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樓心月
這男人真不是普通的囉唆!三不五時抓她出來用餐也就算了,現在連她愛怎麼吃也要管,他會不會覺得他的行為無聊了點!
想是這麼想,但她還是放慢了速度,配合著他「細嚼慢咽」。
本以為用餐完畢後,他就會放過她,誰知上了車後,她才覺自己的想法太天真,簡直錯得離譜。
「喂喂喂!你要帶我去哪裡?這不是回公司的路!」她氣急敗壞的嚷著。
沈千帆瞥了她一眼。「不要鬼吼鬼叫,干擾我開車的情緒。」
「你得先告訴我要去哪裡。」她可不想像個呆瓜一樣任人牽著鼻子走,被賣了還傻呼呼的向人家道謝兼數鈔票。
「放心,不會賣了你的。」他居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幽默的回她。
「沈、千、帆!」她已經很久沒踹人了,他是想見識她潑辣的一面嗎?
「好吧!我說。」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經的道:「什麼叫一寸光陰一寸金你該知道吧?你害我浪費了一個小時又三十分鐘的時間來等你,你要補償我的損失。」
「然後?」他又想敲詐她什麼了?
「所以,我決定下午要你陪我瘋狂的玩個痛快。」
「我可不可以請教你,我幾時答應你了?」若潮磨著牙,話從齒縫中擠出。
「我不需要你同意。」明知道她不會答應,他幹嘛多此一舉去徵求她的同意?又不是嫌口水太多。
這是什麼鬼話?真是天殺的霸道!
「沈千帆!你別鬧了,公司還有一堆事等著我處理。」她叫出聲來。
「在離開之前,我問過你的秘書了,下午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休息個半天,它也不會倒閉。」
說得可真瀟灑,反正公司又不是他的!若潮的不滿正在醞釀當中。
「我總得交代一下……」
「不必了,我已經替你跟你的秘書說你今天下午不回去了。」
「你憑什麼代替我決定?」她開始尖叫。
沈千帆無視她的怒火,平靜的回道:「因為兩相權衡之下,我知道這樣對你最好。」
「和你鬼混叫對我最好!」她輕哼道。他自己不長進也就算了,還想帶壞她。
沈千帆居然還大言不慚的點頭。「至少我是這麼認為。」
「你——」她很想罵人.但卻不各從何罵起。「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叫綁架!」
「哇!好辛辣的詞彙,我虛弱的心臟負荷不了耶!改成溫和點的遣詞,例如『邀請』之類的,如何?」他抬槓得可開心了。
這種土霸王式的作風叫「邀請」?如果換成沛湘,早就問候他媽媽了!她是修養太好,才會只罵在心裡。
投降之餘,她很洩氣的問:「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來台灣洽公,還是遊山玩水的?」
「遊山玩水。」他回答得好大方,並且笑得很愉快,用顯微鏡都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慚愧之心。
她開始覺得自己誤上了賊船。
她還以為他會有水準、有素質些,上故宮博物院之類的地方,再不然,起碼也逛逛名勝風景區。沒想到,他居然帶她來遊樂園?!
「先生,我二十六歲了。」居然拿她當三歲小孩對待!
他不以為意,回道:「我三十歲,有沒有比你老?」
她能怎麼辦!只有啞巴吃黃連囉!反正要是遇到熟人,就說是帶他來的,幼稚的人是他,要丟臉他一個人丟,她只要負責把事情撇乾淨就行了。
一開始,沈千帆不由分說的拉她加入他相中的第一個遊樂設施時,她還有些不滿,可是一連串驚險刺激的設施玩下來後,反而變成是她欲罷不能,到最後,是她巴著他坐了一遍又一遍的雲霄飛車,然後又情難自己的猛尖叫。
下來之後,他可憐兮兮的將手伸給她看,他修長的手紅成一片,可能不一會見就瘀青了,害她愧疚的要命,因為是她的傑作。
有時,在嚇得心臟幾乎蹦出胸口的強烈刺激結束後,她會發現自己整個人縮在他懷中,本來是想指控他乘機佔她便宜,但是死纏在他身上的手,卻又很不爭氣的證明,她極有當八爪魚的天分。
玩累了,肚子也餓了,於是他們又一道去淡水吃小吃,趕著看夕陽餘暉遍灑江中的美感,然後在太陽終於落入地平面時,盡興而歸。
她必須承認,雖然只有區區數小時,卻是這三年來她過得最開心的一天,真正忘卻了所有的煩惱,與他一道開懷的暢笑。
之後,他更是變本加厲的出現在她面前,時而提醒她用餐,時而算準她的下班時間「攔劫」她,他就是有本事讓她無法反駁他的每一個決定。
一開始,他是用很可憐的模樣告訴她,他在台灣舉目無親,孤苦伶仃,說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害她一時同情心氾濫。
可是後來,她發現他混得挺如魚得水的,整個北台灣他比她還熟悉,她才又發現自己上當了。
不滿嗎?其實不會,因為和他在一起,她覺得好輕鬆,好自在,又好——快樂!
