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劉芝妏
人哪,只要能悟透知足常樂,就一切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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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極好,寒契覺得身上的刀傷像場夢境,似幻似虛若不是因為偶爾粗心大意去踹到石塊而踉蹌幾步,未封口的傷處禁不起一再的折騰重扯,否則,他當其要以為自己的身體不曾受過重創了。
一路走來他心說神偷,直到將近目標的那扇門前,遇到了塗佑笙那個死對頭他朝天翻了翻大白眼。
看得出來,塗佑笙也大感意外。
「喝,你怎麼來了?」始終將手中的木盆謹慎地隔開自己有三尺之遠,她不假思索地輕呼出聲。
「你他媽的這是什麼鬼話?」眉眼一橫,寒契悻悻然的怨道,方纔的好心情在瞬間煙消雲散,「有誰規定我不能來嗎?」
防範未然?!
幾乎是立刻,腦海中浮起阿茂笑嘻嘻說出的話,他胸口的悶氣逐漸堆積成山;怎能不氣呀?白癡都聽得出來,她的封鎖線完全是衝著他來的。
塗佑笙冷然的道:「好奇怪,你是存心找我吵架的?」一開口就火辣火辣的直嗆過來,幹麼,她什麼時候惹到他了?
「我像是存心的嗎?」
「像,像極了,怎麼不像呢。」
「得了吧,你可是咱們的拓跋夫人,誰有那個膽子呀。」眼一翻,寒契哼了哼。「也不看看是哪個被蒙上了心眼的男人在你背後撐腰。」
「知道就好。」塗佑笙笑得得意,也不跟他客氣太多。
哈哈,就知道寒契老壓不下處處吵輸她的這口悶氣,所以,只要一逮到機會,他總愛對她冷嘲熱諷一番,不過,沒關係,習慣就好。
她大人有大量,不像寒契,那麼大個兒卻愈來愈小家子氣了。
寒契瞪了她一眼,「媽的,你還真是愈來愈不客氣了。」
「是你自己不喜歡人家扭扭捏捏的裝腔作勢,我當然想什麼就說什麼嘍。」不經心的瞧了眼盆中的動靜,塗佑笙下意識地從從肩,輕跺了跺腳,抖開自腳底微泛起的那份哆嗦,「你來做什麼?」身上還帶著傷,不乖乖的在床上多躺個三、五天,他以為他真是鐵打的不死英雄呀?!
說到這些古代人的草莽英雄思想,她忍不住就想搖頭歎氣。
「你管我來這裡做什麼。」
「誰愛管你呀。」她撇撇嘴,「沒錯,你身強體壯,百毒不侵,愛怎麼摧殘自己的身體也沒人敢吭氣;但,好歹也動點腦子替人家想一想哪,人家單十汾再怎麼強悍,可畢竟是女孩兒的體魄,這復原情形哪能跟你比呀。」她的口氣是軟軟柔柔的,但眼底的促狹味濃厚得教人不容忽視。
輕擰眉,寒契不動聲色的研究著塗佑笙的神色。
哼,這婆娘在睜眼說瞎話,明明就是哄勸,偏怎麼聽就是覺得她的話不順耳到了極點。
「阿契,你覺得我的話有沒有道理?」
「這倒也是。」
「所以嘍,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讓你抱傷而來?」怕他隨便幾句話又會氣壞單十汾,所以她才會雞婆的追根究底。
依向來寡言的斗雄對他們兩人初見面時的現場描述,頗有相看兩相厭的味道,若寒契這小心眼的傢伙想利用機會再來個落井下石,想憑藉鋒利又粗莽的言詞趁隙贏得勝利,她可不允哩。
「來賣花的,行嗎?」寒契沒上當。
哼,來這一套,塗佑笙這女人想跟他玩陰的,想得美唷;她還在跟她娘要奶喝時,他早已經不知道在這世上輪迴幾百回了。
「賣花?」塗佑笙不屑的眼神睨著他,「來採花的吧?」
「去,你他媽的才有那麼好興致吧。」不滿的磨了磨突然發癢的雙掌,寒契朝她眼露凶光,「更何況,就算我是存心來採花的,你又能怎樣?」
能怎樣?為了保護客人也只能拿命跟他拼了呀,要不她還能怎樣?
輕咬唇,塗佑笙正思反斥幾句,忽地瞧見盆中的生物似乎開始不安於室,心神一閃,她的身子也抖起雞皮疙瘩。
這種生物……不是她愛嫌棄,可是嘔,真的是太嘔心了。
「怪了,不喜歡那盆子就放下來呀,於麼老端著不放,還三不五時的去瞧它一眼,怎麼回事?那裡頭是裝了什麼妖魔鬼怪不成?」迭迭歎起大氣,寒契有些受不了她的心不在焉。
不過是個普通的木盆罷了,雖然盆裡裝了半滿的水,又黑壓壓的瞧不清裡頭是什麼,可瞧她又懼又憎又緊張的模樣,在在都引人猜疑,難不成她真將什麼玩意兒藏在裡頭?!
