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樓心月
外表冰冷無情的人,往往最是多情,因為真心的珍惜地,所以他不敢放任自己喜歡她;更因為在乎她,所以不敢褻瀆了她……
他狠下心腸漠視她不加掩飾的愛戀,口吻極其平淡:「不要胡思亂想,乖乖閉上眼休息。」
有什麼比被自己深愛的男人拒絕更令人難堪而悲哀的?纖雲此刻才知道,原來痛徹心扉的感覺真的足以令人心碎至死!
兩顆清淚無聲無息的滑了下來,淒楚斷腸的嗓音幽幽響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會再不自量力了……」
段飛星似想說些什麼,又悵然住了口,深沉難懂的目光緊緊瞅看她。
「你不用覺得困擾,我會死心。」她迅速翻身背對著他,閉上眼,任淚水默默滑下,完全沒有看見身後一隻抬起的手又悵惆落寞的垂下,以及段飛星離去時淒愴的神情。
世間呵,唯有情字難看破,可憐癡男怨女心,苦受撥弄,柔腸寸斷,卻依然癡傻,執迷不悔。
情字呵!果真是穿腸毒藥。
???
自此之後,他們之間彷彿多了張無形的網,彼此皆戴著冷漠客套的假面具,兩人就算一整天不說話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你會不會騎馬?」正午用過餐之後,段飛星主動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纖雲誠實的搖頭。明知故問嘛!一個千金閨秀,會騎馬才是怪事。
段飛星攢起眉心,告訴她:「我們得騎馬。」
「那麼──」她咬著唇,茫然望著地。
「只好共乘一匹了,就怕你不肯。」他顧慮到男女接受不親的問題,他們之間什麼都不是,就怕有損纖雲的名節。
纖雲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回道:「這段日子跟著你,早就什麼名節也沒了,還有必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嗎?」
段飛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買了匹馬,他先抱纖雲上去,自己才滯灑俐落的躍上馬,縱馬而奔。
馬兒一動,原本刻意不使兩人身體碰觸的纖雲,在強烈的震動中,情急之下靠回段飛星懷中,緊抱住他的腰。
段飛星渾身一額,連呼吸都灼熱紊亂了起來。懷中柔軟的嬌軀傳來淡雅幽香,令人沉醉其中。
纖雲俏臉紅若朝霞,躲進在他充滿陽剛氣息的懷抱,一顆心如擂鼓般不規矩的跳動著。
他們靜靜感受著這份甜蜜如詩的旖旎情懷,誰也沒開口打破沉寂。
纖雲幽幽一歎,明知道不屬於她,但短暫的擁有已讓她心滿意足。如果這份深情付出,注定換來抱憾心傷,那麼何不把握他們還能在一起的每寸光陰,讓自己短暫的生命中能擁有更多屬於他們的記憶?
思及此,她更加抱緊地,將臉深深理進他的胸臆間。
段飛星感受到她無言傳遞的柔情,拒絕融化的心似乎正為她一點一滴的融解,化為一池撼人心醉的春水,再也無法無動於衷。
溫暖的臂彎,將她緊緊圈住,漫天的飛沙,被隔絕於他的柔情之外。
???
幾天下來的快馬奔馳,他們已進入江西省境內,再過不久便可到達千重山。
眼看著千重山在望,纖雲的思緒益加紊亂,此行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求得鍾靈石,然而求得鍾靈石之後呢?
代表分離即將到來。
他們誰也沒道破,只是任千絲萬緒索繞,苦了兩顆悲楚的心。
「山路不好走,你撐得住嗎?」咦?這男人也懂得關心體貼了嗎?
沒錯,這段日子下來,纖雲已成功的喚起他冰封的情感,讓他學會如何釋放自己的情感、學會如何表達自己的關懷。
「沒關係的。」她朝他感激的一笑。他能做到不再像從前那樣對她漠不關心,正視她的存在,她已經感到很滿足,其餘的並不奢求。
「段大哥,你說──韋獨狂會把鍾靈石給我嗎?」走上這座千重山之後,纖雲才開始擔心即將面對的問題。
「如果我猜得沒錯,很難!」他據實以答,不想給她不實的希望。
「我知道任何事都必須付出代價,不知──我該付出什麼代價才能說服他割愛。」她沉吟道,苦惱的蹙起眉。
在還沒想這麼做妥不妥時,他的手已不由自主的撫上她的秀眉,撫平了地憂鬱的眉心。「別擔心,我會幫你。」
「謝謝你。」她由衷地說,纖纖玉手握住了他撫眉的手。
段飛星逃避似的抽回手,不自然地說:「走吧!如果我估計的沒錯,日落之前,我們便可到達目的地。」
纖雲輕點一下頭,順從的跟在他身側──這也是另一項重大改變,段飛星不再將她拋在身後,所以也不會再有一前一後的情形發生。
看纖雲氣喘吁吁,段飛星從沒有一刻這麼痛恨他師父住那麼高的山上。他「大逆不道』」的在心中埋怨著:天殺的師父,好好的山腳不住,硬要折磨來找他的客人!