不知由何時開始,她會期待他的出現,他總是能帶給她恬靜安穩的踏實感,像是無依的心尋著了棲息的港灣,一種被遺忘了好久的感覺。
沈千帆是第一個,也是唯—一個數她打心底接納的異性朋友。
她無法否認,她是喜歡他的陪伴,且逐漸難以自拔的深深沉溺。
不曉得是不是他纏上癮了,不知不覺中,她對他投注了過多的依賴,每回她出狀況時,他臉上那抹揉合了寵溺與無奈的笑容,讓她覺得好溫暖。於是,只要一有事,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一定是他,而他也總是會以最快的時間趕到她身邊,一如現在。
盯著手中的硬幣,她露出苦笑,拿起公用電話,不經思考的便按下一組熟悉的號碼。
鈴聲響了三下後被接起。
「喂,我沈千帆,請問哪位?」他正在開會,如果來電者想說的只是雞毛蒜皮大的事,他會不客氣的掛掉。
「千帆,我是若潮。」可憐兮兮的語調由另一頭傳來。
「潮潮?!」他坐直了身子,同時發現一群高級主管全將眼珠子黏在他身上,他無聲地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拿著手機退到角落。
「潮潮,你人在哪裡?出了什麼事嗎?」
「你怎麼這麼烏鴉嘴!」那口氣好像她會打電話給他,準沒好事似的——不過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啦!
他輕笑,「難道沒有?」
「有。」很丟臉,但她還是承認了。「我剛才坐車,不小心將皮包留在計程車內,現在『又』身無分文了,就連向你求救的錢都是路人施捨給我的,我現在身上唯一的財產只剩下十塊——不,是三塊錢……」她盯著上頭顯示的數字.說得好落魄可憐。
沈千帆沒等她說完,心急道:「你現在人在哪裡?」
這個笨女人!她打的是行動電話耶!她以為十塊錢能講多久?不說重點還淨扯些有的沒的。
問明了她的所在地,他立刻道:「我馬上過去接你,不許亂跑,聽到沒?」
收了線,他簡潔有力的下令散會,丟下一群人面面相覷,杵在會議室中當雕像。
「你這顆迷糊到家的小腦袋就不能少蠢一點嗎?」盯著一臉懺悔的小女人,沈千帆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歎息。
「我又不是故意的。」若潮很受教的低下頭。
「算了,沒事就好。」他手控方向盤,另一手伸向她,拍了拍她的小手充當安慰,不忘細心的提醒,「裡頭要是有重要證件要記得去申報遺失。」
「嗯。」
「既然人都出來了,我們去逛街。」
「沈少爺!你忘了小女子如今身無分文嗎?」逛街!說得真順口!
「我有啊!」他無所謂地笑笑。
「我才不要。」每次出去,他總是不會讓她花到半毛錢,有時她都會想,既然他想當凱子,她就吃垮他!
只可惜——唉!他本錢太雄厚,她就是撐死自己,他還是一副不痛不癢的表情。
「跟我還客套什麼?」
「你是世界首富都不關我的事,我說不要就是不要!」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一腳將你踢出車外。」也不看看她現在是仰誰的鼻息,搞不清楚狀況喔!
迫於淫威,小女人很沒骨氣的屈服在惡勢力之下,不敢多吭一聲。
沈千帆這才丟給她「算你識相」的一眼,一點都沒有欺凌弱小的羞恥感。
算了,既然他擔心錢太多會壓死自己,她也不介意替他「分憂解勞」。
給了自己一番心理建設,她也就大大方方的shopping去了,並且不客氣的拿他當僕役使喚——誰教他自作孽,不可活。
可偏偏沈千帆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微笑,一點都沒有被「摧殘」的自覺,偶爾還會替她拿主意呢!
像現在,他站在外頭等候著她由更衣間出來,神情完全沒有久候的不耐,直到若潮走進他的視線,他幾乎瞪凸了眼珠子,斜靠著的身子一滑,差點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