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樓心月
蝶兒啊!我最心愛的蝶兒,來生,我希望有足夠的幸運,能再和你重續前緣,彌補你為我所受的千年悲楚與淒涼。
幽幽轉醒,康書寰輕歎一聲,沒想到他喝了好大一缸的乾醋,到頭來,他竟真是展慕白的轉世,舞蝶說得一點也沒錯,他該相信她的。
不知不覺中,他已採到舞蝶的房門口,伸手試著扭動門把,門還是沒上鎖,她大概是太信任他了,一點也不防他,也或許,她是認為無所謂吧,若不是早認定自己是他的人,又怎會承受千年時日的煎熬,苦苦等候著他呢?
床上的人兒睡得香甜,他輕輕撫上她那古典細緻的容顏,深情地低語:「今生,我一定要好好把你愛個夠,償盡你為我所付出的血淚與這片無怨無尤的癡。」
心有靈犀的她,感受到修長指尖所傳遞的濃情烈愛,輕輕動了一下,眨了眨眼,迷惘地瞅著他,「你怎麼了?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看著我發呆。」
「我在想,當一個衣冠禽獸想非禮女孩子的時候,都是從哪裡開始下手。」他半真半假地說道,想嚇嚇舞蝶。
「如果你不恥下問,我就教你。」她慧黠地回他一句。
「對嘛,我差點忘了你有經驗。」他一本正經,「請接
受我的訪問,被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當成同性,當場被剝光衣服的滋味是怎樣,很慪吧?」
舞蝶愣了愣,星眸瞬間燃起驚喜的光芒。「你想起來了?你全都想起來了對不對?」
「你說呢?」他高深莫測地朝她眨了眨眼。
「太棒了!」她開懷地高呼,忘形地摟住他的脖子,重重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康書寰在舞蝶的唇打算撤離之際,迅速又拉回她。「你完蛋了!」
他攫住她柔軟的嬌唇,狂野熾烈的激情在彼此沮熱膠著的唇齒間展開,他霸氣地奪取她醉人的甜美,火熱的舌似要汲取空虛了千年的纏綿,傾盡千年的椎心思念。
「書……」她呼吸紊亂,意亂情迷,狂亂的心再也不能自持。
撩動的情慾已一發不可收拾,他恣意地感受著舞蝶美好的一切……直到觸及她光裸的胸前,理智倏地抬頭,他緊急抽身,拉開彼此的距離。
「書寰?」她醉眼迷濛地輕喚。
「噢,天!」他拉過被子掩住舞蝶春光大洩的嬌軀,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不要考驗我的自制力,我不是聖人,我愛你,更想用行動表達我的愛,可是……現在不是時候!」
「書寰?」舞蝶不太瞭解他的意思。
他索性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讓沁涼的夜風冷卻一腔澎湃熾烈的熱情。
「我們結婚吧!再這樣下去,我怕把持不住自己。」
「結婚?」她茫然念著。
「對呀,你不是親口承諾我下輩子還要當我的新娘嗎?等了一千年,我們等的不就是這一天的到來?我們會很幸福的,在往後的日子裡,我會全心全意地愛你,讓你生生世世都只想當我的新娘。」
這是承諾,也是他如海的深情。他要兌現一千年前的盟約,完成一千年前未能完成的夢。
身後,一雙柔情款款的玉臂悄悄環上他的腰。
「我愛你。」這是她的回答。
他回過身來,輕捧著她細緻的臉蛋,輕語:「我也愛你。」
「那就答應我一件事。」
「嗯?」
「和路香綾保持距離,我怕……」她也說不出自己在恐懼些什麼。大概是血染雙燭的悲劇陰影太痛徹心扉,
使她難以釋懷吧!
「愛我,就相信我,好嗎?我的生命只為了守護你而存在,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容許有人傷了你,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陪伴你一天,任何力量都再也無法將我們拆散,死神也不例外。」他神色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毅。
舞蝶飄浮不安的心因他的承諾而踏實,再也不驚慌。
「愛你,我相信你。」她的一生,在今夜全然托付給康書寰。
***
「你要結婚?」寧靜的咖啡廳一隅,響起了失控上揚的女音。
「沒錯。」康書寰輕啜了口咖啡,沉靜自若地回答。
「我可以懷抱希望,假設那個幸運的新娘是我嗎?」
「很抱歉,你不是。」
雖然是意料中的答案,還是令她大受打擊,僅存的一絲希望破碎的此刻,她感到無盡的心痛與悲憤。「是誰?那個要和你結婚的女人是誰?」
「凌舞蝶,你在我家見過的。」他據實以答。
她回憶著,「那個嬌嬌柔柔、像搪瓷娃娃一樣脆弱而易碎的女孩?原來你喜歡這種林黛玉型的女人。」
她當初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這女人——很聰明,懂得近水樓台的道理!
