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樓心月
「還是這麼難纏哪!」他苦笑,雙手捧住嬌容,俯下頭,柔柔地印上她的唇,像是分別了千年萬年,揪心而酸楚的輕輕碰觸著。
「原諒我,我也不想來打擾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沒有辦法不愛你……」他似有若無地低訴著,輕柔繾綣的吻移向雪頸,貪渴的汲取她每一寸醉人的幽香。
「只能遠遠的守著你,卻不能碰你、不能盡情愛你的感覺有多痛苦,你知道嗎?看著你依偎在狄傲辰懷中,我心如刀割啊!本來,那應該是我的權利……」
她曾是他的驕傲、他的妻子、他的生命、他的靈魂、他的一切!然而,他卻將原本屬於他的幸福,拱手讓給了狄傲辰,若不是有著堅決守護她的信念在,他真的不曉得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輕柔的撫觸往下移,無意間碰觸到她隆起的腹部,一抹痛楚驀地飛進眼底。
這是他另一道錐心刺痛。
這孩子是鐵錚錚的存在,提醒著他,她早已不屬於他的事實。
說完全不怨、不恨,那是騙人的!若非造化弄人,她如今所懷的孩子應該是他的,不是狄傲辰!
大掌覆上她圓圓的小腹,眸中泛起了淚光!突然……
五個月左右的肚子有這麼大嗎?他凝思著。
不曾與懷有身孕的婦人相處過,對這方面又沒什麼概念,令他無法確定。
應該是吧!有的人不是三、四個月,肚子就已經大得很誇張?
像要回應他溫柔的碰觸般,一陣細微的震動由掌心傳來,剎那間,他的心緒竟起了難言的波動,一股形容不出來的感覺緊緊揪住他的心!
真實的生命跳動由他的掌心傳遞開來,這是一條由他最愛的女人所延伸出的生命,而她正孕育著「他」……他情難自己地將手更加緊密的帖住,全心全意去感受那真實的胎動。
「乖乖的,別搗蛋,不可以欺侮你娘,惹得她太難受,知道嗎?」他語調低柔的和胎兒打起商量來,也許傻氣,但他就是覺得,那有一下、沒一下的震動是在允諾他。
窗外濛濛泛起微光,不知不覺中,他已看了她一夜。
溫柔的替她蓋上被子,想起清晨露重,他本能的看向窗口——果然,她又忘了關窗。
昨夜,有他守著她、以柔情溫暖她,但他走後呢?
他心疼地歎了口氣,在走前替她關上了窗。
幽幽轉醒,她竟覺得空氣中還殘留著夢中人的氣息。
一手撫向頸畔,眼中浮起了迷惘。
即使過了這麼久,她都還清楚的記著被他所碰觸的感覺,那是一種誰也給不了她的心靈悸動,只有那幽幽低低的嗓音,極為真實的在她耳畔輕訴著濃情愛語……
這真的是夢嗎?一個真實得不可思議的夢?
甩甩頭,不讓自己多想,她披衣下床。
如今傲辰不在,沒有人在身邊妥帖照料,一切都得自己來。
房門一開,眼角餘光好似瞥見一道熟悉身影,怔了一下,她回首張望,四周除了微風吹動樹梢的暗影浮動外,哪有什麼人?
她暗斥自己的神經質,最近太容易想起他了,連大白天都會心神恍惚,這不是好現象喔。
打了點熱水往回走,在踏上幾階台梯後,腳下沒留神扭了一下,她驚呼出聲,整個人頓時往下跌,潛意識裡,她兩手護住小腹,慌亂的張口想呼救,卻悲慘的想起,整個千回谷除了她空無一人……
她的後腦就這麼撞上冷硬的地面,昏了過去。
該死!石莫懷暗咒了一聲,迅速地飛身而來,他自認動作夠快了,但畢竟離她有一段距離,根本來不及護住她!
抱起失去意識的湘影,他趕緊往房內衝去。
她的脈息不太穩定,他很快的將她放在床上,將一顆丹丸送入她的口中,然後在她身後盤腿坐起,將真氣源源不絕的送入她的體內,護住她微弱的生息。
小小一顆丹丸,其實,含著多味千金難買的珍貴藥材,不論是習武之人提升內力,或者病弱之人護體,皆有奇效。
這一摔,怕是動了胎氣,不過,她腹中的胎兒已經這麼大了,要保住應是不難。
他沉沉地吁了口氣,收回掌,接住跌落的嬌軀,緊緊的抱住她,帖住她微涼的面頰,「你這個小笨蛋,就是學不會怎麼保護好自己嗎?一定要我時時刻刻擔心不已,你才甘心是不是?」
昏沉中的她,無法回應,只有輕淺的呼吸縈繞在彼此之間。
再一次醒來,湘影已能確知事情確實不對勁。
她依然躺在床上,睡得安安穩穩,可是,若說這是夢,那也未免真實得嚇人!她確定她離開過這個房間,也確定那個意外真實發生過,後腦勺隱隱的痛楚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微微運氣,發現體內有股強大的真氣護著她,看來因禍得福,內力因而提升了不少。
她不再懷疑了,千回谷內除了她外,絕對曾經有另一個人在。
會是誰這麼用心良苦的對她,卻又不願讓她知曉?
