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樓采凝
那女孩兒只是對他點點頭,並不作聲。
「聶寒雲!你就是江南織坊的大公子聶寒雲?」賊人眼睛都快突出來了,若是攀上這等人,他這一輩子就不用再當山賊了。
聶寒雲皮笑肉不笑,不屑的說:「滾,記住,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那些賊人雖還想再攀上些關係,可是聶寒雲那令人望之生畏的氣勢,的確使他們待不下去了。
還是保住命要緊吧!一群賊人在他怒火熾烈的注視下,夾著尾巴連滾帶爬的逃出了破廟。
只不過,誰也沒發現蹲在角落痛苦掙扎的小三,在離去之前眼中泛著強烈的恨意,撫著那只已廢的右手掌跟著老大的腳步憤懣的離去。
女孩在深深望了優優一眼後,也欲隨之離去。
「等一下。」優優喚住她,並執起她的手,將一直握在自己手中的珍珠花鈿放在她的手上,「我知道你需要。」
沉靜了半晌,女孩兒才將它放進腰袋中,輕聲說了她第一句話:「謝謝。」隨之轉身消失在層層蒼茫的天色之中。
須臾,聶寒雲才徐徐走向優優,口氣中滿是未覺的酸氣,「你很關心他?」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答得倒理所當然。
「這麼說,我也算羅!」他那雙灼灼逼人的眼,燒得她全身滾燙難安。
她避重就輕的說:「不錯,你剛剛也確實救了我。」
「可是,我並沒有得到你的回饋,這樣有點不公平吧!」他又向前了一步,只差不到一寸的距離,他充滿男性粗獷的氣息毫無遺漏的吹拂在她臉上,讓優優更有點飄飄然了。
「你們聶家財大氣粗,怕少一支珍珠金鈿?」她會錯意了。
「但屬於你的卻沒有。」
見他—臉的認真,優優只好再掏出一個繫著一條紅絲繩,夾雜著黃藍兩色的扁圓型鏈墜塞進他手中,「我知道稀世珍寶你看不上眼,不如就送你這個吧!別瞧這玩意兒一點也不起眼,它可是我十歲那年無意間在海邊所發現的一隻「雙彩霓石」,當然,這麼好聽的名字是我自個兒取的,不過,我真的愛它、珍惜它了十年,你可得替我好好寶貝著喲!」
聶寒雲在心裡頭發誓,既是你送的東西,無論價值如何,我聶寒雲定當傾其所有的去珍愛它、保護它。「它對你來說既是如此重要,怎捨得轉送給我?」忍不住,他還是問了。
「除了它,我這一袋子中全是些金貴俗氣的東西,它們不適合你。」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優優又是一陣詫異。
當然,聶寒雲但笑不語;他懂了,至少他瞭解優優並未把他當成俗世中人,這一點可是他始料未及的。含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聶寒雲將它輕輕放入前襟的暗袋中。
這一切優優看在眼底,反而覺得奇怪道:「又不是什麼價值不菲的東西,幹嘛藏得那麼好?」
聶寒雲臉上則掛著—副莫測高深的笑容,他靜靜地凝視著優優狐疑的眼瞳,幾度欲語還休。
優優屏氣凝神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解釋,彷彿這答案對她極其重要似的,她不能不知道。
「只要是你送的東西,對我來說即是稀世珍寶。」他還是說了。
優優的杏眸睜得又大又圓,「即使我在這麼的……這麼的……對你之後?」面對那雙迎面而來的星眸,她彷彿又開始暈眩了。
「怎麼的對我之後?」他抓她的語病。
「無禮的對你之後,看來,你並不像個惡魔嘛!」好像他的眸光會下蠱,優優照實說了。
「唉!優優,你這個磨人心性的小女人。」她尚未會意出這句話,即被他灼熱的吻,將她早巳滾燙的身子更加上一層駭失的溫度,在充滿疼惜憐愛的吻中,優優彷彿已陶醉其中。
霍然,那纏綿不休的吻煥然離開了她,她想找尋那火辣的唇,卻落空了,只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一直往上浮起、浮起……聶寒雲一把抱起優優那炙熱灼燙的身子,心中禁不住想要斥罵她:你這個小東西,病成這樣,自己竟然還一無所知!
