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劉芝妏
要不是身邊走著個高頭大馬的祈笙,無端端地硬是在她心中多塞了一份安全感,否則在這種因為細雨紛飛而更顯得淒風冷雨的日子裡,真要讓她獨自一個人走那麼一條荒郊野嶺的曲折山路,雖然自己不幻化成人形的話,也算是個魂魄,但還真是會嚇壞人,不,她的……
祈笙打斷她的冥想,但沒有停下腳步。「我知道,所以我們今天只在九份這裡繞一圈就好了。」
還要繞一圈?
自從到了這裡,祈笙已經不知道帶著她走了多少路了,她的心裡早已經在喊救命了,一雙腳更是快站不住,抖得更厲害了。
「可是……」望著自己那老早就被祈笙緊緊拉住的手,歐柏芬愁苦著臉可憐兮兮地說:「我累了。」
她可沒那麼浪漫地以為祈笙一開始就緊拉著自己的手逛大街,是因為受到偶爾經過兩人身邊看來甜甜蜜蜜的年輕遊子所刺激。
他鐵定是怕他一鬆手,她就會化成一陣煙逃了!
「你那麼快就累了?我們才剛開始而已。」祈笙的聲音有著不以為然。
「什麼?才剛開始?」歐柏芬抱怨地喊了起來,「我們昨天已經走了一整天了。」
「但是沒走多……」
「你的沒多少路已經是我一整年份的運動量。」她的聲音開始出現求饒意味。
「現兜一圈就好了。」祈笙的眼神帶著保證。
「那……」
見歐柏芬那好像是他在逼她走入火坑的痛苦表情,祈笙笑了。「好啦、好啦,別那麼磨磨蹭蹭了。」他終於決定要饒過她這一回了,「我們今天只要在這附近瞧瞧走走就好了。」
怎麼身為一個殺手世家的唯一傳人,體力竟然那麼不濟!
「啊……」歐柏芬低吁了聲,「真的還要再走?」她的語氣充滿了不願意與勉強。
「你難道不想捉朱立人?」祈笙突生一計地說。
「朱立人!」這三個字教歐柏芬的眼睛瞪得死大,「朱立人在這附近?」她不相信地又再問一次。
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祈笙只是又笑了笑,「現在你走不走?」
「那當然。」露出一副神秘與共的正經神態,歐柏芬開始不住地東張西望,本來跟祈笙拉了老半天遠的手突然間距離就縮短了。
「呃,他現在在哪個方向?」她貼過來祈笙的身子問。
祈笙臉上的笑加深了些,但這次的笑容卻充滿了無奈與嘲笑。
真是丟臉,憑他一個狐仙王國大王的魅力竟還比不上一個犯人的魅力來得大,拚死拚活地還無法讓她心甘情願地跟著自己走,還得要搬出那傢伙的名號,這個笨女人才會提起精神來。
不但是馬上提起精神,而且還是興高采烈的,令他看了就不舒服。
「喂,你還沒說朱立人現在在哪個方向!」微揚起聲音,歐柏芬再提醒他。
手肘一伸,將她拉進自己的臂彎裡,祈笙好笑地將唇貼在她耳畔細聲示意著。
「你那麼大聲不怕讓他聽到嗎?」
急性的歐柏芬一聽,嘴巴又馬上閉了起來,而且一隻骨碌碌的眸子小心地在眼眶裡轉啊轉地,下意識裡神情更是緊張地將身子直偎進他懷裡。
祈笙聰明地乘勢重溫摟她入懷的滋味,忍不住地俯首輕嗅著她的耳際、髮梢飄來的馨香。
「嗯,真甜。」他微閉起眼低喃著。
聽進他的話,歐柏芬奇怪地抬眼瞅著他,但並沒有向他開口說話,只是臉色開始變了,因為她也體會到了那份異常的感覺。
怦、怦、怦……
聽到這鼓燥的奇怪聲響,兩人都停下腳步互視著對方,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他的胸腔?或者是,她的?