太多的疑問纏繞腦海,但沒有一項找得出解答。
一直到兩個月後,三位師兄前前後後陸續回來……
三人全聚集在幻影軒內,各據一方閒談著。
「喂!我說傲辰,這楊剪柔敢愛你,還真是勇氣可嘉。」任飛宇半戲謔的丟來一句。
「比不上朱洛兒。」被朝弄的狄傲辰沒表情丟回一句。
不過才數月的時間,幾個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大男人全成了繞指柔,包括冷漠孤寒的的狄傲辰。
「什麼意思?愛上我會比愛上你更倒楣嗎?」這一點他絕對要抗議,他才不像狄傲辰,比女人更「禍水」!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狄傲辰故意將這句話當成懺悔,適時表現了寬宏大量的美德。
「去你的!」他輕淬道。「幾個月前,那個徐金蓮你又怎麼說?這楊剪柔要是早點出現,被追殺的人就是這個可憐又柔弱的小女子了,我再怎麼玩女人,可都沒讓洛兒被追殺過!」
懶得和他爭辯,狄傲辰挑眉看他一眼,「事情是你解決的?」
「我最懶得動腦了,這種鬥智的事怎麼可能會是我做的。」做這事的人可狠了,處處斷躍虎山莊的生路,到最後,害人家連混都混不下去。
「不用解釋,誰都知道你笨。」曲慕文涼涼丟來一句。
「你說什麼?」任飛宇不堪受辱,整個人跳了起來,「誰像你這麼黑心肝,把人家弄垮也就算了,還毀容咧!」
「不是我。」曲慕文不疾不徐的搖頭。
「沒毀容?還是沒弄垮人家?」
「都沒有。」
「那除了你還有誰?」任飛宇怔了下,「狄傲辰,你耍我嗎?」明明就是他做的,還故作無知的賴給別人。
「我以你所沒有的人格發誓,不是我!」狄傲辰澄清之餘還不忘損人。
任飛宇這會兒可沒心思和他們計較這麼多,困惑的擰著眉,「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慕文,那還會是誰?」
「是石莫懷。」曲慕文輕啜了口茶,悠哉的抬頭看向另外兩張極度震驚的臉孔。
「慕文,你扮白癡扮過頭了是不是?」怎會說出這種蠢到極點的話呢?
「尋我開心換另一種方式,這個很難博君一笑。」連狄傲辰都嗤之以鼻。
石莫懷要真的會心疼湘影、為湘影出氣,當初就不會薄情寡義的拋棄她了。
「不,是真的!」曲慕文不受影響,神色堅定的道。
「你怎麼知道?」
「因為是我安排的。」他頓了一下更完整的補充:「本來,我和飛宇瞞著湘影,想給那個負心漢一點顏色瞧瞧,可是後來飛宇往返杭州,給我的答案卻是他在西湖畔築『念湘居』,你想,這像是一個負情之人所會做的事嗎?」
「也許只是在作戲罷了。」狄傲辰仍是不以為然。石莫懷怎麼羞辱湘影,他是見識過的,若有情,又怎麼會如此待她?
「我想過。所以,我用了一點小技巧試探他,結果讓我很滿意。」
「試探?」任飛宇不解地問著。
「早說你沒什麼智慧了,不為難你。」曲慕文嘲笑了兩句,又回歸正題,「你們以為石莫懷是怎麼知道這事的?那是我安排的。」
「你找人將此事透露給他,然後探他的反應?」
「是的。」
「那也不能十成十篤定是他所為呀!」任飛宇可不脤氣了。
「不然還會是誰,你說呀!」
「這——」他一時詞窮。
「那不就結了?說你蠢你還鬧彆扭!」曲慕文損他一句。
「可是……」石莫懷為什麼要這麼做?沒道理呀!
正想再說什麼,任飛宇無意間瞥見呆立在門邊的人兒,訝異地喊,「湘影?」
其餘兩人也跟著看過去。她該不會全聽到了吧?
「你們說的是真的?」湘影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們。
「別管他做了什麼,那莫名其妙的傢伙就是死到天邊去都不必管他!」
湘影置若罔聞,看向曲慕文。「你呢?慕文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