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劉芝妏
「長得像豬頭三的鱷魚?」
巫貝兒悶悶的瞪著妹妹。
馨兒是在說笑話逗她開心?但隨後她知道是自己太高估她了。
「不,豬頭三是指那個委託的財神爺。拜託你上道一點好嗎?連這點默契都沒有,真枉費我們是親姐妹。」
「原來是罵人呀!呵呵,別瞪我,誰叫你滿口怪怪的名詞,我哪分得出誰是誰呀?」杏眸綻笑,巫馨兒一時好奇,順口問道:「那幾條鱷魚是要拿來當展示品的?」
「是,也不是。」
「咦?』
「聽說是要先在賣場展示幾天,然後再將它們斬首示眾,賣了或者是煮來吃……唉唉唉,你那是什麼眼神?決定要宰了它們的又不是我。」巫貝兒一臉的無辜。
這巫馨兒也明白,可是……
「那些鱷魚會死?」同情心犯濫的她有些為難了。
她不介意幫姐姐一個小忙,可是,若這個忙會導致生命死亡,那就夠她掙扎了。
巫貝兒當然也看出來,趕忙出聲相求,「你就幫我這個忙吧。」
無奈呀,她是可以施法術讓自己去到他處,但是,運送那幾尾凶神惡煞般的活體,她的功力不足,只能仰賴溫柔又有耐心的妹妹了。
「唉……」
「歎什麼歎?就當是舉手之勞嘛。」見妹妹一雙不滿的白眼又噴向自己,她不禁扮了個鬼臉,搖頭苦笑。「如果你不肯幫,我就得跑路了。」巫貝兒說話的語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馨兒向來心軟,這哀兵計鐵定奏效。
「為什麼?」
「因為你不幫,我的房屋貸款就繳不出來。」
「房屋貸款?」巫馨兒聞言倏然一怔。「姐,你何時又買了房子?」
「就……呵呵,就昨天嘛。」
「昨天?」
「嘿哩而嘿……」
「笑啥?說呀,你別想矇混過去。」這麼重要的事情,她竟然連找她商量都沒有?
「我哪敢。」若不是非得馨兒出馬不可,購屋的事,她的確是巴望能再瞞個幾天。「跟你說啦,昨天我不是送了批夾竹桃給人家?結果在南京東路附近看到在賣預售屋,嘖嘖嘖,你沒看見那兩間樣品屋的擺設有多讓人流口水……」
噢,又來了!
「姐,我們家的空房子已經夠多了。」
巫貝兒無語,笑得尷尬。
這她也知道呀,可是,她一看到那間樣品屋佈置超一流,她就走不開,甚至還曾想過,乾脆偷偷將它們原封不動搬回家算了。
「姐,告訴我你是開玩笑的。」
「要不要我拿契約書給你看?」像只被輾傷的小貓咪,她笑得可憐兮兮。
肩微垮,巫馨兒大歎三聲無奈。「姐,你每次都這樣。」
「幫我啦。」
「能說不嗎?」
萬歲!巫貝兒可憐的神情倏地轉換成眉飛色舞。
『當然不能!謝謝你,以後我的客房分你一間。」
「是噢,這麼大方。」巫馨兒一想到有幾隻鱷魚即將被宰殺,心情就有點惡劣。「貨什麼時候要到?」她認了。
「下週一,中午十二點。」
「我會早點送過去……」
「不!」巫貝兒斬釘截鐵的說。
「不?
「期限是中午十二點,準時就好。」
一雙秋水靈眸睦瞪著笑得不懷好意的姐姐,巫馨兒抿著嘴,沒一會便泛起無可奈何的柔笑。
那就是說,在中午十一點五十九分送達即可。
她們魔女宅急便若遇到惱人的澳客,願意接下Case,那人就該偷笑,至於貨物的送達,一切依契約所定。
由此看來,姐姐鐵定是被那澳客煩不勝煩,又逃不過金錢的誘惑,所以才存心要那人急得跳腳。
「清楚了嗎?別錯過時間噢。」
「好,我了了!」
妹妹無奈的微笑讓巫貝兒心生愧疚。「我知道你不喜歡…
「沒關係啦,這就是生命呀,我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話題結束,巫馨兒撈起背包。「我要上去洗澡了。」
「好。」
她才轉身,巫貝兒又叫住她。「馨兒,等等。」
「怎麼?』
「呃,我是想……」
「什麼事呀?」等了幾秒,巫馨兒又開口。「姐?」
猶豫再猶豫,巫貝兒決定了,對韋榷復仇還是別假馨兒之手比較妥當。
馨兒害羞且心軟,更有著該死的道德尺度,托她幫忙,自己鐵定無法如意,那就只有敏兒那隻小錢鼠可以倚靠了!可是小錢鼠聽了她的復仇計劃後,怕要獅於大開口了。
「唉,這代價似乎太大了點。」她喃喃自語,有一點點想打退堂鼓。
才剛咬牙訂了房子,手頭正緊……
「姐,什麼代價?」巫馨兒怪異的看著她。
「沒什麼啦。」
代價雖然大了點,可是,一想到那魔鬼男臉上放肆且嘲弄的蠱魁神情,她就嚥不下這口氣。
這個仇,她絕對要報!
