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樓采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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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見了,那小子不見了!」
天色微暈,翩翩一早就暪著三個大哥,偷偷溜進灶房想替蘭薇送條被子,本來昨晚就打算送過去的,她卻因為怕被責怪,因此熬到現在才動手。
沒想到一打開灶門卻不見蘭薇的影子,倒是看見地上幾點怵目的血跡,和一把菜刀,這是怎麼回事,扣著他的腳鐐可是上等鐵器打造,一把菜刀怎可能割得斷它,難道是他割了自己的腳?
一思及這個可能,她連忙拔腿奔向前廳,一邊扯著嗓音,尖銳的叫聲幾乎將早啼的公雞給嚇壞了!
「你幹嘛呀?一大清早雞貓子喊叫的。」
龍越披上外衣,首先踏出房門,尾隨其後的是滿臉不解的憫憫。
「他……他不見了!」翩翩直拍著胸脯,大口喘著氣,可見她方才跑得有多瘋!
「你說誰不見了?」他真是受不了這個講話沒頭沒腦的妹妹。
「灶……灶房裡那小子。」她手指向灶房的方向。
「這怎麼可能?」
「怎麼也不可能,灶房裡有刀呀!」翩翩爭辯。
「翩翩,那種刀是割不斷那鐵煉的。」憫憫好笑地看著翩翩那副急驚風的表情。
「是割不斷鐵煉,但割得掉小腿吧!他人不在那裡,卻留下滿地整攤的血跡。」
這小妮子還真會形容,明明三兩滴,她卻說成「整攤」!
「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憫憫也嚇了一跳,哪有人會為了逃命,連腳都不要了!
「可有斷腳遺留在那裡?」還是龍越比較冷靜。
「斷腳!那多噁心呀!」
「我不是問你惡不噁心,而是問你有沒有看見斷腳。」龍越無奈地大歎囗氣!
「沒有。」她很誠實的回答。
「那你想他有沒有可能拎著一隻血淋淋的斷腳逃跑?」他沒好氣的又問。
「有可能呀!人家不是說死也要留全屍嗎?或許他擔心逃不出去死在半路上,所以帶著它一塊逃了。」
櫻木翩翩的確天真,說了句讓龍越幾乎為之氣絕的話。
憫憫擔心翩翩又被龍越責備,搞到最後兄妹倆又怒目相視,於是拉著翩翩的手一旁詢問,「你可曾看到一路上有血跡出現,倘若沒有,那就不可能了。」
「血跡!倒是沒看到。」翩翩自知完了,一定又留下笑柄了。
「那就對了,所以沒你的事,你回去睡覺好嗎?別擾了別人的春夢。」
龍越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臉,將她半推半拖,「請」出了他房門十步之外的距離,省得又被她的河東獅吼給吵醒。
「好吧!是無關你們的事,那我走了。」翩翩還是不放心。
「翩翩,有消息麻煩你通知我們一聲,別怪你二哥,他……他昨晚沒睡好。」
說到這兒,憫憫臉色乍紅,甚至泛到了耳根。
「為什麼?你失眠嗎?」翩翩淘氣的問著,眼神泛著趣意;長期以來,在龍越與憫憫不惜在眾人面前演出親熱戲的耳濡目染下,男女間的奧妙她已略知一二。
「去你的。」
龍越橫眉豎眼地瞪了她一眼,這招果然奏效;翩翩對他吐吐舌頭,迭步後退,「好啦!不打擾你們了,二哥,你小心腎虧喲!」
待翩翩溜得不見蹤影后,憫憫才搖頭道:「你幹嘛每次都對翩翩那麼凶,像是天生八字泛沖似的。」
「我也不是要對她凶,只是一見她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樣,我就有氣!」
明明是個俏佳人,她非得打扮成公子哥的樣,這還不打緊,還成天在女人堆裡打情罵俏,這成何體統?
「你放心,等她遇上了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她自會轉性。」憫憫非常有把握,像翩翩這麼個清麗佳人一定不會成滄海遺珠的。
「但願如此。」龍越只好這麼祈求了。
第四章
翩翩霍然覺得自己像是被人遺棄的棄嬰,走到哪兒都被人排擠,真是惱人。
她無情緒地走在櫻花鄔內,寂寞頓生。也不知怎麼地,通常她心情不好就會去貝爾湖畔找那些漂亮妹妹開開玩笑,但近幾日來卻少了這份興致,好似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
她甚至突發奇想,是不是該學二哥討個老婆呢!可是她小親親那麼多,又該娶誰?她卻一點兒主意也沒。
對了,大哥最疼她了,問問他的意見吧!
