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樓采凝
單微沙趕緊將兩人的衣裳都穿上,當要幫他穿上褲子時,她仍忍不住羞紅了臉兒,只好撇開視線,困難地套上他的褲子。
臨走前,她不放心地再摸了一下佐尚羽的額頭,發現他的燒已全退,這才拿起竹籃,眼中蓄滿淚地奔離了山洞。
再見了、再見了……尚羽……或許這名字注定只能在她心底喊一輩子,但她已無悔……
第三章
佐尚羽不知沉睡了多久後,突地睜開眼,恰巧迎向洞外刺眼的光束,頓時扎得他轉過臉。
這裡是哪兒?
難道不是陰曹地府?
他猛然坐起身,突覺身子骨似乎已舒服不少,再看看手臂上的傷勢,只見一條鵝黃色的布條將他的傷口捆紮得妥妥當當!
就著陽光,他看了看四周,身旁尚留有一個簡單的木碗,裡頭還留了一些水,還有,他身下竟然有條姑娘家用的手絹!
他顫抖著手拿起它到鼻間嗅了吃,手絹上熟悉的味道不就和他夢境中的一樣嗎?難道這並不是一場春夢?真有這麼一位姑娘照顧著他,救了他一命?
但他是否也如夢中的一切,把人家給……該死!他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是誰?到底是誰救了他?
「啊——」
佐尚羽痛苦地抱緊腦袋仰天嘶吼了一聲,再度垂下臉時,他竟意外的看見身下草屑上明顯地染紅!
天!他……他是真的把好心救他的姑娘給……那她人呢?該不會被他的蠻橫之舉給嚇跑了?
他閉上眼,強迫自己想出對方的長相。他明明有睜開眼看她,但印象為何這麼模糊?
該死!真該死——他佐尚羽向來為人耿正,怎能對一個姑娘家做出這種欺辱之事?可那人是誰?光憑著一條手絹,教他從何找起?再看看手裡的這條手絹,絹角繡著幾朵粉紅的白荷,就連一字也沒有,這樣教他從何找起?
再說父仇尚未報,他根本沒有閒暇的時間去處理這些身外事,看樣子他得暫時辜負那個女子,待來日報了仇,他還能苟活於世,一定會再來這裡找她!
下定決心之後,他便走出洞穴外,仰望著外頭的朗朗晴天,此刻,劃過他腦海的便是喬郡那個賊人!
佐尚羽發誓,不親手除了喬郡,誓不為人!???「微沙,你怎麼回來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看著女兒在自己的舅舅、舅母的陪同下回到單宅,單母一面是欣喜於能見到久未謀面的弟弟,一方面又為這突兀的狀況感到意外。
「大姐,是這樣的——」
單微沙的舅舅正要開口,卻被他的妻子張氏給阻攔,「是這樣的,當初你把微沙送來我們這兒,我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剛剛進了城,才知道是微沙逃婚了,是真的嗎?」
單母一愣,久久才點點頭。
張氏忽地大聲嚷道:「女孩子逃婚成何體統?難怪住在我們那裡也不安分!」
「你說什麼?我們家微沙哪兒不安分了?」單母氣急敗壞地頂回。
「大姐,您別生氣,她不會說話,還是由我來吧!事情是……」
「你給我住嘴,我們住的那裡已經夠清苦的了,沒道理還要多養一個人。」張氏看了一下單母和單微沙,擰高唇角又道:「你女兒不知檢點,半夜去和野男人幽會,回來的時候裙擺下都是血,頭髮還凌亂不堪,我請了我們那兒的村長夫人檢查過她身體,她已不是什麼清白之身了!」
「你說什麼?」
單母回頭看向自己的女兒,抓住她纖細的雙肩,「是誰欺負你了?快告訴娘,快啊!」
單微沙泣不成聲,只能猛搖頭,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這件事,當初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並不想將「他」拖下水。
「瞧見沒?她就是不肯說,可見心裡有鬼。」
張氏狠狠地瞥了一眼單微沙,讓她瑟縮了一下,雙唇抖動了半晌,仍說不出一個字。
「好,我知道了,家裡發生這種事,我也不好意思留你們,謝謝你們把微沙送回來,這些拿去,路上慢走。」單母立即從袖袋中抽出了幾錠銀子,往他們腳邊一扔,面無表情地下著逐客令。
單微沙的舅舅立刻抓住她的手,「大姐……您可別生氣啊!銀子我們不要,只要您……」
「什麼?你不要?我可要。」張氏連忙蹲下將那些銀子給撿了起來,「不管怎麼說,我們可是養了微沙好一陣子。」「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微沙當初來的時候可是也給了咱們一筆錢。」單微沙的舅舅當真火了。
「你!你竟然敢對我凶?好,那你就一輩子賴在這兒,別理我。」張氏揣著那些銀子,憤而奔出屋外。
「喂!你要去哪兒?」
「去追她吧!你放心,我沒生你的氣。」單母拍拍弟弟的肩。
「謝謝姐姐。」得到諒解,他才放心地追著自己的妻子而去。
這時單母又回到了哭泣不停的單微沙身邊,輕聲問道:「好了,已經沒有外人,有什麼話儘管跟娘說。」
「沒事……真的沒事……」她閉上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還說沒事,剛剛你舅母明明說了,你已經——」女人最重要的可就是名節啊!若真沒什麼事,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失去貞操呢?
