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劉芝妏
「害我想了一整個晚上,還是想不出你會請我吃飯的原因。」向來,她就是個沒心眼的直腸子,這會兒心頭梗了個疑惑,更是毫不扭捏作態地直問出口,「駱大哥,你不是很忙嗎?」
「再怎麼忙,飯還是要吃,對不對?」朝她笑了笑,駱保強啜了口冰開水,「不過是請你吃個飯、聊聊天罷了。」春得出來,他今天的餐敘邀請一定讓她昨天晚上想破了腦袋,絞乾了腦汁,他覺得好玩,也有些罪過。
「聊天?」下意識裡,靳原根直接地略過吃飯那一項,對他瞪大了盈滿好奇的眼眸,「你想跟我聊什麼?」雖然阿珞常明擺著不屑地罵她是豬八戒,說她沒大腦,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法則她可還是有聽過。
說是聊天?恐怕只是障眼法吧,十有八成是想從她嘴巴裡掏出些東西。瞧著對面悠悠哉哉將餐巾攤開的儒雅男子,靳原幾乎可以拍堂定案宣佈自己的揣測是正確的。只是不知道,駱大哥想從她身上挖掘誰的八卦消息?
「都可以呀。」
「我猜不出你想知道什麼哪!」微糾著眉頭,靳原很單純且直截了當地脫口直言,「別浪費時間兜圈圈了,你乾脆挑明了說嘛,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她沒那麼多腦細胞玩這種智力遊戲。
「告訴我一些小冬的事。」駱保強也不廢話地說。
「小冬?」靳原歪著腦袋瞧他,好半晌,她咕噥中帶著些許了悟,眸神驀然顯露出興奮的媚亮光彩,「駱大哥,你為什麼要打聽小冬的事?」原本請他出面也只是幫小解決帳冊問題而已呀。
難不成……他不想只幫她解決帳冊問題?
「你想得沒錯。」橫豎已經清楚了自己的心緒歸向,駱保強沒打算對靳冬的親朋好友打馬虎眼。
對靳冬起了感覺是在看見她停車時無心擦撞了他的車,她下車審視車子損壞程度時,略微蒼白的臉蛋上浮現的那抹倉惶與不安的無助神情。就在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忽地掀起了異樣的感受。
不想自欺欺人,就那一秒的凝目注視,不知打哪兒萌芽茁壯的憐惜與不捨硬就是將他的心給揪緊,然後是那接二連三自她身旁疾飆而過的機車,老天,她竟還是啥也不察地逕自思索著腦海中的問題。而他呢,早已經在不遠處憋著氣,連一絲氣息都吐不出來,差點忘了呼吸為何物。
見不得她無助的傍徨怯弱,無法任由她瘦薄的肩膀繼續扛負著不必要的重責大任,更不願她受挫於迷茫散神的生活……他想疼她入懷,想替她拂去塵世間的種種窒凝重擔,想全心全意地護衛著她的人,她的心——一輩子!
但首要之事,就是得消退小冬身上那股如影隨形的酸澀味。
仍是青春洋溢的年輕歲月,她該有張輕鬆舒適的恣意笑的。盡情地享受青春,任意地揮灑黃金年華,無憂無慮地度過彌足珍貴的少女時期才是呀!可是,面對面地瞧了這麼幾天,他始終不見那張漂亮臉蛋的糾結神色稍斂些許。
彷彿人世間有著許多沉重且疾苦陰鬱的擔子壓在她身上,要她日復一日地扛著不能放鬆。
他實在是很好奇,雖是同家姊妹,怎麼小冬的個性跟小原差上個十萬八千里不止。
一個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另一個呢,他睨了靳原一眼,忍不住地笑揚了嘴角,小原是標準先天下之樂而樂的直爽性子,似乎天底下的疾苦悲傷都與她絕緣似地。
「你的意思是?」雖然駱大哥已經承認她清得沒錯,可是,他又不是她肚子裡的小蛔蟲,他怎麼知道她究竟是怎麼猜想的?還是字字句句問個仔細較為妥當。靳原這麼暗忖。
「先告訴我,為什麼小冬總是愁眉深鎖?」他替她起個頭。
「我也不知道那,可是,小冬從小就是這種鑽牛角尖的死性子,我們也都習慣了。」關於這一點,靳原實在是無法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所以你問我這個,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有三個妹妹,但我們姊妹的個性全都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
聽說,靳家的女兒個個都長得不凡,這是小堇在重拾幸福後,有回在午後閒聊時聊起的。
而在陸榷與小堇的婚禮上,他見到了靳家三妹,果如傳言,她們的確皆有份獨屬自己的美麗,除了在長相上或多或少的神似外,可資談論的,就是她們四姊妹全都擁有會讓所有女人嫉妒與羨慕的柔嫩細緻的肌膚。
小原是在與陸榷尋到小堇時,就已經見過的。她總是點燃著好奇的晶亮瞳眸,鮮艷紅潤的豐腴唇瓣、娟秀白萬的肌膚煞是引人凝視,嬌憨怡人的爽朗性子更是相當地討人喜歡,尤其是又有張讓人不捨移轉視線的出色臉蛋,是標準的傻妞一個。
而小穗呢,像株含苞初放的文珠蘭,細緻娟柔,未脫青澀的嬌稚,柔柔軟軟的溫婉性子惹人心生憐惜,十足十的懷春美少女。
而至於靳珞,因她參加小堇的婚禮時是來去匆匆,故與她也只有驚鴻一瞥的一面之緣。可是,有次到陸家時,聽到小原與小堇兩隻窮極無聊的小麻雀,在他聽力範圍幾尺之內嘰嘰啾啾地閒扯淡,強迫性地讓他聽進了有關靳珞一、二情事的壁角消息。
聽說,靳珞前些日子因為一段不順遂的感情事件遠揚到美國,事件的男主角宋江桀在得知消息後,幾天之內便結束了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事業,毫不眷戀台灣的一切,緊追在佳人身後而去。
想來,宋江桀該是愛得深切,要不,怎狠得下心捨棄雙手所創的事業?
