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樓心月
是他!縱使他們的過去如今不存在他的腦海,但,她確信是他,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這樣吧,反正你現在也沒地方可以去,暫時先到我家住一陣子,直到我們找到你口中那位慕白為止,好不好?」他提出權宜之計。
「嗯。」她用力點了一下頭。
一千年前,她為了接近他,曾使計讓他收留她,沒想到一千年後歷史又重演,而這回再也不是演戲,她真的落到無家可歸的地步了。
「走吧!」他體貼地牽著她的手走出冰谷,「真佩服你,這冰谷冷得足以凍死一條牛,我一個大男人待不到一小時就受不了了,你居然可以在這裡待上一千年,甘拜下風。」
「為了他,我什麼苦都願意承受的。」憶起他們曾有的濃情蜜意,如今卻化為煙塵,她淒楚的容顏淨是哀愁。
康書寰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語又勾起她的傷心往事,感到歉疚萬分,「對不起,我……」
舞蝶輕輕搖頭,阻止了他歉然的言語,「永遠不要對
我說抱歉,你我之間,不需道歉的言詞。」
康書寰明顯有剎那的怔忡。
你我之間,永遠毋需說抱歉……
好熟悉的話,是誰?誰曾經這麼說過?
「你怎麼了?」舞蝶嫣然一笑,明知故問。
「呃,沒事。」他迅速掩飾,「我們走吧!」
「噢,好。」舞蝶挽起他的手臂,甜甜一笑。
一度失去的至愛再度回到她的生命中,能夠再一次依偎在他身旁,讓她飄零無依的心靈再度找到棲息的港彎,她已無限滿足。或許他一時還想不起他們曾有的刻骨深情,但那無妨的,她會以無比的耐心幫他找回失落的記憶,讓他再一次地愛上她,一切終將雨過天晴,他們的未來會很美好的。
「我的車停在外面。」康書寰領著她走出這片竹林,一路走來,他忍不住要向對這兒一臉陌生的舞蝶問,「究竟住在這兒一千年的人是你還是我啊?怎麼我比你還要熟悉這裡的一景一物?」
「不能怪我呀!我連進這冰谷的時候都是沉睡狀態,當然不清楚嘛!」她為自己申冤,「還有,那個是什麼東西?」,
隨著舞蝶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康書寰停車的地方。
「車子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是這個年代的馬車嗎?」她困惑地偏著頭,神情是令人憐愛的純真。
「這個……」他突然之間不知該怎麼回答,「算——是吧!」他含糊其詞。
「噢,懂了。」舞蝶很受教地點頭,看得他啼笑皆非。
他替她開了車門讓她進去後,才繞到另一端的駕駛
座,臨走前;他回頭望向剛走出來的那片竹林,想做最後
的巡禮,卻意外地發現——身後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大
片一望無際的荒地!
老天!他在做夢嗎?他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如果是夢,就快點醒來吧!
「你怎麼了?」
身旁傳來嬌柔的嗓音——她在!她就在他身邊,靈動的大眼睛還好奇地直打量車上的一切……這不是夢!噢,今天的遭遇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他深吸了口氣,確定自己已經接受這一切,並且精神狀況十分良好,才輕吁一口氣,發動引擎離開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哇.這個東西會動咆!還跑得好快喲,比馬車還
快!」舞蝶興奮地猛拉他手臂。
他哭笑不得,「別干擾我,我在開車。」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是『駕車』吧?」以前馬車是用「駕」的,而他又說這是馬車的一種,應該也是稱之為「駕車」才對呀!
