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樓采凝
聶寒雲看著她的眼神是愈來愈撲朔,愈來愈迷離,心中不斷臆測著: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是天真率性,抑是有失禮教?居然在婚前去偷窺異性男子!這話要是傳揚出去,她還怎麼做人。
問題是,她連自覺的能力都沒,還一副天經地義、大言不慚的模樣,好似任何行為只要她認為對的,就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做。
對她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行為,他是該激賞鼓勵,是鄙夷輕蔑?
「我就是聶寒雲。」他極其鄭重的又重複一遍。
「哈……哈……」想不到這幾個字竟激起優優狂妄的笑意,笑得眼淚鼻涕都混成一團。
「你……」
聶寒雲如鷹隼般的大眼,霎時冷峻了起來,懾人的目光狠狠的掃向她;這女子成何體統,竟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毫不節制的桀桀狂笑著,根本無視於她今兒個是新嫁娘,而他是她夫君的身份。
「拜託,你別再逗我笑了。」她戳了戳他的胸膛,驀地,她又收拾起笑意,非常正經八百的說:「玩笑已經開夠了,快還我夫君吧!」
「你很愛「他」?」
看來,她的心早被那真正的冒牌貨給俘虜了去。
她霍然臉紅了,粉暈的光澤蓋過她整張嬌容,「才遠遠的瞧上一眼,怎知道愛不愛呢!反正一女不事二夫,既和他有了婚約,我是不會再喜歡別人了。」
優優心忖:若不是你也長得不錯,深夜孤男寡女的,我才懶得跟你耗那麼久,早就扯起嗓門喚人來了。
聶寒雲著實為她那突如其來嫣紅覆面的羞澀之美著迷了,想不到她還有女人家柔性的一面。
只不過,她那句「我不會再喜歡別人」卻讓他的心為之一緊。是誰?她到底是將誰誤認為他?
「恕在下再多問一句,不知姑娘可還記得你見「聶寒雲」的那天是初幾?」
無論如何,他總得知道誰是那個讓他此刻身受侮辱的始作俑者。
「你問那麼多幹嘛?」
「不為什麼,姑娘總該給在下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吧!」他笑著。
「也好,為了讓你早點死心,我就給你一個理由。」
她歪著頸子,有點遲疑的回想著,「那天我正好在「堤夢榭」背著詩經,因為隔日夫子要執行測驗,而測驗的那天正好是初八,這麼說,我看見寒雲的那天不就是初七了嗎?對,就是上個月初七,而且是在黃昏時刻。」
優優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看著他,意思像是說: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你確定是初七?」
你當我得了「老人癡呆症」啊!」(這病名是筆者向二十世紀借來一用的)優優不服輸的說。
是的,他的確是初七抵達卜府宅第,但是,他並未多做逗留即前往新屋處監督工程的進行,況且,他回府時已近亥時,絕無可能在黃昏時刻與她碰面的。
她方才又說「真正」的聶寒雲應該是溫文儒雅的書生——天呀!他終於弄清楚一切了,她所指的「聶寒雲」該不會是鞏玉延賢弟吧!
「如果我說你認錯人了呢?」他銳利撼人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瞅著她。
優優深感他那銳不可當的灼人視線所帶來的壓力,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但她有可能認錯人嗎?
「你騙我!」雖然她還是矢口否認,但語氣已無先前那般剛烈。
但目光如炬的又欺向前一步,「可曾有人告訴你,你所看見的那個人就是聶寒雲?」
「有,我的貼身丫鬟小宣宣可以做證。」優優理直氣壯的說。
「你亦肯定你的丫鬟曾見過聶寒雲,她不會弄錯?」他又向她跨前一大步。
優優被他逼得直往後退,直至膝蓋彎裡碰上床緣,逼不得已坐了下來。
「我……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
優優慌了、亂了,全身不寒而慄的起了陣陣涼意。
「我現在告訴你,我是「貨真價實」的聶寒雲,這整個聶府的人都可以做證,包括你我雙方的父母。」他狂傲又霸道無禮的說。
不可能的!
事情怎麼會進展成這種地步?那麼,她那天所看見的蘭陌生男子又是誰?該不會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像吹氣般的長壯了、也拉高了吧!
