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樓心月
「他?」小臉繃了起來,「奶奶,您最好別跟我提這個天殺的王八蛋了,
免得我又一肚子火!」
阿傑?耿皓耘笑容一僵,這男性化的名字,指的是誰?他和可岑之間似
乎極為親密,聽項奶奶的口氣,分明已習慣了他與可岑一同出現,這是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自己又是第幾個與可岑分享這兒溫暖甜蜜的人?
一股濃濃的酸意深深地絞入肺腑,他才發現,自己真的很在意這些問題
的答案,而在意的背後,更代表著──在乎她!
「女孩子家怎麼滿口粗話。」項奶奶的話意是指責,但偏偏沒有說服力
的眼眸卻是包容與疼惜。
「不能怪我。奶奶,這渾帳有多惡劣您知道嗎?居然將沒油的車子丟給
我後就落跑了,害我開到半路就當掉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還
被和皓耘笑得要死,多慘哪!」可岑氣呼呼地嚷著,小臉紅通通地。
原來……是他!耿皓耘將一切聯想在一塊兒──那天與可岑共進午餐、
送她回公司的男人,耿皓耘依稀記得,是個很溫文儒雅的男人。
「那他現在人呢?可岑乖,奶奶會替你教訓他喔!」項奶奶安撫地拍
拍她粉嫩的臉蛋。
項奶奶談起「他」的口吻,讓耿皓耘覺得他們根本就很熟,是因為可
岑的關係吧?他的心頭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謝謝奶奶,我就知道奶奶最好了。」她撤嬌地甜笑著,「那個大壞蛋
前兩天到南部出差去了,知道我今天要回來,所以才會在出差前將他的
車丟給我,讓我方便來回。」她皺了皺可愛的鼻子,「還好那天我臨時
想開車上班,要不然,那個白癡開車開到自己的車沒油了都不知道,我
要是今天開出來,到半路上才搞這種飛機,見不到奶奶那才真是『椎心
之痛』呢!」
「白癡」?她在說誰呀?誰才是那個開車開到不知道沒油的蠢蛋?
耿皓耘和項奶奶同時在對方眼中讀到同樣的訊息,彼此心照不宣,隱忍
著一腔笑意。
可岑倒是沒注意這麼多,一雙眼溜呀溜地,目光駐留在某個定點,「項奶
奶,洛寒還是這個樣子啊?」
提起這個名字,項奶奶臉上浮現幾許苦惱,「嗯。」
靈活晶亮的大眼轉了轉,她出其不意地道:「奶奶,我不陪您了。帥哥,
跟我來。」也不說清楚,她拉了他轉身就走。
「幹嘛?」他被可岑突如其來的舉止搞得一頭霧水。
「走就對了,你吵死了。」
「小寒,」她帶他來到一名清麗可人的小女孩面前,柔聲叫喚。
「可岑姐姐。」坐在鞦韆架上的女孩一看是她,立刻跳了下來想往她身
邊跑來,但在看到一旁的陌生人後,又遲疑地呆在原地。
「別怕,小寒來,可岑姐姐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
岑洛寒搖了搖小小的頭顱,垂下臉蛋。
可岑不由得一歎,瞥了眼默不作聲的耿皓耘,她手肘輕輕一撞,「喂!
你不是很帥、很酷嗎?搞不搞得定?」
他劍眉一揚,徹底領悟了她的意思。
「開玩笑,一世英名要是毀在一個看起來才十來的歲女孩手上,豈不貽
笑大方?我還要不要在道上混啊!」
「是!你行、你有氣魄!」她不以為然地悶聲輕哼。
這小妮子似乎把他瞧扁了。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在幼稚園小班的時候,有個小女生原本演白雪公
主這個角色,後來降為小矮人,無法得到飾演王子的我深情一吻,心碎
之餘悲傷得哭鬧不休,說什麼也不肯回家,最後頭疼的家長和老師不得
不請我出面擺平!」
可岑聽得一愣一愣地。
老天!這個花癡女人是誰呀?!丟盡了她們女性同胞的臉,要讓她見著,
一定海扁她一頓!簡直是女人的恥辱嘛!