「開車。」他很肯定地又說了一次。
「噢,好吧,開車就開車。」她是很入境隨俗的。
很決的,她又讓另一項事物引去注意力,「你看、你看,這裡面會發出聲音吔!」
「這是車上的音響!」他很無奈地回答,「拜託!小姐呀,你到底是哪個年代的人哪?!」
「大宋初年哪!對了,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公元一九九七年!」他沒好氣地答,「也就是大約一千年後,你懂了嗎?」
「懂!」她又用力點一下頭。
和一個古代人相處的感覺好奇怪,尤其對方明明只有十七八歲,他卻必須接受她有一千多歲的事實……望著此刻已被窗外熱鬧街景吸住目光、一臉雀躍的舞蝶,他不覺逸出一抹滿含柔情的笑容——
第八章
「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我再帶你出去買些衣服,否則你這身打扮——」他上下打量一番,「實在很難出去見人。」
舞蝶皺皺眉,「你們這兒的人,穿的衣裳都好奇怪喲!」
「現在是你來到我的年代,不是我奇怪,是你奇怪才對。」他邊說,邊從衣櫥裡翻出他的白襯衫和二條牛仔褲,「喏,將就點,你今晚就先穿我的衣服好了,我一個人住,沒有女人的衣服。」
「要——像你那樣穿嗎?」她遲疑地問。
「嗯,你會吧?」
「當然。」
康書寰鬆了口氣,還好她會,要不然……他實在不好意思當場幫她穿。
一會兒過後,舞蝶紅著臉,尷尬地走了出來。「真的不太適應。」
「沒關係,久了你就習慣了。」他幫舞蝶把領口翻正,「好啦,現在只剩髮型的問題了。」
舞蝶一手輕撫上秀髮,「頭髮怎麼了嗎?」
「你一路上沒看到現代女孩的髮型嗎?」
「有哇!有的……剪得好短……」她一臉驚懼,急忙道,「不,我不要,我情願奇怪,也不要像她們那樣!」
「別緊張啦!又沒人要你剪,你只要換個不同的梳理方式就行了。」康書寰將雜誌遞給她,「原諒我愛莫能助,我不會幫女人綁頭髮。」
舞蝶翻動雜誌,指著其中一個女模特兒盤起的髮髻,問道:「像這樣嗎?」
「先說好,我這裡沒發膠、沒髮夾、沒……反正所有女人用的東西都沒有,所以,你就算會梳,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同時也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幫她把所有日常用品買齊……日常用品?那是不是包括……雖然她是古代人,可也不代表她沒有現代女人每個月該有的「特質」,噢,天啊!他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要到商店去買女人用的「那種東西」,還得教舞蝶如何使用,他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差點要呻吟出聲。
「那——我綁個髮辮可以嗎?」結果,單純的舞蝶竟只是天真地為自己的頭髮擔心。
「你爽就好。」康書寰無奈地回答。
「『爽』又是什麼意思?」好奇寶寶又發問了。
「爽是——」他一窒,無言以對,「很深的學問,不求你瞭解。」他又矇混過去。
經過一番改頭換面,舞蝶看起來終於有點「現代人」的味道了。
「雖然有點奇怪,勉強可以出門見人了,好啦,你早點休息,折騰了一晚,都三點多了,我困得要命。」康書寰猛打呵欠,離去前還不忘交代,「我在隔壁房間,有事叫我一聲就行了。」
「康——大哥……」
康書寰回首一笑,「叫我書寰吧!生疏的稱呼容易拉遠彼此的距離。」
曾經,他也說過類似的話——這令舞蝶有些感傷。
「我只是想說——謝謝你。」
「好傻氣的話!」他溫柔地拍拍舞蝶粉嫩的臉蛋,「套句你說過的話,你我之間不要道歉!也不需道謝。」
「嗯。」她輕輕一笑,如初綻芳華的玫瑰,美得醉人。
「算了,我看我今晚也別睡了,你初到陌生的地方,心情一定很複雜不安,我陪你聊天好了。」連他都訝異自己竟有這等細膩的心思,平時他一向是粗枝大葉的.否則又怎會讓路香綾暗戀了他好些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
「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名字該是叫做——」他心中已有個底,但仍是要確定一下。
「舞蝶,凌舞蝶,你曾——呃,慕白曾說過,我人如其名,就像只凌空飛舞的彩蝶,漫舞在陽光下,舞著生命的光輝、舞動……他的心弦……也舞出我們今生……今世的纏綿……」回想往事,她滿心酸楚,哽咽地幾乎說不下去。
她的淚,令他心疼。「蝶兒!」他遵循心底的意願、遵循夢裡的唯美記憶,輕柔地叫喚出聲,「介意我這麼喊你嗎?」
她搖頭,投進他為她展開的懷抱。
「別難過,就算你、永遠找不到他,我也不會拋下你,你可以永遠待在我身邊。」他摟著舞蝶,柔聲安慰。
擁著她的感覺……好甜蜜、好溫存,他發現,他好渴望永遠這麼抱著她,再也不用放開。
「如果我真的打算一輩子賴上你,你也不會厭煩?」她試探地問。
「求之不得。」他微笑,「既然你注定這輩子都得留在這裡,當務之急是你得先要適應這裡的生活模式,否則你這『兩光』!」他想起她聽不懂俚語,立即改口,「呃,我是說,你這蹩腳的古代人,在現代可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