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劉芝妏
其實他曾經想過,若非對男人的愛超越女人,若非對賽門的愛多過小冬,他實在是想極了將小冬護在羽翼下細心呵護,一輩子為她遮風擋雨。
「別嚇我了,我可不當人家的第三者唷,讓賽門知道你想移情別戀,他恐怕會恨死我哩。對了,你的賽門呢?怎麼沒一塊兒來看畫展?」至今,他的戀情仍是見不得光吧。因為若是東窗事發,陳家應該不會這麼風平浪靜、平平穩穩,一點兒波濤都沒聽聞。
或許,文南哥有勇氣面對旁人的異樣眼光,可是,親人的眼光卻讓他退。他是個孝順的兒子,也知道這事絕無法見容於親人之前,這應該是他心中的隱痛吧。陳伯伯雖然性子頗為開明,但畢竟還沒開通到能接受自己的兒子是個同性戀的地步,依他那副人爆的脾氣,苦真繞他知曉,陳家鐵定會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賽門今天有事,沒空陪我來。」朝她眨了眨眼,他忽然冒了句話,「小美女,他怎麼到現在還不過來畫下道兒?」那儀貌不容人忽視的好傢伙已經觀察、審視他們好半晌了,至今仍捺得住件子杵在那兒,實在是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耐心。
「誰?」畫下道兒,文南在說什麼?
朝駱保強所站的方向努了努嘴,陳文南笑出了一臉的曖昧。
「還裝哪,那個人模人樣的大帥哥呀,嘖嘖,你不安分哦,趁我忙得沒時間陪你的時候在外面亂來哦。」
「你少在那兒牽東扯西的破壞我名譽。」偷偷地睨了眼,恰巧跟駱保強詢問的眼神撞個正著。看來,他似乎已經瞧了他們好一會兒了,而她竟一無所察,真是遲頓。朝他笑笑,她揮了揮手招呼他過來。
「他是誰?」
「一個朋友而已啦。」
「是嗎?」滿眼興味的陳文南擺明了就是不信,「你這個朋友的耐性有夠強的,瞧見有敵軍入境,竟還能氣定神閒的在一旁觀望,不急呼呼地衝過來畫下地盤。」
什麼敵軍不敵軍的,還畫下地盤哩,文南哥以為他在演連續劇呀!他語帶玄機的話她不甚理解,可是,有件事他倒是說對了。
「駱大哥的耐性的確很好。」
「看得出來。」熠亮的眼直盯著朝他們走來的斯文男子,陳文南不自覺地低喃重複著,「看得出來。」這在小口中只是「一個朋友而已」的朋友絕對不甘於只是——一個朋友!
神態瀟灑地走向他們,駱保強心中旋著疑惑。
見靳冬跟入侵者聊了起來,而且狀似熟稔,他善解人意的沒有立刻湊上前去,存心讓他們有時間敘敘舊,只在一旁打量著對方。
對人,他向來不憑第一印象下定論,可是,依他的感覺,怎麼這陳文南似乎有些……怪怪的!
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讓自己產生那種受到威脅的感覺?!
一個外貌軒昂的斯文男子,一個與自己心儀的女人笑鬧熟稔的出色男人,行得出來小冬很喜歡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程咬金,可是,他竟然沒有感受到半絲……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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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穗,來一下。」端了杯咖啡,靳冬本正杵在落地窗前向外探視,一臉興味,「那個人是誰?」
有個男人出現在自家大門前!
在靳家的電動鐵門外頭偶爾停了輛車當然不是多稀奇的事,靳家有女初長成,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更遑論是有四位……不對,老三差不多已經算是別人的了,這會兒在他的羽翼下只剩三個寶貝女兒,可是全部恍如出水芙蓉般的年輕貌美,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是天經地義的事,沒啥值得大驚小怪的。
讓他覺得稀奇的是,這個男人是坐在他寶貝女兒的那輛早該報廢的破車子的駕駛座上,車停了,兩人似乎仍聊得意猶未盡,隔了好幾分鐘,寶貝女兒才跨下車,才擬旋身移向大門時,又被車裡的男人給喚了回去。
最讓他瞪大了眼的是,當寶貝女兒傾身向權充司機的陌生男人道別時,對方伸手捏捏她的鼻子,而他那向來一板一眼的寶貝女兒竟然沒半絲惱怒的反應!