「不盡然。喜歡她是沒有條件的,如果她柔弱得禁不起一絲摧折,我會小心地將她放在懷抱呵護;如果她開朗活潑,我會放她在陽光下無憂無慮地盡情歡笑……」想著舞蝶粲然的笑顏,他不禁逸出一縷柔情的笑意。
路香綾妒火中燒,此刻康書寰的神情好溫柔、好深情,可是卻不是為她……
不甘哪!
「為什麼?她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對她?她能給你的,我一樣能。如果我沒記錯,你和她幾乎才剛認識,我愛你愛了六年之久,而她……她憑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打動了你的心?除非……」一個想法掠過腦海,她恍然大悟,斷然道:「除非她根本勝之不武!書寰,你老實說,她是不是……用不光明的手段……要你負責,逼你娶她?否則你怎麼這麼倉促地決定結婚?」
女人善妒的本質,使她不願承認舞蝶奪人心魂的無雙美貌,只是努力找尋成串的借口說服自己,欺人,也自欺。
「香綾!」他提高音量,變了臉,「我不許你這麼說她,我娶她,就單單因為我愛她,如此而已。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和她完全清白,我沒必要因什麼見鬼的負責而強迫自己娶她。」
就是知道會有這種情形,他才會約她在外頭見面,他不希望上回的情況再發生,更不希望她尖銳的言語傷害了舞蝶。
「你……為什麼,為什麼……」她洩了氣,一臉茫然。
是什麼原因,她努力了六年,仍無法讓康書寰接受她的感情,那個女人卻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得到他全然的深情,教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就是愛她,沒有道理地愛她,我相信她也是。香綾,我們無緣——」、
「只要你肯,我們就有。」她打斷他的話,急急接口。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他語重心長地低歎。
命?哼,她從來不相信宿命這回事!從小到大,她一路順遂如意,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過,只除了康書寰,讓不識人間愁滋味的她飽嘗苦楚,初次領會到什麼叫情殤,什麼又叫心碎斷腸。
不,她相信一切操之在己,只要他們還沒結婚的一天,她就不會放棄。凌舞蝶能給康書寰的,她也能,而她能給康書寰的,凌舞蝶卻未必能!
堅持了六年的感情,如此便放棄,教她怎能甘心?
「如果沒有凌舞蝶,你會喜歡我嗎?就算只是一點——」她淚眼迷濛,神情悲楚地哀哀低問。
「這……」他心裡很清楚,答案是否定的。前世是,今世也是。
然,他卻難以啟齒。
眼前女子本是無憂無愁、人人捧在手心中的千金大小姐,六年來卻為他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又為他而淒苦傷懷,他怎狠得下心在她已柔腸寸斷、鮮血淋漓的心上再刺上殘忍的一刀?
凝望她純淨無邪的臉龐,有的只是傷心落寞而已,他找不到絲毫不尋常的神色或恨意,應該——沒什麼吧?
「我……不知道,可能吧!」他回答得模稜兩可,為的,只是不願傷她太深。他不願做得太絕,希望這個答案能稍稍安慰她,讓她心裡平衡些。
「是嗎?」她卻不曾想過,這番回答對康書寰而言是多麼的勉強,若他有可能對她動情,那舞蝶尚未出現的
這六年之間,何以他對她會心如止水,波瀾不興?
見她情緒稍稍平復,他急忙岔開話題:「好了,這話題不值得探究,總之,我對你只有兄妹朋友之誼,至於蝶兒,我早巳視她為妻,這也是一輩子也不會改變的事實。我們三人,注定是這種關係,你不要想太多,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和蝶兒會很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他相信她會釋懷的,前世的悲慘教訓,不但害慘了他和舞蝶,也毀了她自己,他想,在她合眼那一刻,該是悔不當初的吧?為此,他和舞蝶都願意原諒她衝動之下所犯的過錯。
見她神情如此平靜,他心頭的大石也漸漸落了地。
***
看了看壁上的鐘,時間也不早了,書寰應該快回來了吧?
舞蝶愜意地翻著手中的雜誌,哼著剛學會的流行歌曲,滿心愉悅地等候著康書寰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