「是水蛭啦。」
「水蛭?!」那是什麼鬼東西?
「噢。」塗佑笙拍拍額頭,日子久了,還真是忘了自個兒曾在距今六百多年前的未來受的教育。
「是螞蟥啦。」
「螞蟥?」寒契一愣,「怎麼,要幫她放血?」
「喝,連你也知道這種療法?」
「廢話,你當我跟你一樣不食人間煙火?」
「拜託一點好不好?我是不懂很多事情,可這怎麼能怪我呢?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世紀裡,醫學界的各科各門都有專業人士在費心費力、我們只要負責生病及受傷的就行了。」塗佑笙冷哼輕斥。
雖然她知道已經有人開始延用古法,利用水蛭來進行醫療方式,但,聽說是一回事,如今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
坦白說,光只是瞧見那堆軟趴趴又粘濕濕的在水裡伸縮自如的黑色蠕形動物,她發麻的頭皮就已經開始沁著冷汗了。
好……好嘔心哩,真怕它們就這麼不要臉的順著盆子攀出來露一露那張瞧不出五官的醜臉。
他嘲笑道:「不管到了哪兒,都還得依靠別人費心費力,哈,理由一堆,笨就笨,幹麼不敢承認。」
「得了,恐怕我再笨,也笨不過您契爺呀!」
「我可沒你那麼無能。」
「無能又怎樣。」唇瓣一掀,塗估笙凶巴巴的露出裡頭的小虎牙,「可我命中注定有個十項全能的相公給我靠,況且,就算是無能吧,也總比某些動不動就自以為神勇而到處耀武揚威的傢伙來得強吧。」
「你說誰?」寒契咬牙進聲問。
她譏嘲的將肩頭一聳,「誰愛自告奮勇對號入座,這位置當然就給他坐嘍。」
「你……」
「你們……好吵。」悠悠細細的嗓音自微合的門縫傳了出來。
聞聲,針鋒相對的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閉上嘴,相覷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哄聲大笑。
平時一見面就吵罵個幾句不打緊,這會兒竟過分地吵到人家房門口來了,難怪人家嫌他們吵。
「看吧,你又招人怨了。」
「是我嗎?」就說這婆娘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搖頭歎氣,略帶餘怒的寒契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木盆,「來,我拿吧。」
「謝啦。」略帶一絲愧意,塗佑笙興奮的將門輕輕推開,漾著和善的笑靨先探頭進去,「對不起呀,把你給吵醒了。」
「唔?」
「別起來,我們自個兒進來就打了。」她閃進房裡的身形極快,不是因為心急著想探探病人,而是因為……該死的寒契啦,他端著那玩意兒,靠她那麼近幹啥呀?準是心存不良。
「你是?」單十汾想撐起上身,但馬上又慘白著臉癱回去。
好累、好痛、好難受!
「我叫塗信笙,是這個村的成員之一……」忽地轉過身,塗佑笙不解的瞪著也隨之進房的寒契,「唷,你也跟進來做什麼?」這人,真不是普通的粗枝大葉、不拘小節哩。
就算以前這間房是沒人住的空房,任他進出個數百回也無妨,可現下這兒已成了小姐的閨房,好歹,他也避避嫌什麼的吧!
塗佑笙斥了聲,「閃遠一點。」
「你!」但無奈至極,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寒契得意揚揚的邁著大步走進房享。沒辦法呀,誰教他手中有那盆致命的玩意兒。
「你可以閉上嘴巴了,別一個不小心讓瞎了眼的蚊子飛進去,又要賴到我頭上來。」利眼飛快的朝躺在床上的單十汾掃過一遍,寒契滿意的點點腦袋,「看起來你應該也死不了。」
「我……」單十汾發出細微聲響。
塗佑笙生氣的打斷,「喂!喂喂喂。」忌諱著他手中所持有的武器,她氣歸氣,還是距他幾步遠,忿忿地朝他揮了揮手,「有沒有搞錯呀你?一見面連招呼都還沒打個一聲,就出口詛咒人家,你這人到底懂不懂得什麼是說話的藝術呀?」
「不懂!」寒契答得倒也直截了當。
「想也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微挫牙,她選擇不理會他的有口無心,反正再吵下去,結局也幾乎都是她被活活氣死,「十汾姑娘,你該記得他吧?」
「嗯。」輕聲應著,單十汾讚歎的視線勉強地盯著行動已漸趨自在無誤的寒契。
沒想到他的體力好成這般,同樣這利刃重劊,她還躺在床要死不活地苟延殘喘,可他雖然臉色也不甚清朗,卻已能拖著虛弱的身子下床走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