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劉芝妏
年輕嬌媚的助理小姐笑容可掬,而且有問必答,甚至瞧見了颱風尾仍試圖安撫他,逼得他不得不吞下氣焰,將郁卒悶在心裡識不過,火沒滅,更熊熊燃燒。
沒錯,他是得到了答案,卻是一堆於事無補的廢話!
「台中的地址是?」
「啊?」
「給我你們台中分公司的地址。」
助理小姐難以置信的眨眨眼,好半天才幽幽回過神來。
「你要去台中找小嫻?」
「對……」
「這……」先嚥下胸口的讚歎與羨慕,她小聲小氣的探問:「你真這麼急著見她呀?」
廢話,那是他的老婆,小嫻氣得又開始躲他了,他不急才怪!
他巴不得搶了小叮噹的口袋,用任意門立即逮到她!
***「你找我呀?」
「當然,你的電話線沒燒掉嗎?」
孫守嫻但笑不語。
不是故意,卻不自覺地玩起雙面間諜的把戲;想也知道阿得在瞧見那一堆行李箱後,鐵定不會善罷甘休,而她不想吵架,也沒精力吵架。
連工作,她都無力配合。
說破了嘴,她總算在最後一秒說動了哲修,替自己賺到一天的假期;而她哪兒也沒去,就窩在巷口的小咖啡廳,清閒了一整大。
就在前幾分鐘,她聽了手機的留言;一大串的話,已經擠爆了語音信箱,她選擇撥給明秀一探究竟。
至少,明秀不會對她大呼小叫!
「小嫻,你一整天都上哪兒去了?」
「陽光棕櫚。」
「陽光棕櫚?」明秀訝叫。「你家巷口的那家小咖啡廳?」
「嗯。」
不會吧?這豈不是咫尺天涯的寫照?!
難怪阿得翻遍了台北市,甚至飛車飆到台中也找不到小嫻,這麼近的防空洞,誰會去注意呀。
「像老鼠一樣躲在洞裡,能捺得住成天不出現,真有你的!唉,你窩在那裡做什麼?」
「修身養性。」
「少來,你難道不知道外頭有多亂?」
「想像得到。」
「那你還躲得那麼心安?」
「我沒躲,只是想安靜一下。」
「安靜?是呀,靜到連手機都關了。真是托天之幸,你還知道主動跟我連絡。」
「因為你的連環Call很嚇人。」孫守嫻歎道:「我怕不快點出現,你會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不好意思噢,拉引線的那個人不是我,是阿得!」
「阿得?」提到他,抑制了好幾個小時的情緒又開始掀起波濤。「他真這麼恐怖?」
「那還用說。」歎了歎,明秀忍不住替他喊冤。「聽承安說,阿得的精神好像快垮了哩,唉,想不想說說你們究竟是怎麼了?同這麼僵?」
這次的休夫跟以前那幾次截然不同,小嫻像是吃了秤鉈鐵了心,非造成既定事實不可;承安這麼跟她說時,她還不信,直到天黑了,卻沒人找得到小嫻,她這才替阿得擔心起來。
小嫻該不會真想來真的吧?那,阿得怎麼辦呀?
「他沒說?」
「誰問得出來呀,阿得發起瘋來,除了你,沒人敢去順他橫扭亂豎的毛。」
若是平時,她會被這種讚美逗得噗哧一笑,只不過,她現在的心情苦得笑不出來。
「那……他還好吧?」
「又被老婆休掉了,你覺得他能有多好?嘖,別怪我囉唆扯八卦,你真的將他的東西全丟出來,還換了鎖?」
「嗯。」
猶豫了一會兒,明秀直接問出重點。「你真的打算跟阿得離了?」
「我……唉,不知道。
「不知道?小姐,你這是什麼答案呀?要不要我提醒你,婚姻不是這樣拿來玩的!」
「玩?」孫守嫻無力一歎。「我也提不起勁來玩了。」
聽出她口氣中的沉重,明秀也不忍再惹她心煩,可是有些話,她仍是不吐不快。
「既然在外頭躲了一天,也該回去了,夫妻嘛,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如果你真的執意要……要分要合,好歹,你也該當面跟阿得說清楚。」
孫守嫻的氣息窒了幾秒,低吁,「我會的。」
「那,你會回家嘍?」
惡劣的心情因為明秀小心翼翼的詢問而稍稍和緩,微勾唇,她笑得很無可奈可。
「別擔心,我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的。」她保證。
雖然走到了婚姻的臨界點,可是,她不會再當鴕鳥了;至少,阿得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他的好,她無從挑剔,他為她所付出的一切,她並非毫無感覺。
她欠他一個答案!