想起方纔他將她摟進懷中時,宛如抱著一隻火爐,繼而親吻汲取她的芬芳時,更感覺她口中的甘泉燙得嚇人。
她一定早發燒了,一路上飢寒交迫的威脅下,讓她身染重疾。
將她摟在懷中,披風圍緊她不停顫抖的身子,他疾速奔馳在山野幽境中,晨曦微露的光亮,使他燃起了一絲希望。
第六章
輕輕撫上她的面頰,火紅的肌膚已退成微暈帶粉的光澤,更將她的美添上了一筆嬌媚。
幸虧下了山後就是人潮洶湧的市集小鎮,天微亮,已有許多商家帶著自己所飼養的牛羊,或產制的手工精品,在街道兩側排列佔據著對自己有利的地盤。
也因此,要找個大夫也是極為容易的,在經過非常仔細的診斷之後,確定優優是染上了風寒,再加上昨晚的驚嚇,才使得症狀突發得嚴重。
強迫她喝上一碗薑湯,發了汗後,她非常沉穩的睡著了,倒是他自己一連折騰了好幾天,終於在找著了她後,緊繃的情緒也因此鬆懈了下來,一陣睡意來襲,不知不覺中也倚著桌沿睡著了,但他手中依舊握著那只不起眼的「雙彩霓石」。
已記不清楚,他將它拿出來多少次,極其珍惜的把玩著,似乎藉著對它的撫觸,才能安穩他焦躁不安的心。
方纔他趁優優退燒之際,捎了封家書請店小二派人送回府,好讓辰雲放心,順便打探小宣宣是否已安然回府了,想起昨晚乍聽優優有難的當兒,心頭一急,就把小宣宣甩在身後,如今一想,還真是有些不安及愧疚。
他還真不是個好主子,畢竟還是將色字擺前面。
一陣急促輕喘的囈語聲,驚醒了聶寒雲。
「優優!」他急忙起身,蹲在她面前,仔仔細細端詳著她沁出香汗的容顏,並溫柔細膩的為她拭去汗水。
「不要,不要……我好痛苦,放我走……求求你……求求你……放我走……」她慌亂地搖首晃腦著,像是個快要被急流吞噬的一顆無助的石子,急欲攀附些抓得住的東西。
「優優,別怕,我在這兒。」聶寒雲緊張地抓住她的手,想給她力量。
「別碰我,我恨你……走,討厭討厭!」她張牙舞爪的揮去聶寒雲充滿關心及愛意的手。
事實上,優優是夢見昨晚在玻廟內的一切,她著急、慌張,她討厭那個挾持她的髯鬚大漢,但聶寒雲卻弄擰了整個意思。
「優優,想不到你恨我如此之深,連在夢裡依然如此的強烈。」他握緊優優的手,將她的額頭抵在自己的額頭,他的心緒猶豫、紛亂著。
這不是他老早就知道的嗎?她根本不想嫁給他,甚至因為他一味的逼迫她就範,而導致他倆的關係更加惡劣,這些全都是他自找的。
聶寒雲呀聶寒雲,虧你還曾自命風流,在胭脂紅粉中向來所向無敵,怎奈,你還是敗在一個十六歲的小娃兒手裡。
死心吧!你已徹底徹底的輸了,她並不是你能征服得了的,更不可能會愛上你。因為她一心只有鞏賢弟,而你只不過是—個拆散一對璧人的殺手,即使你愛她的心是那麼的濃烈,那麼的不顧一切!
俗話說的好,愛一個人就要讓她幸福,但能做到的又有幾個,這不啻是在自己傷口上抹鹽嗎?
放她自由吧!就當是自己做件好事,一件讓自己心痛、對自己殘忍的好事吧!
深吸一口氣後,他下定了決心,也打好了主意,對著她那動人心弦的絕色容姿,他只能對自己說抱歉了,因為她並不屬於他。
優優在一陣心悸的噩夢中悠悠轉醒了,望著枕在床沿那張俊逸非凡的臉,她一顆憂心忡忡的心倏然平靜了下來。.
他沒走,他沒丟下她。
夢裡的他帶著一股深沉的沮喪,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離開了她,即使她用力的喊,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怎麼的,他現在對她竟是如此的重要,是她沉溺於大海中急著想抓住的浮木,原來,她壓根兒就不想離開他。
當初兩人之間的反結相爭、常常爭得面紅耳赤、互揭瘡疤,甚至為了賭氣,為了求證,她溜了出來,如今一想,還真是一出鬧劇。
畢竟,她根本沒試著去瞭解他,她甚至不懂何謂喜歡,何謂真愛,只是一心想著只有一面之緣的鞏玉延。
而今,她連鞏玉延的長相都已經不太清楚了。
「你醒了!」
學武之人最著重的即是警覺性,聶寒雲早知優優已酷暑,只不過,她以含情脈脈的眸子不停的注視著他,使得他不得不沉醉在她的柔情眼底,即使這一切都是虛幻縹渺的假象,也就讓他再欺騙自己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