快步走向櫻木凌澈的睡房,她猛然將房門一推,卻驚醒了床上的兩個人!
翩翩瞪大眼,半天吟不出一個字,因為她居然瞧見大哥床上有另一個男人,而且就是那個她誤以為已經割腿逃逸的李為!
「翩翩,進來為什麼不懂得敲門?我告訴你多少遍了?男女有……」凌澈猛然住了口,因為他身旁多了個「外人」,這種家務隱私,還是別讓外人知曉得好。
「大哥,你和他……睡了一夜?」
櫻木翩翩的手指指向蘭薇,隨即又覺太突兀地收回手。
「外頭天寒地凍,咱們這又沒客房,你要我讓他睡哪兒?再說兩個男人睡一張床,此乃天經地義之事,你大驚小怪什麼?」凌澈揉揉眉心,深感困頓與無奈的遠離床邊;他雖說得擲地有聲,但身側的蘭薇的確讓他心猿意馬。
「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可是他不是你的仇人嗎?我還記得你昨天對他又凶又狠的,怎麼突生了惻隱之心?」
翩翩只是天真,但並不傻,她怎會瞧不出凌澈與蘭薇間的異樣氛圍。
「這不是什麼惻隱之心,而是不希望他死,在我還沒證實我的清白以前,他怎麼能死?」
蘭薇聞言,全身一顫,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好像又沉溺在原來的恐懼中;敏銳的凌澈立即察覺她的改變,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怎能說收就收得回來!
「喔,原來如此。李為,我本以為你割腳逃逸呢!還好……咦,你頸子怎麼了?」多事的翩翩還真不是普通的好打發,這回她又瞧見了一道疑點。
「我……我本想自殺的,結果被救,但我想,終究我還是會死。」蘭薇無力地道,被剛剛凌澈那幾句狠話又擊得遍體鱗傷。
「你要自殺!這怎麼成?」翩翩立即跑去拉扯著凌澈的衣袖,「我看以後把他交給我好了,省得又被你虐待得想死。」
「翩翩,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他是個男人!」
櫻木凌澈是想提醒她: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以往翩翩老愛做出調侃女人的動作,吃女人豆腐,但他都可以假裝沒看見,反正女人在一塊也鬧不出什麼事來,可是李為是個男人呀!他又怎能把他交給她呢?何況對方還是個採花賊。
「我知道呀!他是個很漂亮又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她倒是非常認同。
「你——」
櫻木凌澈果然知道為何龍越老愛與她抬槓,因為翩翩的確是個矇混高手!往往與她說「東」,她可以和你談上好一陣子的「西」。
而坐在床上的蘭薇倒是益發感受到這對兄弟的奇異處,她不言的靜觀其變;然而她卻已發覺這位叫翩翩的美少年似乎也和自己一樣,是個……
「喔,我知道了!」
「好翩翩,你又知道什麼了?」
「你捨不得這個美男子。」她一臉得意,因為她十分有把握已戳破大哥的心思。
「你胡言亂語什麼?」他蹙緊眉峰,胸口猛然一陣狂跳,彷若被人抓到了見不得光的小辮子一樣。
「大哥,你心知肚明,可別做出傻事喲!」翩翩偏不信邪,因為她最不怕的人就是櫻木凌澈了。
「謝謝你的忠告。」他單手擺出個「請」字,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就在這時候蘭薇卻出其不意地說道:「天色已亮,我想該走的是我,再把我綁進灶房吧!」
「不用,不用,這可不是我來這兒的目的。」翩翩雙手直擺,「我看我還是走得好。大哥,倘若你又把他綁了起來,我可是會不高興的喲!」
進了忠言後,她很自豪地晃了出去。
「我不想再綁你,今天你就待在這間屋子吧!我得進城一趟,你不會再感到威脅了。」
櫻木凌澈著裝完畢,隨著翩翩的腳步跨出了房內,直奔舒蘭縣。
蘭薇卻有些精神耗弱地癱在原處,她尋思:自己就這麼讓人誤會下去嗎:不,她必須離開,走得遠遠的,趁現在他不在的時刻。
看看那木閂,應該還難不倒她,蘭薇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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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蘭薇好不容易弄斷了木閂,還好,她與木閂奮戰的這段時間內並無人前來,於是一成功她便偷偷摸摸地加快腳步,沿著小徑走了約數十公尺,來到她自以為是的安全地帶。
輕喘了數口氣,突然發覺此刻的她身無分文,除了一身破衣。如此一來,她就算有幸走了出去,也會被實際的問題弄得動彈不得。
對了,他們既為盜,裡面應該有不少價值不貲的寶貝,如果手氣好,能偷它個一、兩樣,那就足夠讓她過好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