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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文 / 樓采凝

    聶寒雲!好熟稔的叫喚聲,似乎曾有個女子凶巴巴的這麼叫他;聶寒雲的胸口又是來勢洶洶的猛烈一痛。

    優優並未察覺出他的異狀,有點憤恨,又舉步維艱地道:「聶寒雲,我卜優優走了,一輩子都不想再見著你了。」

    對,對,就是這語氣!讓他為之心動的語氣,一股既潑辣,又讓人忘不了的對話!

    「能不能告訴我,你既非我妻,我倆又是怎麼認識的?」聶寒雲想抓緊機會,他覺得答案就快呼之欲出了。

    優優悲切的想:還問還問……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了,還問那麼多,難道我真的在你心裡一點份量也沒?還說愛我,愛你個大頭啦!

    「誤會!我們是誤會認識的,這樣你滿意了吧!現在我要回去嫁人了,嫁給鞏玉延,你聽見了沒?祝福我吧!」

    優優蠻橫的叫嚷著,然後粗魯的擦拭著雙頰上的淚水,一刻也不多做停留地跑掉了。

    「優優……」聶寒雲不懂,她為何要那麼生氣?更不解的是,明明她說已為人妻,怎麼又要去嫁人了呢?

    鞏玉延!又是個熟名字,事情一定不單純,他一定要找出問題的所在……更可怕的是,他一點都不想讓她去嫁人,甚至恨的要死,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

    ***

    「我不會讓你倆稱心如意的,你只屬於綵衣一個人的。」老婆婆拄著枴杖,站在遠處的谷洞外,觀看著這一切。

    「師父,你別再執迷不悟了,聶大哥跟我壓根就對不上眼嘛!況且,人家優優姊還是他的老婆呢!」綵衣真的沒轍了,只好蹲在一旁喘著大氣兒。

    「我不管,我看得出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只要別讓他想起從前的事,他一定會好好待你的。」老婆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要亂點鴛鴦譜,把一對沒感情的人送作堆。

    「要是聶大哥想起來了呢?這豈不是害了我?」綵衣巴不得將師父的腦袋摘下來搖一搖,看她能不能清醒點。

    「不會的,他在想起從前的那一剎那,一定得經歷一場揪心撕肺的痛苦煎熬,這苦是沒有人受得住的。」老婆婆斬釘截鐵的說。

    「師父,你非得這麼做嗎?拆散一對有情人是很殘忍的,你不怕死後被閻王爺罰睡釘板、走火獄、上刀山、下油鍋?」綵衣見軟硬都不行,只好來個危言恐嚇。

    「哈……笑話,師父這二十年來有什麼苦沒吃過?就是因為知道一個女人要是吃了男人的虧,她的一生就完了!這可要比睡釘板、上刀山那些還來得傷人。」

    「別恨男人,也有人十幾年來一直為你死心塌地。」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在她們身後開口。

    「你是?」綵衣望著這位身著藏青色長衫的男子,大約年約四十出頭,一身結實的體魄,應該是個練家子。

    「我是冷笑天。」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老婆婆,眼神複雜且哀慟。

    「你是怎麼進來的?也是為了聶大哥嗎?」也難怪綵衣會這麼認為,因為她住在這十五年了,就這幾天有陌生人前來,而且都是為了聶大哥。

    「我不認識什麼聶大哥,我只知道櫻妹。」他的視線還是未從老婆婆身上移開。

    「櫻妹是誰?」綵衣天真的問。

    「綵衣,進谷裡去,別再跟咱們不認識的人說話。」老婆婆這才自詫異悸動中回神,一把想拉著綵衣往回走。

    「別逃了,櫻妹。」一個深沉的嗓音截斷了她的動作,綵衣甚至感覺得出來師父緊抓著她的手掌竟有些汗凝及戰慄。

    老婆婆沉靜了幾秒鐘,還是拉著綵衣往前走。

    冷笑天一個回轉,立即擋住了她倆的去路。「別固執了,在你決定離開之前,能聽我說個故事嗎?」

    老婆婆冷冷的說:「很抱歉,我並不認識你,沒興趣聽你講故事。」

    「櫻妹,你聽不懂嗎?我並未負你,十六年前,你為我得了「蒼老症」後,卻莫名其妙的離我而去,這些年來,我苦心鑽研「醺天蜜」都是為了你,你可知它能敵老化,讓人回歸青春容貌?但是,當我成功之時,卻苦尋不著你,你讓我找得好苦啊!」

    「你說謊、騙人,你明知道這片幽谷是我最喜愛的一個地方,還是我們共同發現的,你若有心,怎會猜不出我在這兒?」

    老婆婆淒楚的臉皺得更厲害了,但冷笑天卻一點也不以為忤,他趁她在心靈掙扎的當兒緊緊的擁緊她,「這就是我要向你解釋的,我和那位姓聶的男人一樣,被你師父下了「斷憶法」,你可知我歷經多少痛苦及時間才想起你,及你所為我做的一切?而且是到了最近我才想起了這片幽境峽谷,櫻妹,對不起,我來晚了。」

    「原來你就是師父常常掛在嘴邊的負心漢。」

    聰明的綵衣總算聽出些端倪,並有個大發現,她覺得眼前這個偉岸男子有著壯年成熟的丰采,可是,師父看起來卻已是七老八十了,難道這就是他口中所說的「蒼老症」的傑作?