不過,當簡樸的木屋在望時,他又恨不得韋獨狂住在天涯海角,至少,這樣他和纖雲獨處的時光不會就此劃下休止符。
無聲的歎息同時在兩人的心底響起,該結束的,還是會中止。
段飛星推開水門,一名年約六旬、目光清朗有神的老者正端坐在椅中,手上把玩著閃現銳利光芒的長劍。
「師父,徒兒來探望你了。」段飛星恭敬地喚道。
韋獨狂瞥了他一眼,目光隨後落在段飛星身側的翩翩佳人身上,一抹戲謔狂做笑意自唇角揚起。「我說嘛!你怎麼比我預計的時間晚來了好些天,正準備翻臉不認你這個徒弟兼乾兒子,搞了半天,原來你是『攜家帶眷』的來拜見我這乾爹兼師父。」
纖雲聞言,臉兒完全紅透,又羞又赧地垂下了頭。段飛星則困窘又無奈的苦笑,「師父,你怎麼愛戲弄人的個性又犯了,她面皮薄,別捉弄人家。」
「喲!這麼快就會為她心疼了?連為師的逗逗她都不行?」韋獨狂大驚小怪的嚷嚷,十足像個重心未泯的老頑童。
「師父!」段飛星為之語塞,無可奈何地叫道。
「好啦、好啦!不逗就不返,免得你真為了女人和我翻臉。」韋獨狂望向纖雲,臉上堆滿了慈愛的笑容。『』不讓我那徒媳婦來拜見拜見我這個師父嗎?」
段飛裡束手無策,求助的望向纖雲,一副哭笑不得的狼狽狀。
纖雲又羞又怯地望了段飛星一眼,他則回她一記「你自己看著辦」的無奈神情。一陣遲疑之後,她還是猶豫地走向前去。『韋老前輩,我──」
「不、不、不,你應該和我那傻徒弟一樣喚我師父才對,再不,喚一聲乾爹也行。」韋獨狂忙不迭的糾正,上下打量著纖雲,滿意的點點頭。「嗯,不錯、不錯,好標緻的小姑娘,傻徒弟,你滿有眼光的嘛!」
段飛星和纖雲相對一眼,無奈的苦笑。
「韋」
「叫師父!」韋獨狂堅決不讓步。
纖雲無奈、窘澀地輕喚了聲:「師父。」
「乖!這才對嘛!」
「其實我──」面對這麼慈愛的老人,纖雲突然難以啟齒,怎麼也無法說出自己來此只是為了鍾靈石,和段飛星之間的關係更非他所想像的那樣。
倒是段飛星明白她的為難,代她說了出口,解決她的困境。「師父,一直以來,徒兒從未向你要求過什麼,對不對?」
「那是因為你什麼都看不上眼、什麼都不掛心。」
「那麼,若徒兒掛心一物,你是否願成全徒兒的祈求?」段飛星進一步問。
「你要什麼?」由於無子,他將段飛裡視如已出,疼愛甚於一切,所以只要他開口,他斷不可能回絕,只是多年來他卻從未要求過什麼。
「鍾靈石。」
「鍾靈石?」韋獨狂困惑地望著他,「這不太可能會是你想要的東西。」許久以前,段飛星便知道他有這麼一項稀世之珍,卻從未表示在意,他當然不會以為今天要鍾靈石是段飛星自己的意思。
「是我。」纖雲主動坦誠。「鍾靈石是我想要的,段大哥只是在幫我。」
「是嗎?」韋獨狂若有所思地望向段飛星,後者神情不大自然的點頭。
一抹別具深意的笑容自韋獨狂唇嘴漾開,他什麼也沒說,轉身進入屋內,再出來時,手中多了個狀如水晶、通體透著明亮紫光的東西。
「丫頭,這是你要的東西。」他將鍾靈石交至纖雲手中。
望著手中閃著光亮的物品,纖雲意外地說不出話來。「這……」她沒想到韋獨狂竟會如此輕易的將鍾靈石給她。「為……為什麼?你甚至連我要鍾靈石的原因都沒問?」
「沒這個必要。丫頭,你記住,這東西我本打算要給我徒兒成婚的賀禮,所以不管是早是晚,它都是你們的。」韋獨狂別有所指地笑道,笑中的深意頗值得玩味。
「可是……」纖雲慌了,韋獨狂根本是在告訴她,鍾靈石是他要留給徒媳婦的禮物,而她和段飛星卻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如何能收;可是不收的話,盼雲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