他沒告訴她,這還只是小Case呢!上國小的時候,甚至有女孩子「恐嚇」
坐在他座位旁邊的小女生不許「愛上他」,不許藉機吃他豆腐、佔他便宜,
惹得人家無辜的小女孩淚眼汪汪的。
那麼,他是如何得知此事呢?因為那個小女生用很「深情無悔」的神情告
迎訴他,沒關係,她「死而無憾」……
「言歸正傳。」可岑以眼神示意他看向前頭神情落寞寂寥的洛寒,「她叫岑
洛寒,和我的名字同一個岑,洛水的洛,霜寒的寒,父母一年前出國洽公,
結果卻不幸發生意外,雙雙身亡,留下寄養在姨母家中的她飽受欺凌、孤
苦無依;半年前項奶奶將她接到這裡來的時候,她渾身是傷,在項奶奶悉
心的照料下,她傷是好了,可是卻刻意的將自己孤立於人群之外,也許是
有太多不堪的記憶,在她幼小的心靈留下極深的陰影,一群孩子中,最讓
我心疼的就是她了。她從不主動跟人說話,總是在離大家遠遠的地方靜靜
坐著,一言不發,連我和項奶奶都是努力了好久才讓她接受我們,可是還
不夠,我要她走入人群、接受眾人,和大家一起生活。」
「我懂。」他溫柔地一笑,「讓我幫你,我相信我會辦到的,不論努力多久。」
因為他答應了她。
然後,他試圖走近洛寒。洛寒察覺了他的意圖,細緻的小臉沉了下來,明顯
地寫滿了不悅與排斥。
哦喔!這小女孩挺倔的嘛!
他淡淡地笑了,不以為意的再度拉近距離,誰知洛寒竟不買他的帳,對他那
迷人俊雅的笑容視若無睹,還乾脆背過身去,坐回鞦韆上,甩都不甩他。
他苦笑一下,這回真是踢到鐵板了。
可岑卻挺幸災樂禍地說:「怎麼樣?耿大帥哥,慘遭滑鐵盧了喔!」
「怎麼我覺得你似乎挺樂的?」他不悅地指控,看他吃鱉令她心情暢快嗎?
沒良心的小女人。
「什麼挺樂的?!」她低叫,冷不防又補充道:「根本就是樂翻了、爽呆了!」
「項、可、岑!」他一字字叫道,一臉的哭笑不得,莫可奈何。
「好了啦!別懊惱了,這是意料中的事,我也遭受過同樣的待遇。」她安慰
的拍拍他的肩,「沒關係,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是哦!我還得感謝你。」他沒好氣地說。
「不用客氣啦!」她氣視他的挫敗,笑嘻嘻地回道,她可是很有謙虛的美德。
和她在一起,翻白眼似乎已成習慣。他再也不願看她那似乎嘲笑成分居多的
臉孔,舉步走向洛寒,需知他向來最有鍥而不捨、愈挫愈勇的精神。
他在她跟前蹲了下來,兩手撐著下巴直勾勾地瞅著她瞧。
迎視他溫暖含笑的晶亮雙眸,洛寒不悅地瞪著他,好似他多麼有礙觀瞻似的。
「嗨!你叫小寒對不對?那我也這樣叫你好了。」他一臉思考狀,「嗯!這樣
好了,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為了公平起見,我也告訴你我的名字。」
洛寒比他還酷,小臉一偏,好像很跩的告訴他:誰希罕哪!
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的很不識相,他對那一臉打擊他男性尊嚴的冷漠神態視
若無睹,逕自說:「我叫耿皓耘,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喊我一聲耿大哥。」
還是沒人鳥他。
他自說自唱,樂在其中。「不會吧?難道你想喊我『耿大叔』?」在得不到
回應的情況下,他劍眉挑得更高,一臉吃驚的怪叫:「你不會這麼殘忍,想
喊『耿爺爺』吧?!」
唱作俱佳的表情,讓一旁的可岑忍不住笑出聲,偏偏洛寒仍是面無表情。
「不理我啊?」他可憐兮兮地,「無情的小東西,我浪費了這麼多口水,你
居然不甩我。沒關係,不說話就算了,那我們就來無聲勝有聲吧!」
然後,他竟當真一句話都不說了,就這樣靜靜地蹲在她面前盯著她看。
半個小時過去了,他蹲得腳痠,最後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身上那
件價值昂貴的長褲。
終究,洛寒不喜歡週遭有她不熟識的陌生人存在,而他又臉皮厚得要死,
一雙眼死死的盯著她,惱怒之餘,是她先投降,不願與他耗下去,站起
身便走,遠遠的在十公尺外的溜滑梯上坐了下來。
意外地,耿皓耘不但不惱,反而開懷地笑了。「這小妞真倔。」
「保重啊!『耿爺爺』,您要節哀呀!」可岑以為他受的打擊太大,一時
神智不清了。
「我當然會保重。」他又笑了,「可岑,你認不認為這女孩很有個性?我
竟然開始喜歡她了!」他凝望遠處的洛寒,「你有沒有發現,她長得挺標
致的,標準的美人胚子,長大一定是個傾國傾成的大美人。」
可岑聞言,瞪大清亮的雙眼,「不會吧?你這採花大盜不會真滅絕人性到
連十歲的國家幼苗都不放過?也不怕引起人神共憤!」
「你在說什麼呀!」他好笑地搖了搖頭,「不跟你扯了,兩個小時後提醒
我。」
「幹嘛?」她傻呼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