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樓采凝
惜惜陡地抬起頭,望向眼前這位風流卻不失莊重,帥性且帶有智慧的男子,禁不住心中隱隱一動,但,一想起自己目前的模樣及口不能言的痛楚,她就感到畏縮、難堪不已。
她怯懦退縮地低下容顏,顰眉蹙額的搖著頭,旋身即欲離開。
諸葛揚見狀,立即攔住她的去向,溫和的說道:「你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想知道姑娘芳名為何?以後好有個稱呼。」
惜惜為難的看著他,纖纖十指不由自主的纏繞在一塊兒。
諸葛揚眸子會意的一閃,隨即執起她的纖纖柔荑往一旁的土堆走去,順手折了根枯枝放在她的手上,示意她用寫的。
惜惜微怔的看著手中枯枝,心中暗忖著:難道他已知道了!
在無奈的情況下,她蹲下身在那堆土堆上寫著:你那麼肯定我會寫字?
他溫文一笑道:「我只是試試,沒想到我竟然猜對了。」
惜惜一聽,立即酡紅了雙頰。她又緩緩的寫著:這麼說,是我太蠢太笨了,一下子就掉到你所設的陷阱裡頭。
諸葛揚心中驀然一驚,心想:此女子實不可小覷,由她詼諧的文詞及其娟秀飄逸的字體來看,想必她曾是大家閨秀,且性情乖巧、聰穎過人,但,怎會淪落到這種地方?他也明瞭,易容只不過是她自保的方法,不可諱言的是,她的真實面貌倒勾起他不小的興趣。
他不疾不徐的說道:「你不蠢也不笨,到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你究竟隱藏了多少真實的本質,尤其是你那張臉。」
惜惜手中的枯枝霍然掉落到地上,她驚慌的站起身,想逃離這危險的男人。但,她那三寸金蓮怎敵得過身懷絕技的諸葛揚,瞬間,她就像是個獵物一般,被他那雙粗壯的手臂牢牢鉗制住。
自幼身在閨中,從不曾被男人撫觸過的惜惜,愕然的杵在那兒,兩行清淚就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地撲簌簌掉了下來。
諸葛揚詫然的看著這一幕,突然間像是觸電般的放開她。天老爺,怎麼會是這種情形!自他有記憶力開始,從不曾有女人因為他的摟抱而哭的,而且還哭的出奇慘烈。
「別哭了,我不碰你。」老天知道,他可是第一次對女人說這種會笑死人的話。
惜惜漸漸收斂起氾濫的淚水,看著他那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諸葛揚被她這驟然轉變的千種風情、嫣然巧笑一時給迷惑了,她到底是位什麼樣的女子?
惜惜也因他目不轉睛的注視,霎時變得手足無措、忸怩不安,她用她所自創的手語,急促的在他面前比劃揮舞著。
諸葛揚對她的比手劃腳看的是一頭霧水,他顯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姑娘,你比的姿勢很優雅,也很動人,只怪在下愚拙,實在看不出是啥意思。」
惜惜嬌俏的一笑,拉起他的衣袖又往那土堆走去,她寫著:公子既然明白一切,只求你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惜惜定當銘感五內、啣環以報。
「哦!你名叫惜惜?嗯!好名字。但,不知你所謂的報恩,又當如何?」諸葛揚一副等著羊兒入口的爽樣。
惜惜雙瞳含著怒色,瞟著他看,不發一語。
諸葛揚被她盯得頭皮都發麻了,於是趕忙解釋道:「千萬別誤會,在下並無心懷不軌、居心不良,或想要褻瀆姑娘的意思,只是對姑娘本來的面目頗為好奇罷了。」
此時,惜惜的臉色才柔和了下來,在土堆上寫著:諒你也不敢對我怎麼樣!不過,本姑娘的本來面目,可能會讓公子大失所望,還是請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哈……哈……我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覺及判斷。當然,即使你的長相真的是不過爾爾,我也不後悔。」他極風趣的說道。
她莞爾一笑,寫著:你少在那兒一廂情願了,我還沒有答應,而且,時機尚未成熟,大爺就慢慢等吧!
惜惜撂下這最後一撇,一溜煙就不見了。
諸葛揚失神地望著她那飛舞的丰姿,搭配上搖曳的裙擺,像極了飄逸出塵的仙子,令人心神俱醉。
好女孩!有一天我會讓你和其他女人一樣,臣服在我的溫柔手腕下。現在,他該去找蘭兒嗎?
或許沒人知道他逛窯子,流連於花街,只不過是他調查事件的一種保護色,因為這種地方龍蛇混雜,是所有消息的來源。久了,不知情的人就給他冠上一個「風流諸葛」的名號;他也無意辯駁,只好無奈地讓這名號跟隨著他了。
最後,他決定了。就讓蘭兒慢慢去等吧!