為了好奇,她更加地偎進他的胸膛,並且忍不住地將耳朵貼進他的心臟附近專注傾聽。
許久、許久,或者實際上只是短暫的一剎那。
怦、怦、怦……
祈笙懷著一顆不由自主跳動異常的心,進出淺笑,期盼的眼神含笑地望著她貼近自己的胸前。
這樣也好,祈笙捺不住心跳有些激動地想著:就讓她聽到兩人間互相牽引的那股震耳怦、怦、怦的聲響,她應該就能明白的領會到,只要她一靠近他,他那顆心臟就會彷彿失去了平時的穩定功能般的亂動一通,要他這個做主人的好努力、好努力,才不致無法控制地讓它跳了出來。
「畦,你的心,它跳得好快喲。」歐柏芬驚奇地瞪大眼,耳朵還是死貼在他的胸前。
親暱地伸手撫順了她的髮絲,祈笙調侃地問:「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嗎?」
終於將頭抬起來,本來想開口說出自己觀察的結果,但這一抬眼,才感覺到兩人身體間的密合程度,歐柏芬的心很明顯地少跳了不少拍,她立刻微挺直身軀,猛地掙脫他雙手所形成的親密束縛網。
「歐柏芬,你難道不知道原因?」
祈笙的聲音是又柔又細的性感,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醉人情感讓歐柏芬屏住氣息,不敢太用力呼吸,怕自己戳破了這個充滿迷失的時刻。
祈笙他這語氣是什麼意思,「嗯?」
見她只是瞪大眼望著自己,祈笙忍不住又上前一步,跟她更貼近一些,「你能不能告訴我原因?」
這是他的私心所祈願,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她已瞭解了他對她的這份心、這份情。
「呃。」歐柏芬還是楞楞地看著他。
「你知道的,對不對?」祈笙軟盲軟語地勸哄著她。
呆呆地點點頭,歐柏芬卻突然地伸手上來,手掌貼住他的心臟位置。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祈笙喜出望外地將笑容洋溢於臉上,但身軀卻莫名緊張地繃緊起來了,垂在身側的手也怪異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在這一刻,絲毫不復見那平時身為大王的祈笙那威重、嚴肅及平穩的儀態。
「小芬,告訴我。」
像被催眠了似的,兩隻凝神的眼神互視著,歐柏芬慢慢地說:「瞧你心跳得那麼快、那麼不規律……祈笙,你大概心臟不太好。」她停了一下,抿著唇,然後提出自己的忠告,「你要好好保重呵。」
「什麼?」
差點被來不及吞嚥的口水給梗住了,祈笙的眼睛有些發紅。
這,天哪,她是指……那怦然作響的心跳聲是因為他的身體功能有問題?
他是招惹到什麼禍端?
連一向自豪能通天地知古往今來的神通本能,在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什麼都不通了。不但不通,還可憐的開始一相情願地追蹤她的一切、她的行蹤,死心踏地的將她穩穩地排在自己心中第一位。
而她卻……
挫敗萬分地垂下頭下,好像才剛剛被人自心臟挖了個大洞將血全都給流放出來,祈笙倏地覺得萬念俱灰,腦子裡儘是一片白花化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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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在被子裡老半天了,祈笙起初還有些零零落落的睡意,在看到歐柏芬一臉戒慎,還不時地瞄到他這個方向的表情時,就消失了。
歐柏芬不但是一臉的戒慎,臉上、身體全都寫滿了抵抗睡意的決心,連今天晚上的氣候頂多只能算是涼意沁人,壓根都還沒有到達嚴冬怒號的低氣溫情景,她就已經往身上多蓋了好幾層的棉被。
只留了一條棉被給動作溫溫吞吞地躺在「他的位置」上的祈笙。
「這妮子,鐵定是在擔心我會趁她睡著時又爬進她的被窩裡。」祈笙暗自輕笑著。
其實,若非她到現在還沒有瞌眼,搞不好他現在早就已經將她給摟在懷裡了。
「怎麼還不睡呢?」
這個輕輕柔柔的聲音硬就是將專心一意在警戒著的歐柏芬嚇了一跳,連祈笙自己也楞住了。
他開始在心底責怪著自己,怎麼好端端地又開口跟她說話?萬一她聊一聊精神又來了,那他豈不是也要整晚不能睡?
因為她若醒著,他就無法再一次悄悄地溜進她的被窩裡。
沙啞又小聲地,歐柏芬輕輕地說,:「燈太亮了,我睡不著。」
祈笙差一點點醒她,房裡的燈還是同一個啊,昨天晚上的燈光一樣是昏黃的老式燈泡,而且亮了一整個晚上,就沒見她輾轉難眠?!
自被子裡伸出一小截的手掌來,幾乎不見動作地晃了下,馬上就又縮回被子裡,祈笙語氣體貼地問:「這樣有沒有好多了?」
屋裡的亮度滅了下來,那空氣好像隨著淺淺的黃色光瓦而蒙籠起來了。
「嗯,這樣子淡淡的燈光好有詩情畫意喔。」歐柏芬突然心有所感地說。
詩情畫意?
祈笙的一張臉馬上擠上了滿滿的愁緒,心中暗自數落著剛剛發出輕喟的歐柏芬,她真能體會什麼叫做詩情畫意?,
「要不要再暗一些?」邊說,祈笙的手又伸出了被子正待再將燈光轉暗一些。
只見歐柏芬原是好好地平躺在床上,卻倏地坐了起來,連一直緊擁在胸前的被子自身上滑落下去也沒空去拉回來。
「你不用幻化回原形就可以施法?」她的臉上有些呆瓜、呆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