第五章
沉沉的厚雲裡不時劈下電光,大雨浙瀝嘩啦傾盆而下!
大家躲雨都嫌來不及了,惟獨巫貝兒不然。
「大雨大雨一直下……」
撐傘的手頗不安分,隨著嘴裡的哼哼唱唱,她將傘柄轉了又轉,斗大的雨滴順著傘面噴出,聽見大雨落地的聲響,她笑得跟龍貓一樣開心。
她最喜歡在下雨天時出來壓馬路了,逛街的人潮少了許多不說,連車也會躲進車庫裡納涼,撐著一把五百萬的大傘走在雨中,整個台北街頭彷彿就只有她獨佔。
「大雨大雨一直下,瓜田開了……咦?」透過雨幕,她不經心的瞧見一個人。
那不是……
不敢相信真有這種巧合,巫貝兒稚氣的用手揉揉眼,嘴巴微張。
嘖嘖,真的是討人厭的韋榷!
剎那間,一陣熟悉又陌生的悸動湧上胸口。
他就這麼雙手插在褲袋,一派悠閒卻又無聊透頂的模樣,她看他八成是倒霉的被大雨困住了,想冒雨走人,又怕淋成落湯雞,那就不太英俊瀟灑;但,他又似乎想趕著去哪裡……因為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見他看了兩次手錶。
不管他!
「哼,裝酷,明知道會下雨也不帶把傘……」她紅菱唇翹得高高的,噙著幸災樂禍的微笑躍步走。「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要整治他了。」
然而,一個不留神,她與韋榷那雙先是微怔、繼而泛起詭笑的黑瞳四目凝望,心一緊,她不假思索的朝他掀唇露出小虎牙,以示自己的落井下石。
韋榷見狀,非但不怒反而優雅地微挑眉,笑容更是叫人神魂顛倒。
胸口的悸動猛然加深,巫貝兒低喘著氣,賊笑干掛在唇畔,握著傘柄的十指不由自主的握得死緊。
喝,他又向她綻露害死人不償命的魔鬼笑靨了;明明他是落難中,真不公平,怎麼可以笑得好像是天官賜福呢?不行,她可不能又陷進他的笑容裡。
快逃!
微慌的腳步才跨出,裸露的小腿就被揚起的水漬濺得冰涼,她的身子微僵,眉心一擰,心一軟,有些走不開了。
不幫他?光只是想,她的良心已經開始在譴責她了!
幫他?
啐,就這麼很沒面子的跑去幫他撐傘,遮風擋雨?有沒有搞錯?他是仇人,是她跟小錢鼠談好條件,意欲復仇雪恨的惡魔耶,她怎麼可以陣前示好?
但話又說回來,見死不救、袖手旁觀向來不是她所抱持的理念,縱使,他是個活該欠扁的大魔鬼。
討厭啦,要她怎麼辦是好……
心裡掙扎不休,巫貝兒不但神情變化萬千,甚至還愈走愈慢,最後索性停住腳,透過傘沿,她直勾勾的瞪著那雙始終能魅惑她的黑瞳。
幫還是不幫呢……
冷眼旁觀的韋榷遠遠就見巫貝兒兀自擠眉弄眼著,表情一會兒舒展,一會兒又猶豫不決,像在演默劇,不逞多問,他也約莫猜得出她在做啥。
真是窮極無聊的女人!
懶得理會她的欲走還留,但是,他心裡仍不禁泛起一股好奇。
她究竟會不會過來日行一善?
反正,這會兒閒著也是閒著,他沒開車出來,也不想虐待自己冒著大雨衝去路口攔車,在沒有其他的選擇之下,他乾脆杵靠在身後的干牆,悠哉的等她作出決定。
半晌後,撐傘的人依舊在演默劇。
可韋榷不耐煩了。
「過來。」
略沉的嗓子不大不小,透過雨聲,隱約傳進巫貝兒的耳朵裡。
她猶豫了下,瞪著大眼,以目光詢問他。
他是在叫她?
「過來呀。」
真的是在叫她!
「就是你。」
他玩心一起,很狐媚的朝她勾了句食指。「過來。」
杏眸圓睜,巫貝兒未語,先是一陣冷嗤。
哼,他還真是自負,嘴一張、指一句,叫她怎樣,她就得怎樣嗎?他以為地球是繞著他打轉呀?去,臭美的惡魔黨!
問題是不滿歸不滿,當巫貝兒回過神來時,她競然已腳步平穩的朝韋榷走去。待距離拉近,她這才發現自己犯的錯誤,但是,為時已晚。
「嗯?」
仰瞪著逕自走到傘下的高個兒,她吃驚又無措,被迫讓出一大半的遮傘權。
嗅進他的男人味,她不由自主地醉了大半,暈了、暈了,她暈得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