「娘,我……」單微沙正想說什麼,單父卻剛好從外頭氣沖沖地走了進來。
一見單微沙,便二話不說的指著她的鼻尖辱罵,「你這丫頭還知道回來?你可知道這陣子你不見了,爹有多操心,就算你不贊同這門婚事,也不能這麼做啊!」
「爹……女兒對不起您……」
她忽地跪下,自從遇見了佐尚羽後,這些日子她過得好苦,心苦,身子更苦,委屈的話又無法對人訴說,如今見了親爹親娘,她只有大聲哭出來的衝動。
「你……」
一見女兒哭成這樣,單父也於心不忍,「算了,回來了就好。幸好婚禮是在十天之後,應該還趕得上。待會兒爹就去喬府向他們道個歉,說你並不是逃婚,而是貪玩跑去以往的鄰居那兒借住幾宿,我相信喬家人會諒解的。」
倒是單微沙聽了父親這麼說,立即頓住了哭泣,臉上露出一臉怔茫,「爹……難道……難道您還要我嫁……」
「你不嫁能做什麼?你可知你這一逃,附近的人怎麼說你?可難聽的了。」單父吹鬍子瞪眼地說。
單母望著一臉愁苦的女兒,原本也不願女兒嫁給喬郡的她此刻也改變了心意,最主要的是微沙她已經……如果有人肯要她,還是嫁了的好,要不,她還能再嫁給誰呢?
「老伴,你就別怪她了,當初這個餿主意是我出的。」單母慚愧地說。
「什麼?你這個做娘的好事不教,竟教她這些離經叛道之事?」單父一揮袖,氣得坐進了椅內。
「就算是我錯了,你就消消氣吧!」
她轉向單微沙,苦苦的勸說:「你就別固執了,既然你命中注定必須身為喬家人,還是嫁了吧!」
無助的單微沙看了一眼父親和母親,頓時掩住雙頰,奔回了自己的房裡。一關上房門,她就禁不住地大哭出聲。她不明白她娘為何還要說這種話,現在的她仿若殘花敗柳,還能嫁人嗎?
倘若喬郡知道了,又會怎麼待她?
他們以為這麼做是帶給她幸福,其實,是將她的心打入地獄,讓她生不如死,???當佐尚羽回到汴梁城,已是十天後的事,而今天又恰巧是喬郡與單微沙大婚的日子。
一進汴梁城,他便直接前往喬府,當他目睹喬郡跨上白色駿馬準備前往單府迎娶時,便瞇起狠戾帶仇的雙眸,尾隨而上。
一到了單宅門外,他便從腰間拿出事先預備好的黑色頭巾罩上,從矮牆潛入,循著可能的路線,終於找到了單微沙的閨房。
他先從門外探入,只見她坐在銅鏡前,讓喜娘戴上了頭巾。而後在喜娘與丫頭的牽引下緩緩走出房門。
就在她們經過天井時,突然一道黑影如閃電般劃過,喜娘震愕地張大了嘴,才一剎那的工夫,她身邊的新娘子居然就不見了!
就連跟在新娘子身後的兩個小丫頭也哇哇大叫了起來!
「有鬼啊!有鬼啊!新娘子被鬼劫走了……」
不久,單微沙的父母聞聲從外廳跑了進來,只見到喜娘和丫頭們像發了狂似的呼救模樣,立刻心急如焚地問:「究竟怎麼了?」
「不見了……新娘子不見了……」喜娘開始語無倫次,精神彷彿受到極大的刺激。
「你說什麼?微沙不見了!」單母整個人震在那兒,身子直髮著抖。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
就連單父也心急如焚地大叫道:「來人啊……有沒有人來幫忙一下,幫我找我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