂扣罪名,我相信這種情形也不是他樂見的。」
「你這麼激動幹嘛?又不是說你。」落雲要笑不笑的睨著他。
「我——」他張開口,卻說不下去。
「算了,不討論那個討厭鬼,我告訴你一件我們姊妹小時候的趣聞。」
「嗯?」裴慕凡揚揚眉,落雲會鬧笑話其實不值得太驚奇,他意外的是聰穎冰心的行雲能搞出什麼趣事。
「從小,我們四姊妹性子就不同,大姊比較沉靜典雅,一整天悶在房裡也不值得稀奇,她不愛拋頭露面,所以啦,她會因為裴慕凡而離家數月,真是破天荒,大大出人意料。」
「講重點。」他又發現她另一項特質了,說話不著邊際,很難讓人捉得住重點。
「哦,對,重點。」發現自己離題了——其實根本沒進入過正題——她趕緊繞回原來打算說的話題。「所以啦,每當我爹受邀去為親友成親、大壽之類的事祝賀,大姊一定不去,也就沒什麼好玩的。只是有一回,我爹很不英明的帶我前去喝喜酒,宴會上,我總聽人敬酒時都說『先乾為敬』,當時我年紀小,比較不懂事,就似懂非懂的跟著他們說『同歸於盡』……」
裴慕凡爆笑出聲。
「你應該想像得出當時那些人面面相覷的表情有多好笑。」她眼底有著慧黠的笑意。
「然後呢?」
「我爹就再也不敢帶我出門啦!之後是行雲,那個小才女更絕,她看到燃燒中的龍鳳雙燭,竟然在新人拜堂時,有感而發的當場念道:『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當場,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全呆住了。當然,我和行雲都被罵慘了,巧的是,聽說那兩對新人後來都處得不是很好,人間又平添了兩對怨偶,想來真是有些抱歉。」她吐吐舌,模樣可愛極了。「最後是盼雲,出門前,我爹三令五申,要她千萬別像我和行雲一樣,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