見她嚇得說不出話來,他又加重語氣的說:「你所見到的那個人是我的拜弟,我勸你別打他的主意,因為我不容我聶某人的妻子做出這種事。」
一時呆愕住的優優,卻被他這句話激起了怒潮,於是不畏死的說:「你憑什麼管我?我又不愛你,總不能因為我拜過堂,你就想牽絆住我的一切,告訴你,不可能的!」
「哦,是嗎?可真有種,不過,咱們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看看已拜過堂的丈夫管不管得住妻子。」圓熟內斂的他麼能為青澀的她所扳倒。
她誤會了他的意思,節節往後退,最後跳上床躲在角落,「我們之間沒有情意,更沒愛意,你不能對我——」
他冷哼了一聲,說出他的違心之論,「你放心,對你這不懂禮節為何的女子,我可是一點興趣也沒,你安心的「守活寡」吧!」
「我不要!」她衝口而出。
「不要?」他透著冷芒的雙眸,不解地看著她。
「不是不要……哎呀!你滾你滾,我不要再見到你.你滾得愈遠愈好。」驚慌失措的優優顯然有些語無倫次了。
「你要我「滾」?」他眼露寒光的尖銳復誦道。「別忘了你現在身在聶府,可不是讓你撒野、為所欲為的地方。」.
「那你想怎麼樣?」頭一次她覺得自己快招架不住了。
聶寒雲輕撇了一下唇角,露出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笑容,「我不想怎麼樣,也沒興趣對你怎麼樣,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房裡,少給我出餿主意,衝著你爹的面子,我保證還是可以讓你衣食無缺的,否則……我會讓你後悔莫及。」撂下狠話後,聶寒雲輕拂衣袖,含憤而去。
後悔莫及!
優優此刻早就悔不當初了,都怪小宣宣,事情還沒搞清楚,就帶著她去亂認人。(不對喲,好像是她死命的拉著小宣宣去偷窺未來的夫婿吧!)明天她一定要找她算帳,一定!
然而,在另一方的聶寒雲卻不懂了,不懂他為何要那麼生氣,明明娶妻只不過是為了不違二老的心願,所選擇最沒辦法中的辦法。
既然她也無心於他,這豈不是更好?可以告訴雙方長輩取消這門婚事,如此一來,他不是重獲難得的自由了!
更完美的是,他還是個「無辜被害者」的身份,不用被套上個「背棄」的罪名。
可是,他卻不願這麼做,是他不想讓她稱心如意嗎?
不,他一向有成人之美。
是他不願讓爹娘傷心嗎?
不,因為錯不在他。
這麼說,難道是——他捨不得!
哈……笑死人了,這怎麼可能呢!對那種女人——算了,別研究了,或許是自己想給她一點教訓,順便教教那女子應有的三從四德。
對,就是這個原因!
有了一個合情合理護理由之後,聶寒雲這才帶著得意的笑意往前廳而去,繼續他末完的「喜筵」。
***
翌日一早,小宣宣踩著興奮的腳步準備進新房為小姐更衣梳妝,怎知一進門的景象委實讓她嚇了一大跳——只見優優還身著昨兒個穿的那件霞帔,趴在小桌前打著盹呢!走近一看……這還得了,小姐臉上還掛著兩行未干的淚痕呢!
是誰?是誰欺侮小姐了?小宣宣自十歲時即跟著優優,少說也有六、七個年頭,可還從未看過她掉過半滴淚。
難不成是新姑爺?但這也說不過去呀!咱們小姐雖然性子直了些,但是心腸可軟的不得了,新姑爺沒理由這麼做呀!
再說,能娶到像小姐這麼一位國色天香的佳人,不知是多少公子哥夢寐以求的,新姑爺應該滿足珍惜才是,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不懂憐香惜玉之事。莫非他醉倒在前廳,以至於一夜未能進房?
對,唯有這個可能性是最容易成立的。
唯今之計就是把姑爺找來,再怎麼說,優優好歹是他新婚的妻子,他總不能只顧著與那些酒肉朋友話家常,就把佳人甩在一邊吧!
沒錯,就這麼辦!
當小宣宣邁過聶家每一寸土地,尋遍各個角落仍未見到新姑爺的影子時,她才真正的死心放棄了。
事情怎會變成這種地步呢?
「小姐,小姐,你醒醒呀!再這麼睡下去,你會著涼的。」無計可施的小宣宣只得將優優先喚醒再說了。
一直哭泣到四更天才慢慢睡著的優優,嚶嚀了一聲,換了個方向又睡著了。
「不行啦!小姐,你先把這沉重的霞帔換下再睡吧!否則,你待會兒起來會全身不舒服的。」小宣宣克盡職守的又喚了一次。
「你別吵,我好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