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劉芝妏
不是他小氣,但好歹讓自己送個有水準一點的東西,他這個送禮的人的面子也還可以掛得住,可是,一頂奇怪兮兮的帽子!?
唉,他小叮噹的一世英名遲早會毀在靳姬這女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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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堵車,車速始終緩慢,有一寸、沒一寸的往前龜移,挺坐在車裡的許正揚更是逐漸凝然著冷寂的思緒。
他專注的眼伴隨著街頭的那三道亮麗眩目的青春身影車移目凝,然後,見他們忽的紛紛停駐下追奔的腳步,其中一個就是那個長相神似連翠萍的矮個兒……嘖,她的個子真不是普通的嬌小。略帶嫌棄的在眉心糾了個結,許正揚絲毫不放鬆黑眸的盯視,只見她像著了魔似的踱向路旁的櫥窗,瞬間欣悅的臉孔緩緩的湊近那扇玻璃櫥窗,許久不移。
那櫥窗裡頭有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眼神懶散、心緒疲倦,昨天才剛從大陸返國的許正揚壓根就不想再跟下去一探究竟。
對連翠萍,他已經沒有任何正面的感覺,心底深處所殘餘而不肯摒棄的,全都是相當純粹的負面記憶。既是如此,他沒必要、更沒這份心情去探索另一個與他、或她,完全不相干的女孩任何點滴的,他可沒這份閒情逸致去沾染些無聊事兒。
但,不知怎的,體內的某處硬是貿貿然的竄上一股衝動,見他們完全停駐在那櫥窗前,他覷著前方車流稍疏,許正揚疾速的將車靠邊停放,跨下車,慢慢的朝那幾個開始笑鬧成一團的年輕男女邁進。
愈逼近目標,他愈瞧出那陌生女孩與連翠萍兩人間的差異,心中不自覺的嘲笑起自己的劣質眼力。怎麼可能?幾分鐘前,他怎會覺得她們之間恍若是同一人呢?
連翠萍身段兒高挑,舉手投足之間淨展女人魅力,而她也盡其所能的撩騷嬌媚,優雅、大方、恰當的言談,十足十新都會女性的最佳代表。
但眼前這個女孩子,個兒嬌小玲瓏得讓人同情,似乎隨意往行李箱一扔,就能輕易簡單的瞞過海關偷渡出去。一張小嘴吱吱喳喳像個麻雀似的動個不停,肢體語言豐富的攫住旁人的注目。
兩人之間的差異點是,連翠萍笑時,永遠是淺淺的、淡淡的,絕不會露出牙齒來。而那小麻雀可就囂張了,彷彿全世界的快樂都被她兜在臉上,連笑聲也無憂無慮的讓人忍不住想陪她一塊兒快樂。
再來她們之間最大的差異點是,連翠萍絕對不會做出在大街小巷與朋友追鬧笑嚷的蠢事,更遑論是……去!那女孩子不會是真將那流著口水的臉給貼在玻璃櫥窗上了吧!?
他像支剛立好的電線桿,定定的站在笑鬧鬥嘴的幾個人身前,許正揚挪不開端詳的視線。
直到他們紛紛緩緩的笑鬧方歇,才開始留意到週遭的一切。
一接觸到那雙純稚晶亮的眸子閃著疑問望著自己時,許正揚忽然動了,幾個大步,他走到仍杵立在玻璃櫥窗前的小個兒身前幾寸,明知道那雙燦眸中的疑惑加深,他仍不吭一言,輕輕的抬起手,抑不住心中突如其來的衝動,他將那幾絲散落在她小小臉龐的劉海往上撥,露出她光潔的額頭。
呆呆拙拙的,靳姬除了愣視著他,任何女孩遇到這款事情所該有的迴避反應都給拋到九宵雲外。她心想,他是誰呀……她好像不認得他耶!
可是……這恍如從天而降的沉默男人突如其來的冒犯動作,那雙緊鎖著她全心全神不肯鬆緩半絲的冷漠黑眸和自他身上散漾週遭的陡涼氣氛……靳姬杵著怔忡的身子,不敢也乏力去移動半分,她一雙泛著好奇與驚詫的眼就這麼傻愣愣的瞧著他。
「喂,你幹麼?」見情勢相當不對勁,尤其是那男人一出現就將他們三個全都給震懾住的氣勢,雖然小叮噹很想發出佩服的嘖嘖聲,但還是立即止住了自己的讚歎。這男人知不知道他就這麼冷著臉的冒出來,那感覺很迫人耶?難怪阿?會被嚇得不知所以的忘了反應。重重的哼了一聲,小叮噹鼓足了反應的勇氣,忿忿的打破了沉默的怪異氣氛,朝著一出現就將氣溫給猛然降了幾度的陌生男人怒聲質問。
很明顯的,陌生男人的目標是阿?!「放開你的手。」拔起腳,他衝向那男人。直覺加上習慣,向來就自認是靳姬保護者的小叮噹的心火更旺了。沒辦法,現下三個人之中,就屬他是鐵錚錚的男子漢,個兒最高、脾氣也最辣了,他不出頭誰出頭呀?
