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樓心月
不該太意外的,她什麼都不要,不希罕錦衣玉食的生活,不希罕待她一往情深、無盡包容的丈夫,甚至不希罕這個她懷胎十月的兒子,而只要她的寧靜。
「娘——」他眸底浮起一抹長年來極力壓抑的傷痛。
明明早該習慣母親的冷酷,偏偏他還是無可避免的受到了傷害。
她找了張椅子落坐,面無表情地開口,「回來做什麼?」
有沒有他,一直都無所謂,他要是能永遠消失在她面前,那是最好不過了。
淡淡的一句話,讓他讀出了這樣的訊息。
努力不讓太多的情緒剌傷自己,事實上,他已經很習慣這麼做了。他吸了口氣,才又道:「特來稟明娘親,孩兒即將娶妻。」
娶妻?
這字眼令她震了一下,回首看去。
能得到母親的注意是意料之外的事,他本以為她會再用無動於衷的神態回應他,於是他又道:「湘兒是很好的女子,孩兒很在乎她,非卿莫娶,請娘成全。」
在乎?非卿莫娶?
湯婉晴細細玩味著這個字眼。他也識得何謂情深似海,何謂刻骨銘心了嗎?那麼,如果一對生死相許的男女被惡意拆散,他明白那會是什麼滋味嗎?
瞳眸飄過一絲陰晦。這憾恨,她嘗了二十多年,也該換人來嘗嘗。
如果石莫懷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怕會是一陣膽寒心驚吧!
「娘?」看不出她的情緒,他憂慮地輕道:「我讓湘兒過來見見您,好嗎?」
「不必,你的事毋需問我。」她側過身,優雅地輕抵著螓首假寐,什麼都不再說了。
石莫懷垂下眼瞼,掩去落寞。
是他奢求了,她連他這個兒子都能不當一回事的忽視了二十多年,又豈會在意他所喜愛的女孩會是如何?
第五章
在石家住下也有數日了,湘影始終未曾見過石莫懷的母親,整個石家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再加上湯婉晴深居簡出,她們根本沒有機會碰面。
愈來愈濃的困惑纏上心房,一開始,對於久違的兒子回歸家門,她的反應不若石雲峰般熱切的想見兒子的面,這淡漠到不合常理的反應,便已讓湘影費解,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石莫懷也絕口不提他母親……
真的是像石雲峰所說的那樣,湯婉晴只是單純的身體不適,不宜見客嗎?
總覺內情沒這麼簡單,她突然想起石莫懷曾對她說過的話……莫非,湯婉晴對自己的兒子當真如此漠不關心?
扣除掉這方面的困擾,石雲峰待她很好、很親切,石莫懷沒騙她,他的父親的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這讓她稍稍感到安心。
「在想什麼?」石莫懷出其不意的開口,由身後環住她。
乍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一個不留神,指頭讓針給紮了下,沁出一顆血珠子。
「呀——」
「怎麼了?」他繞到她身前,二話不說便將她的手指含入口中吸吮。「你在刺繡啊!怎不早說?」
湘影白他一眼,「你無聲無息的冒出來,要我怎麼說?」
石莫懷拿起繡品打量,「你想繡鴛鴦?」她才剛開始繡,最初的雛形都還沒出來,但底樣畫得很美,就不知她繡功如何了。
「做個荷包送你,不好嗎?」
「好,當然好!」他手一張,將她整個人納入懷中,「我該怎麼回報你呢?以身相許可好?」探出的舌尖,輕舔如細緻小巧的耳垂。
「你少不正經了!」她意思性的掙扎了一下,像想起什麼,由他懷中仰起頭,「你什麼時候安排我見見你娘?」
石莫懷身子不明顯的僵了一下,旋即掩飾過去,「這事不急。」
湘影不容他輕易打發過去,直起身子逼問:「你老實說,你娘不喜歡我,是不是?」
他別開臉,帖著她的頰,壓下了難言之隱,「想到哪裡去了,你別多心,我娘她……很喜歡你,只不過……她不太適應與人相處……」
有些事,他並不打算讓她瞭解太多,只因他不願娘親像傷他一般的給了湘影同樣的感覺,那是很深沉的難堪,他不要她承受這些。
「是這樣嗎?」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他過於閃爍其詞,難以取信於人。
「別想太多,你只管好好愛我就行了。」沒給她思考的機會,他持續地挑逗她,含住了她敏感的耳垂,以唇舌逗弄著,一手不安分的往衣襟裡頭探去,覆上柔軟的乳丘,盡情揉捻起來。
湘影驚呼了一聲,「莫懷,你做什麼?」
「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我說要『以身相許』就絕不會賴掉。」撥掉外衣,他俯下頭,含住那敏感輕顫的香乳,以牙齒輕囁扯弄著,逼出她聲聲嬌喘。
