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劉芝妏
想到了那段年輕不知愁的歲月,她連鼻頭都泛起了酸楚。
「小紅,這傢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冷冷的插了一句,冷蒼岳忍不住的踱著步兒走上來,眼底冒火的兒到一直賴在大廳裡打情罵俏的兩個人,聽了他的話後他們只是一怔,全都沒有半點想鬆手的意思。
最刺目的是,那小紅仍該死的倚著那個愈看愈不順眼的男人胸窩裡,冷蒼岳嘔死了。
剛剛手底下的人連跑帶撞、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衝到織布廠裡,氣激昂的對他嚷著,有個陌生男人在大街上打聽著小紅的下落,而且就快尋到家裡頭去了,讓他倏然揪起了憂心,連正唉著工人做事的心緒也打斷了,快步兼程的趕回來,就只擔心是否真有人企圖對小紅不利。
結果,一進到家門,眼前瞧見的這一幕簡直是讓他猛捶心肝,想揪人去撞牆。看來該讓人擔心的是那傢伙。
真他奶奶的大狗熊,小紅這女人是犯騷了不成?隨便一個男人摟抱著她,她就興奮成那樣?!
「大個兒?」關紅詫異的望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冷蒼岳,眼神不解的梭視著他緊繃的臉,「這個時候你怎麼有空回來?」而且奇怪得很,好端端的,他幹麼擺出那種想打人的臉孔?
「這位是……」典韋含興味的望著緩步走向他們的冷蒼岳,在冷蒼岳的瞪視下,他會意的鬆開了環抱在關紅腰側的雙臂,但卻是帶著輕忽的挑釁,慢慢的將手移了上來,輕鬆又略顯親密的搭在她的肩背上。
死死的盯著那隻手半晌,冷蒼岳郁狠的視線移向典韋。
「你是誰?」他粗魯的開口問道,「找小紅幹什麼?」
哼,細皮嫩肉得沒半點看頭,一瞧就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小紅也看得進眼?真是沒眼光的白癡女人。
「大個兒?!」心一驚,關紅沉下了臉,怎麼有這麼不懂得禮貌的人?
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典韋很紳士的朝他伸出一隻修長的大手。
「很冒昧的上門打擾了,我叫典韋,是小紅的同學。」
哼,原來還真是百無一用的軟弱書生!
斜睨著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冷蒼岳不想去握它,但卻立即的感受到自關紅眼中疾射而出的強烈指責,只好無可奈何且很勉強的也伸出手,敷衍至極的碰了碰他的手。
「我是冷蒼岳。」但是關紅還來不及卸下松氣的表情,他又接口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兒可不是上海或是南京哪,一個白面書生無端端的跑到這邊陲地方,想打什麼或是「誰」的鬼主意?
想到了這個「誰」,極端不是滋味的,冷蒼昊又朝他仍搭在關紅肩上的那隻手用致命的眼光砍了幾刀,這姓典的傢伙該不會是追著小紅來的吧?
很讓人納悶的,典韋無端的笑了幾聲,接觸到幾道投向他的不解眼神,他稍微止住了笑意。
「是這樣的,我有事要過邊界到緬甸去一趟,聽另一個同學提及小紅也湊巧在雲南,反正順路嘛,我就過來探視、探視她。」在冷蒼岳的濃眉豎目注視下,他很不怕死的又舉止親透了的點了點她漂亮的小鼻頭,而關紅則是一直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快樂的仰視著他,「自從離開學校後,我們已經有一段日子沒見面了,怪想念的。」別有用意的眼角很賊兮兮的偷瞟著燃著火苗氣息的那副身軀。
哇,好旺的熾火啊,而且是熊熊烈烈的直冒向他。
心知肚明的典韋在肚子裡偷笑,不知道向來機伶的小紅是否有感受到,有人對她挺「保護有加」的?
雙手握成了拳,冷蒼岳的臉色更顯得深沉的陰魅。
白要書生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隨隨便便的對小紅又碰又搭的,好像小紅是他的女人似的,而且就在自己的眼前對小紅動起手腳來了!