小叮噹的低喝勾回了靳姬飄出體內的一縷飄魂。
「嗯?」見到那雙騰空伸向自己額際的碩大手掌,貿貿然卻仍帶輕柔的撥開了她覆在額上的劉海。剎那間的恍惚,靳姬驚詫的瞪大了眼,「你要做什麼?」隔了半秒,她這才倏的往後一跳,遲鈍的腦袋瓜總算是知道要閃躲了。
沒有回答她的疑惑,斜橫了眼看向那像個火箭炮似的衝到自己身側跳著腳的大男生,許正揚的注意力仍全放在面前這小個兒身上。
盯視幾秒身前那張臉孔,許正揚在心裡反駁自己的結論。連翠萍適合將頭髮全都往上挽,因為她的頸項修長白皙,她很清楚也很懂得展現自己的優點。而這隻小麻雀呢,適合的是……驀的,他驚悟到自己在做什麼。他竟然將滴涓成金的心思浪費在一個陌生女孩的身上?!
「喂,你怎麼了?」這陌生人不像是壞人,不知怎的,靳姬心中就是這麼覺得。雖然,他的神情陰沉沉的很是嚇人,濃密的兩道眉毛亂糟糟的擠成一團也很嚇人,更嚇人的是他森涼冰冷的凝視。
他真的是瞪著她瞧耶!哇塞,那模樣就好像她欠了他一大筆的錢,要不,就是她曾對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下流事情,現下倒霉被他逮到了。看他瞧著自己的模樣,像是極欲將她剝皮熬湯,又想將她挫骨揚灰……反正,他惡狠狠的拿眼迫著她,眼底有著濃濃的憎恨與不屑,可是說也奇怪,她就是不覺得他像個壞人。
「唔。」她覺得他的樣子挺讓人害怕又擔心,「你還好吧?」靳姬問得很小心翼翼。雖然不覺得他像個壞人,可是,他是陌生人。壞人的臉上是不會寫字讓像她這種善良老百姓躲遠一些,她身邊的人常這麼嘀咕她的不善防人之心。
「你叫什麼名字?」冷不防的,許正揚沉著嗓子問。
「呃……啊?」靳姬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名字。」他有些不耐煩了。
「靳姬。」乖乖的,她有問必答,而且是誠實的招供。
「年齡?」
「我?」指頭點在自己鼻頭上,靳姬傻愣愣的咕噥出自己的年紀,「二十六歲。」
很明顯的,她的答案讓他愣了幾秒,「你看起來不像二十六歲。」黑瞳倏瞇,彷彿要自她身上尋出反駁的證據,他的眼密實的掃視著她全身。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瞪大了眼,靳姬斬釘截鐵的確定自己的答案無誤。她心知肚明,這陌生的男人絕對、絕對不是在誇讚自己養顏有術!雖然腦子單純得可以,但她卻不笨,有誰在誇讚女孩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輕時,臉上的神色是一副不滿意的厭煩?
「你住哪?」
「我家呀。」靳姬回答得也很簡單。
「廢話。」難不成她因個兒長得緩慢,也影響了腦筋的發育不成?住她家?這麼愚蠢的回答虧她說得出口。
「你問的是我住哪,又不是我家的地址。」沒錯呀,她是就事論事的針對他的問題回答,他幹麼擠出那副凶臉嚇她啊!「誰叫你那麼節省口水,連問個問題都不肯多說幾個字。」說到後頭,靳姬反倒有些埋怨了。
這輩子,很少人能讓許正揚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記憶中,她是第一個。一時之間,他有了些許的遲疑,望著那雙凝望著他的盈燦瞳眸,他有了剎那的恍惚。
「說。」的確,她有理,可是他不想勉強自己多浪費一些字句。
「啥,要我說什麼?」靳姬不解的說。他又想知道什麼了?他問得不明不白,叫她怎麼回答呀。
同一個人,第二次……她的咕噥輕而易舉的窒住了他習慣帶著冷然的執拗氣息,惡狠狠的,他用眼橫瞪著對眼前狀況完全不知所以的她,心中漾著全然無解的惱火——對她,也對自己。究竟,他想要她招些什麼?許正揚不懂自己的心,更被自己的舉動給懾住了,只是個陌生又愚蠢的尋常小女人罷了,像這種女人滿街都是,不是嗎?
這人相當狂妄喲,可是,很少有人將森冷的狂妄表現得這麼淋漓盡致耶,他真行。忍不住的,靳姬在心底暗暗的佩服起陌生男人的「敢」了。很想知道他以前究竟曾遭遇到什麼事或是什麼人?她真的好奇得很,畢竟,能造就一個成年男人擁有這種異於常人的冷悍個性,絕非尋常人可以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