再俐落地扯去她的褻褲,長指探了進去,激起她滿腔甦醒的渴求。
「會……被看到,回……床上去……」
「貓頭鷹都睡死了。」他在她跟前跪低身子,以唇覆上那片幽密的甜美地帶,舌尖狂浪地探入,需索一份更熱烈、更赤裸裸的大膽激情。
「啊!」她羞得滿臉通紅。這未免太……太……
她形容不出來了。想抗議,但那種刺激玄妙的快感卻讓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解開下身的束縛,他將她抱坐在腿上,捧住她白嫩的嬌臀,微一挺身,深猛地刺入那片不可思議的柔軟當中,展開槍魂噬骨的律動。
湘影只能摟住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配合著他的進退而前後挪動,承接他狂野有力的衝刺。
她的嬌喘一聲比一聲更為急促,彼此交融的汗水滾落下來。湘影學著他最常有的舉動,仰起頭吻去他的汗水,像個向主人撒嬌的慵懶貓咪,以舌尖輕舔他熱湯的俊逸臉孔,一路舔上了薄唇,沿著他完美的唇線輕滑,又吻又咬,並且企圖深入他的唇腔,與他糾纏……
「噢,你這小魔女!」石莫懷低吟了聲,一手束緊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以更為猛烈的戳刺回應她,頻密的進退律動,快得她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嗯……」
「誰教你愛玩火,後果自理!」
「我……」她急喘著,「我愛死這個『後果』了……」
他悶哼了一聲,「你挑逗我!」
接下來,幾乎是一整夜的時間,湘影都在承受這個由她所挑起的「後果」……
被石莫懷糾纏了一晚,害她記不起原先想問什麼,直到獨處時,她才猛然憶起……
這算不算另類的「顧左右而言他」?
見鬼的顧湘影,你真沒用!她沒好氣的咒罵自己。
人家美男計隨便一使,她居然就暈頭轉向,忘了今夕是何夕!
一天天過去,她開始懷疑,他該不會是在安慰她吧?而她之前的擔心成了真,湯婉晴其實並不如他所言,滿心歡喜的接納她這個兒媳婦?
她多少也隱約察覺到,回到這裡之後,石莫懷的笑容少了,眉心多了幾許淡淡的憂鬱,他在困擾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他母親不接納她?
太多的疑問在腦海轉來轉去,卻得不到解答,令她的心無法安定下來。
直到有一天,一名婢女意外的端了碗補湯給她,說是夫人吩咐她送過來,要給她補身子用的,同時也轉達了她的話,說:「都要當新娘的人了,得養足好氣色。」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這些日子,湯婉晴擺明了刻意的冷落她,她還以為……
真是她多心了嗎?就像石莫懷說的那樣,一切都很圓滿順利?
最後一絲疑慮化為輕煙,她未來的婆婆與公公一般,都是疼惜她的,眼前這碗示好的補湯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她露出釋懷的笑容,接受了准婆婆的心意,雙手小心翼翼端起熱湯……
多年來,石雲峰不只一次的告誡自己,別再踏入這裡一步,別再讓她有傷害他的機會,偏偏他就與兒子一般,學不會對她不再期待,早被傷透的心,對她依舊有壓抑不了的渴盼……
他還渴望什麼?冀盼什麼?明知她除了殘酷,什麼也不會給,癡絕的心為什麼就是醒不過來?
因為太清楚她不會回應給他,所以,他只是靜靜站在她身後,不喚她,也不出聲。
察覺了他的存在,她嘴角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回過身來與他對視。
「你心情很愉快?」他以為,她早就遺忘什麼是喜悅了。
「你說呢?」
石雲峰又是一愣。
對於他的話,她鮮少回應過。
她今天是怎麼了?
他定定望住她,這樣的容貌,生於女子身上,是無疑的清艷絕倫——就像她;生於男子身上,多了幾分陽剛英氣,也是絕對的俊逸出色——像莫懷。
上天很厚待她,給了她這樣一張得天獨厚的容貌,在當年,她是絕代佳人;而今,歲月更是厚待她,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他呢?早被這些恩怨情仇磨得身心蒼老無比。
他們的兒子完全遺傳了她的好相貌,像極了她,他真的不明白,面對這麼一個酷似她、身上流著她的血的孩子,她如何能狠得下心,冷酷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