「你打算今天就跟阿得說?」
「快刀斬亂麻,省得兩人都夜不安寢。」孫守嫻怔怔凝望著窗外的三兩路人,纖肩微垂。「他在公司?」
「沒有。承安說阿得的情緒很不穩,所以,閎恩今天跟他和了一整天,現在,應該是待在家裡吧。」
「閎恩也在我家?」
「我待會兒通知他罩子放亮點,你一回去,就別留下來打擾你們。」明秀忍不住搖頭歎氣。「感謝他吧,這兩天為了你們的口角,他真的是兩肋插刀呀!」
孫守嫻只能苦笑。
要感謝的豈只是閎恩哪,一堆親朋好友、閒雜人等,若不是這群人三不五時的攪和,脾氣火爆的她跟阿得說不定早就真的成了兩條平行線了。
婚姻,是許多感情所綜合起來的牽絆呀!
***
家!
站在綠木扶疏的中庭花園,孫守嫻沒急著上樓,她就這麼佇立著,仰視高高的樓層,無法瞧出哪盞燈是司空邵得為她點亮的,無法抑住胸口一波波的激動襲來。
他就在家裡等著她!
剛剛,她在大廳遇到已經接到消息的閎恩,見到她,他笑得放心又開心極了,卻什麼都沒說,只拍拍她的肩膀就走人了。
而她,又開始想退縮……不!
「這事再拖下去,就太無聊了。」她喃喃低語的告訴自己,「真一言不合,就趁早了吧。」
如今的她。已經沒有精力應付新一波的戰火了!
第十章
第二杯白蘭地,司空邵得只喝了幾口,很有自制力的不讓自己掉進借酒澆愁的摻狀。
等小嫻回來,他要好好的、徹底的、絕不留情的跟她攤牌,所以,他不能醉。
「等宰了她,再大醉一場!」他下定了決心。
休夫,這是最後一次了!
無論怎般將她捧在手心裡疼著、愛著、寵著,她似乎永遠都不滿足,永遠都有話說,他的忍耐有限,往後,她別以為能再這麼輕易的呼風喚雨,動輒便對他招之即來,呼之即去,搞得他一點尊嚴都沒有。
雖然,自從小嫻出現後,他可以不要尊嚴,只要她,只要她別再愁容滿面的將委屈揣在心裡惹他心軟……
呸,愛上她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沒骨頭的男人!
心情太凝重,他雖聽見江閎恩在嘀咕什麼該走、該回來之類的廢話,但他沒興趣跟他閒扯淡,只在他起身說要回家時,隨意將手一擺,權充再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傳進耳裡,他整個人一凜,隨即又像被抽了神經般癱在椅子裡。
就在這一秒,他才深刻的頓悟了自己的心情……原來,他一直揣著心,滿腔的怒火只因為……他好怕,怕她這一次,就這麼一去不回了!
幸好,她回來了。
她沒有真狠心地拋下他不理!呼!
才跨進門,孫守嫻就看見他,當下,心口一緊,酸淚狂飆,未幾,又不禁氣結於心。
他坐得倒挺舒服的嘛!
蓄意對他的存在視而不見,她昂首,慢吞吞的踱回房裡;她又累又煩躁,先換套舒服的衣服再說了。既然是「最後一戰」,那就不必太急著開火!
可是,司空邵得等不下去了。
要不,就躲著不見他,讓他嚇得發慌;要不,就當他是無物,氣得他咬牙切齒。怎麼,她當真是跟他槓上了?
好,開戰就開戰,怕她呀!
「彼得是誰?」腰桿打直,他劈頭就問。
不想這麼尖銳挑釁將氣氛搞僵,可是,那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是個小小的懷疑,與小嫻先前的氣話,那句荒謬的小白臉宣言相合。就像她隨手灑下一顆不起眼的小綠豆,可現在,它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了。
不搞清楚,他會抓狂的!
可孫守嫻先抓狂了。
一回來,他沒噓寒問暖,沒軟下腰骨,沒上前提供他寬厚的胸膛任她捶打洩恨,就只問……問……誰呀?她沒聽清楚他問誰,卻很清楚,他又輕而易舉地將她的心平氣和惹毛了。
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她別過身,懶得理他。
跌進醋罈裡的司空邵得哪由得了她這麼愛理不理、視而不見呀,更何況,因為她的躲避、因為早上那通電話,他惶然了一天的心還沒安定下來呢。
「小嫻?」
她沒停住腳,連眼神都不瞥向他了。這還了得!
雙手一撐,他猛地躍向她,用力攫回她猝不及防的身子,怒紅的黑眸緊鎖著她的抗拒。
「你說,他是什麼狗屎?」
孫守嫻還是搞不懂他口中的狗屎是誰,可是……
「唉,你嘴巴放乾淨一點,幹嘛無緣無故罵人家是狗屎!」她不假思索地吐他的槽。「他搶了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