※※※
事後的幾天,諸葛揚均會蓄意製造機會與惜惜搭訕。但,令他意外的是,經過這些日子他死黏蠻纏、窮其心力的攻勢下,仍然無法突破她的心房。他不免懷疑自己是否已經失去了原本所向無敵的魅力?但,在別的姑娘那兒,他找到了答案。
自己依舊是個不折不扣的萬人迷,只是,為何在這貌不驚人的女孩兒面前,這些全都失靈了呢?
這些天相處的唯一收穫,就是他已不用再與她筆來紙往,她一些簡單的手勢,他自詡已能猜個七、八分。
在交談中,他隱約感到似乎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愁緒纏繞著她,使她經常秀眉深鎖、失魂發愣,於是,他決定找玉娘談談。
「嬤嬤,不好意思,請容在下打擾一下?」終於找到一個適當的時機,諸葛揚趨身向玉娘哈腰行禮道。
「哎呀!大爺,您說這話不是折煞我了?有什麼話您就直說無妨。」玉娘擺出一副老鴇的調調。
「那就恕在下直言囉!我想打聽惜惜的事。」他溫和有禮的說道。
「惜惜!她告訴你她叫惜惜?」玉娘這乍然驚覺的目光,更令諸葛揚疑慮。
「她是用寫的告訴我。」他精銳犀利的眸光緊盯著她。
玉娘有察於他目光遽轉的變化,暗忖自己是否已露出太多破綻,於是,趕緊鬆懈表情說:「不錯,她是個啞巴。我只是不明白,大爺為何會對一個醜女有興趣?」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直覺她不是個醜女。」諸葛揚挑高眉,玩味的說道。
「你……你是誰?」玉娘警覺的倒退一步,袖中暗藏的短劍已呼之欲出。
「你那易容術雖高明,但在我面前只不過是彫蟲小技。」他淺笑道。
其實,他說的是實情。在紅雲洞時,他們諸葛四郎幾乎每天都要為十來個不速之客做「整容手術」,他們對於這種技巧的熟練,已算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瞟了一眼她那暗藏玄機的袖口道:「把那玩意兒收起來,揮來揮去不好看。」
玉娘臉色倏然慘白,她支支吾吾的說道:「你放過她吧!她只不過是個啞女罷了。過去的恩怨,就看在他們韓家只僅存這麼一個可憐女子的份上,一筆勾銷好嗎?」
「嬤嬤,你在說些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她正遭仇人追殺?」諸葛揚攢起一雙劍眉,心口沒來由的抽痛了一下。她到底還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痛苦正一個人獨自承受?
「怎麼,您不是要來追殺她的?」玉娘緊繃的情緒正提得老高,等著他的回答。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追殺她來著!再說,我這麼一副正派的模樣,像是個殺人狂嗎?」諸葛揚搖頭道。
「這麼說,您真是好人?」玉娘還是不敢確定的小聲問道。
諸葛揚這會兒就只點了一下頭,未做任何解釋。
玉娘怯生生的問道:「那您為何要問有關惜惜的事?」
「我只是瞧她一個人孤苦無依,眉宇間似乎有股心事,所以,想對她多做些瞭解,看看是否能幫助她些什麼。」他有些瞞心昧己的說,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會對她莫名的關心,他只能騙自己,這麼做只是他想征服她罷了。
「真的?我瞧大爺也是位仁人君子,但不知您是?」並非玉娘疑心病重,但現今這世上偽君子太多,為防不慎,還是多問點好。
「我乃來自贛,為諸葛四郎之一,諸葛揚是也。」他抱手作揖道。
「什麼?您就是名聞咱們黑白兩道的諸葛四郎!」他的回答令玉娘咋舌不已。
「在下正是。」
「太好了,我正煩惱著不知道該把惜惜安置在哪兒。我這雖然安全,但,畢竟龍蛇雜處,就怕有人會傷了她。」說到此,玉娘不禁掉下了淚來。
「其實,你這也不安全了。有小道消息傳來,在這兒以北的幾處青樓妓院,均發生了慘不忍睹的兇殺案。」他頗為困惑的說道。
「什麼?兇殺案!」玉娘詫異萬分的看著他,一抹無以名狀的恐懼之情佔滿雙眼。
「沒錯,死的都是那兒的姑娘,其狀讓人看了怵目驚心。」
「他們會不會是衝著惜惜來的?當初韓忠護主來這兒的時候,什麼也沒說清楚,直撐著最後一口氣要我掩護惜惜。看他身受重傷,也猜得著他們主僕二人準是被人追殺。我看八成是追來了,唉!這些王八羔子,連個小女孩也不放過。」玉娘疾首蹙額的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