但關紅什麼異狀都沒有感受到,她只是讓冷蒼岳更加森冷著鼻息的伸手揪住了典韋的衣襟,高興的問著:「是緗跟你說我在雲南的?」她離開四川後,只有跟駱緗連絡過而已。
「還有誰知道你人在雲南?」典韋笑笑的反問她。
「那倒也是。」關紅竟點著頭,「可是,你怎麼知道我人在保山?我也只是跟她提到我人在騰沖耶。」真沒想到,駱緗的消息那麼的靈通。
「噢,我也是到騰沖那裡找你,是騰龍寨裡的人告訴我你到保山來了。」提到那聞名南方幾省的馬賊窩,他不自覺地輕點著頭,「一向都只聞其名不見其影,這次有這種機會親自跑那麼一趟,哇,才知道騰龍寨可真不是普通的大,小紅,你住在那裡時有沒有迷路過?」
「有啊,我剛到那裡的時候也是……」
「是誰?」冷蒼岳插進話來。
「什麼?」兩雙眸子不約而同的望向一臉殺氣騰騰的冷蒼岳。
「是誰告訴你小紅的行蹤?」冷蒼岳忿忿地解釋。
竟敢那麼多嘴!等他回寨裡,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將那傢伙的舌頭割下來泡酒。該死的不長腦子的人,竟敢隨隨便便的就向人透露小紅的去向。
「啊,是位叫冷蒼岳的先生。」
啊、啊、啊、唉!這……自己大哥的舌頭難割呀。
瞧著冷蒼岳很不識相的一再打岔加冷眉冷眼的瞪視,關紅很不耐煩的朝他揮了揮手。
「大個兒,你今天怎麼那麼閒哪?」
他今兒個一早不是就上廠裡去啦?怎麼好端端的又在家裡冒出來了?真是的,一點都不知趣,淨在那兒打斷她跟老同學敘舊的快樂情緒,還一副陰陽怪氣的瞅著他們兩個瞧,好像他們做了什麼了不得又見不得人的壞事。
在他奇怪又駭人的瞪視下,有誰還有心情繼續快樂下去?
「你管我那麼多!」冷蒼岳的口氣也不怎麼好。
些些氣結的窒了下,微嘟的嘴裡飄出一些咕嚕,關紅二話不說的一把環住典韋的手臂,旋身就將他帶往門口,「我們走吧。」
「小紅,你要上哪兒?」冷蒼岳脫口問道。
「你管我。」輕嗤一瞥,關紅將不吭氣但臉上卻抑浮著笑容的典韋給推了出去。
哼、哼,他想他在那兒不走惹她厭煩,她不會帶典韋走啊。
第四章
輕嗅著飄浮在空氣裡的香味,典韋好笑的瞧著專心的在濾著咖啡豆的關紅。
「看來,他挺在意你的。」
「誰?」狀似不在意的應著,細心的典韋卻看到一抹微笑掠過關紅的唇畔。
「還有誰?還不就那個叫錫南的年輕小伙子啊。」
「錫……你瘋啦。」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關紅瞪著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嘿、嘿、嘿,真沒想到有那麼大的反應?不是錫南,看來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誰囉!」
被人三兩句話就揪出心裡的秘密,關紅沒好氣的白了典韋一眼。
「哼,誰不知道你那個狐狸心眼又怎麼轉了。」
自進了學校後,在眾多的男女同學裡,關紅就直覺自己跟他很有緣,還有駱緗。外表優雅又斯文的典韋有著一顆不展露在人前的狡猾卻善良的靈巧心思,而身為外交官之女的駱緗卻是外柔內剛,惹人愛憐得想捧在心口好好的保護,加上向來做事橫衝直撞有著率性的她,甫第一眼,他們就很自然而然的聚集了彼此的眼神與心,他們是年輕有朝氣又器宇軒昂的三人小組。
在學校的歡樂歲月裡,雖然,他們並非真的是那麼的無所不談,因為對於彼此的過往,他們很尊重的不去挖掘追究,但是,雖然對於往事他們聊得是不多,可卻分外珍惜把握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怕動盪不安的局勢會讓他們分散。
可如今,典韋卻是不畏艱苦的尋上了她,只為了關心曾經因為心緒低沉而一時衝動,寫了封信給駱湘訴心的她。
「小緗很擔心你。」典韋細聲的說著駱緗交付的話,「她說,如果你想找個地方散散心或吐吐苦水,她很歡迎你。」
感動的抿了抿唇瓣,將眼中酸燙的水意給眨回去,關紅故作堅強的聳了聳肩,「一有空,我一定會去看看她的。」
「還有我啊。」
「你現在不是已經看到我了?」
「真無情,你大概忘了保山這兒還算是荒郊野嶺,而且又沒有火車通行,連車子也沒幾輛,路又坑坑洞洞難走得很,人家你同學我可是很夠意思的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耶。」典韋酸酸的說。
「你不是有事要到緬甸?」望著他裝出來的那副可憐相,關紅又好氣又好笑的捶了他一拳,「還敢那麼不害臊的邀功?!剛剛我還聽到有人說,只是順路來探視、探視我的喲。」
「真的嗎?想想,還真有點後悔,早知道這段路順得那麼辛苦,我就會再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既然人來都來了,還有什麼好抱怨的?真是囉唆耶。」將酒精燈的蓋子蓋上,關紅擺上兩隻雅致的杯子,「況且,辛苦了這麼一段路,來到這裡能喝到我親手煮的咖啡,就已經不枉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