「我是家裡的老大,你也知道我啦,我總是沒什麼腦子。」這是阿珞老掛在嘴上的至理名言,聽久了,連她自己也開始這麼認為了,「但阿珞跟小穗就不同嘍,她們兩個是標準的才女,長得漂亮不說,身材修長高窕,腦子更是一級棒的優唷,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提起妹妹們的事,她實在是無法不替她們感到驕傲。
「小冬呢?」靳原是拿第一名畢業的中文系美女,靳珞是法學院的高材生,而靳穗在藝術學院也是數一數二的資優生,這些他都已經知道,可是,他倒是很少聽到關於靳家老二的點滴傳聞,只除了她也是個美女便再無其他了。
「小冬」未語,靳原便先輕歎了聲,「唉,該怎麼說她才好,小冬的腦子不是差,偏就是一板一眼的耿直性子,遇到事時總轉不了彎。不管做什麼事情,她都很努力,比一般人都還要努力,可是,努力的結果硬就是讓人……讓人忍不住地心疼她。」有時靳原不禁在心裡猜臆著,或許,這也是靳冬生性嚴肅的最大原因。
小冬不像她,她是天生的樂天派,總覺得哪天若天空真的塌了下來,還有一大堆高個兒的傢伙頂著呢,所以,她永遠是隨遇而安地將惱人的問題給丟到腳尖,然後一腳踢開,可小卻是大不相同。凡事,她都將它們視之為重要之事,認認真真地處理它們。
「聽說,你們四姊妹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這個問題,駱保強問得根小心翼翼,有些人不太喜歡提到一些家族隱私之類的話題。
「咦,你也知道呀?」行事向來率直且坦蕩的靳原根本就不以為意,點了點頭,還熱心地補允說明,「我跟小冬的生母是爸爸的第一任太太,而阿珞跟小穗是阿姨生的,她是爸爸的第二任太太,這事你應該也聽說了。」見駱保強點頭,她忽地輕歎一聲,「有時想想,爸爸一定挺難過的。」
「為什麼?」
「因為我們姊妹全都長得像媽媽,沒一個人長得像爸爸。」有時,她忍不住地就是想同情爸爸,「而他的兩任老婆卻都這麼短命。」
爸爸何其有幸哪,先後娶了兩個如花似玉又溫柔賢淑的小女人,可卻又何其不幸哪,他又先後的失去她們,身邊四個女兒的長相全都與亡妻神似,看到女兒們時,他心中一定是倍加思念死去的妻子們吧!
「你們全都長得像母親這一方?」幸好不像爸爸,駱保強在心裡補了一句,聽說,靳本正長得極端善良,是那種愛國型的平凡男子。
「嗯,不止是長相,連身高都是。」想到這點,靳原就忍不住咳聲歎氣起來。
媽媽個兒相當嬌小,她跟小冬就遺傳到媽媽的身高,矮不隆咚的。而阿珞跟小穗則像她們的媽媽,二媽有副模特兒般修長高窕的身材,阿珞跟小穗的身高也是高人一等,她們四姊妹的身高是跟年齡成反比的,年紀愈大愈嬌小。
唉!從小到大,她實在是羨慕極了兩個妹妹的身高,有副高人一等的個兒多好呀,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呼吸更多、更多的新鮮空氣,不像她跟小,一輩子注定只能在混濁的空氣裡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