    冷笑天這才注意到這位俏麗可愛,且一開始便與他攀談了好幾句的小姑娘,「櫻妹,她是?」

    老婆婆終於淌下了第一滴淚,「你說她是誰呢?咱們進洞再談吧!」

    「櫻妹,你原諒我了?」冷笑天也敞開了笑容。

    「你不是帶來了醺天蜜?廢話不說,我已經好久沒嘗過年輕的滋味了。」她也破涕而笑。

    「師父,那你也不為難聶大哥他們羅!」人小鬼大的綵衣一心還是繫在聶寒雲及優優身上。

    「我知道我錯了,不過,我倒想看看這小子對卜姑娘是否擁有真情,所以,我不會那麼快給他解藥的,至少得等他搞清楚他老婆是誰呀!」老婆婆也俏皮的眨眨眼。

    「原來有解藥,師父,你還騙我!」綵衣不依的嘟著小嘴,「好,我現在急著想知道聶大哥究竟想起了些什麼?」於是,她興奮的奔向聶寒雲所處的洞穴內。

    「她已經十五了,真快,是不?」老婆婆凝望著綵衣的背影說。

    「為什麼不告訴她你就是她的母親?」冷笑天有股衝動想去攬住他久違的女兒,告訴她他有多想她,還記得離別時,她還在襁褓中。

    「會的……我會告訴她一切……」

    ***

    優優離情依依的到了幽谷中,想再和他說說話,又怕得到傷感的回應,只好在遠處觀望著他,瞧他舞刀弄劍,雄赳赳的英姿在風中飛揚著,是如此的灑脫優雅、豪邁不拘。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四肢依然那麼、發達,就是腦袋不靈光呢?難道他曾對她的熱情已盡數冷卻了,再也找不著沸騰點?

    呵!他可真懂得消磨一個人的耐性呀!

    算了,帶小宣宣回聶府吧!即使他不認識她,她還是他的妻子啊!雖然這趟回去一定會遭受到不少蜚言流語——少奶奶離家出去,少爺追了去,結果回來的卻只有少奶奶一人,問她少爺的去處,卻一問三不知……一想起這些後遺症,她都快懊惱死了。死聶寒雲、王八聶寒雲,為什麼失去記憶的是他,而不是自己!

    她好不甘心,真想衝到他面前告訴他她就是他的妻子卜優優,也想恫嚇他不准再娶別人了,否則,她鐵定會掐死他。

    可是,一思及他只消一回想從前之事就全身抽痛、難耐的痛苦,她就於心不忍,一股無形的壓力逼迫著她讓她退了步、認了命!

    再見了,寒雲!

    她輕輕揚起手,無聲的與他道別,即使在內心深處尚有著一份懸在半空中的空虛。

    但願今生今世你還能想起卜優優這個曾經是你所愛的人!

    不捨的再次回眸,只希望能記取些什麼,久久,優優才冷靜泰然的抬起沉重的步履,往南而行。

    待優優的身影消失後,聶寒雲這才放下手中的劍,牢牢的盯住她離去的方向……優優,我深愛不渝的優優,你可知道我已想起了你?昨晚那次場椎心刺骨的痛我還是熬了過來,因為我一心想知道你是誰。你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走過來,問我記起了沒?我會緊緊地抓著你,在你耳鬢告訴你我記起你了,而且只有你!

    聶寒雲緊緊閉上眼,他真的想起了有關優優的一切,想起那場爭論不休的洞房花燭夜,亦想起她總有蠻橫不講理、能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更想起她逃離他時他如何的痛不欲生,以及在峽谷上他救她的那一幕,然而,除此之外,他還是不記得其他,甚至於在回憶中的那些片段場景是哪兒他也不曉得,但他唯一能確定的,也只想確定的就是優優的身份——她是他的新娘。

    優優,你想上哪兒去?真要嫁給鞏玉延嗎?

    不!經過了一場生離死別的痛苦經驗後,我不再那麼大方了,我再也不會放你離開我身邊,讓你投向別人的懷抱!我要你的美麗與哀愁只撩動我一個人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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