小冬不是最謹守男女有別的那道規線?對男人,她向來就不假辭色的冷板著一張臉,更別提是讓個男人在她身上動手動腳的了。
這些林林總總的線索全都指向一件事,自己的寶貝女兒肯定是有了八字已經描上一撇的追求者了。
「哪個人?」慵慵懶懶地的跟著老舊但舒服的布拖鞋,靳穗走到父親旁邊,也學他一樣向外探視。
「哪。」靳冬本正向坐在車裡的目標努努嘴,「送你二姊回來的男人你認得嗎?」
「認得呀,他是駱大哥。」靳穗本想踱回客廳的腳步卻因為一件事而頓住了,「唉,他們兩個的身高真相稱。」看著不知為何推門下車的駱保強,她不自覺地歎起欣羨不已的大氣。男的高窕,女的嬌小,又是標準的俊男美女,哦,好令人羨慕的一幅圖畫!
「你那個駱大哥會不會太高了些?」本著為人父母的份內工作,他好歹也得發表些嫌棄話兒才行。
「爸,先聲明一點,他不是我的駱大哥,他是二姊的駱大哥,而且駱大哥這種身高配二姊最恰當了,你不覺得這樣子更顯得二姊小鳥依人嗎?」她最羨慕的就是這種小鳥依人的柔弱體態了。
哪像她,身高一七○公分又長手長腳的,像只長臂小猿猴似的,這是阿漢哥哥送她的形容詞。想當只楚楚可人的小蜂鳥?哈,門兒都沒有,這輩子大概是只能撿鴕鳥的角色來過過乾癮的份了。
「是嗎?」嘀嘀咕咕的,見高個兒極具紳士風度地將女兒送進大門,心中的嫌棄立即消化了一大半,「他是做什麼的?」知道他是體貼的男人,應該給他加個幾分。
「誰?」靳穗故作不解地揚了揚眉梢。
白了小女兒一眼,靳冬本正咧咧尖齒,「當然是你……二姊的駱大哥。」
「他呀——」尾音拉得長長的,直到沒氣了,這才甘願將話說下去,「你不會問二姊她本人。」
靳冬本正愣了半秒,「你不知道?」
「知道呀。」瞧了眼窗外,確定沒什麼可看性後,靳穗又一副慵慵懶懶的頹廢神態晃回原先窩著的沙發裡。
等了幾秒,沒聽到小女兒再開口,靳冬本正捺不住地開口催促著,「知道就說給老爸聽哪!」
「不要。」想也不想的,靳穗當下拒絕了爸爸的要求,「我才不要在二姊背後嚼舌根、扯八卦新聞。」
眼一瞪,靳冬本正不滿地打鼻孔噴出氣憤,唷,這時候就知道跟他計較什麼叫做八卦了,她跟她大姊湊在一塊兒時八卦就不多了?
「爸,你別光瞪著我瞧了,多走幾步路到門口,說不定還可以跟八卦人物的男主角面對面地調查個一清二楚,總比從我們口中聽來的二手消息強多了吧!」駱大哥走下車,應該是準備送二姊到門口吧。雖然,依二姊的性子,她一定說不用這麼麻煩,但每次總拗不過駱大哥的堅持。
「是嗎?」濃眉一聳,靳冬本正興匆匆地快步踱向大門,想來個人髒俱……呃不是……是真情面對面,但誰知道稍早進門時,他順手就將鍍銅的大門給連上了三道鎖,一時之間卻忘得一乾二淨,愈急就愈忙亂,等他終於將門給拉開時,恰巧只來得及看到駱保強走出大門的背影。
「真……」磨著牙,礙於小女兒在一旁的暗嘲神色,他隱忍著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髒話。
「爸,你是不是想說三字經?」靳穗一派天真地嘻聲問著。
「才……才不是呢,爸爸怎麼會說髒話呢?」就算想死了,也絕對不在女兒面前破例,免得下回被沒良心的女兒逮到機會時反將一軍。
「是嗎?」笑容加深,靳穗善良的放他一馬。
「你不信?」瞧那賊兮兮的笑,擺明了就是譏笑他沒種嘛!
「別管我信不信了,現在已經不是重點了,哪。」機靈的大眼朝門口滴溜溜地瞄著,「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倒也是,昂著下頜,靳本正踩著女兒貼心地送到腳邊的階梯而下,「就饒你這一回,不跟你這小鬼計較這麼多。」挪了兩步,騰出個空位讓剛歸家的女兒跨進即將嚴刑逼供的大本營。
「小冬,你回來啦!」他重新笑出一臉的慈祥。
「嗯。」瞥了他幾秒,頓覺怪異,微瞇起眼,靳冬忍不住開口詢問:「爸,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你的笑……有一點點的假仙耶。」說假仙是比較籠統,她想說的是,他的笑明擺著就是意有所圖。
「怎……怎麼會呢?」一下子就被女兒給揪出居心,胸口猛地受到這份重擊,有那麼剎那的幾秒,靳本正的一張老臉皮抹了個潮紅,「小冬,你怎麼這麼說呢,好端端地,爸爸幹嘛要笑得假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