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劉芝妏
心裡有事,她睡不著,而一坐起來就……就……就想尿尿……
姜文瑩窩在廁所裡生悶氣,直到稍稍順過怒火,這才甘心離開坐到發熱的馬桶,伸手去扳沖水掣扭。
喀!緊緊的握著斷掉的小把手,姜文瑩目瞪口呆,久久,仍不相信這是事實。
她把雲薇家的沖水馬桶弄壞了!
「媽呀!」她惡聲低咆,不知何時,已酸淚盈眶。
她到底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三天兩頭犯霉氣?
王雲薇聞訊趕來,她身後和善的許孝華揉著惺忪睡眼,手裡還握著一根球棒。
「小瑩,怎麼了?」
「沒……呃……」噙著淚光,她說不出話來。
這種事情,不是沒什麼三個字就可以敷衍過去的,現在不說,等雲薇他們上廁所時,不就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瞞又有什麼用。
「該死!」
「小瑩?」王雲薇關心的走上前。「你還好吧?」
「我很好,可是……」姜文瑩尷尬的將手中的小把手送到她眼前。「對不起。」
瞪著那個鐵製小把手,再瞅了眼不安又氣憤的姜文瑩,王雲薇很想笑,卻只是上前接過它,順手扔到垃圾桶去,輕柔的按著她的肩,將她帶出廁所。
「這東西舊了,當然容易壞,你沒被劃傷吧?」
搖搖頭,姜文瑩感激的朝她淡然苦笑。
她的大拇指的確被斷裂的利角劃出一道小傷,但這算得了什麼?真正痛的是她的心,她的荷包呀!
第二章
「這沙發得換了,怎麼越睡越硬?」側著身,姜文瑩拉緊身上的小被子。
寄人籬下的日子很難捱,她簡直是度日如年。
雲薇跟孝華本就是她的死黨,知道她心情低落,對她噓寒問暖,像伺候女皇般周到,可是,她不想當女皇,更不願意被打回無殼蝸牛的原形呀!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歡那棟房於。
好懷念住在裡頭的短暫時光;即使因為整理而累得像狗一樣,也懷念的很。
「要怎麼跟爸爸說呢?」這是另一個讓她頭痛的事情。「早知道就不該跟爸爸誇下海口的。」
過幾天,等我將環境整理妥當,再風風光光的邀爸爸上台北玩一趟。
好呀,好呀!
那我們一言為定噢!
女兒呀,那爸爸就等著你的邀請函嘍!
當時,爸爸的聲音聽起來好快樂,好快樂。
就跟她一樣快樂!
越想心情越低落,姜文瑩再也躺不安穩了,她得做些什麼;一些能讓她心情好過的事情。
沒錯,她需要一些,呃,很多很多的新鮮空氣!
輕手輕腳的取下鑰匙,她離開雲薇家,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只是想離開這張沙發。
她睡得腰好酸,背好僵。
總之,當姜文瑩回過神來,定下心來時,竟然是站在那棟無緣的房子前面;而且,她不是像遊魂般免費乘風飄過來,她是閒晃到街口,舉手攔下一輛計程車,花了一筆錢。
手裡拿著又扁了一些的錢包,她咬牙心忖。
「我快瘋了!」
只是,散盡千金、辛苦整頓的安樂窩被鳩佔鵲巢的壞蛋奪走了,叫她如何甘心?
月光下,仰望著夜色中更形幽靜的房子,她的心情又是一陣劇烈激盪。
這院於不算小,隱約留有往日花木扶疏的痕跡,兩層樓的屋舍還算寬敞,斜坡屋頂有扇可以觀星的天窗,厚牆是紅磚建材,看起來樸實且人她的眼……
一開始她就著了那扇天窗的魔,然後,那原品原味的紅磚牆,她知道自己能讓它重新恢復原貌,重新擁有一個家的生命力,她真的有這份自信。
只是,這些都不是她的了!
都不是她的了,因為她倒霉透頂的被人騙光了錢……
淚眼盈眶,姜文瑩怔怔的凝視著已成鏡花水月的夢想在眼前逐漸渙散成煙。
oo
匡嘟!
玻璃窗破掉的時候,雷塹躺在老舊卻仍舊舒軟的床墊上睡得死去活來。
他忙了一整天,重新漆好每一面牆。
入睡時,他再度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回台灣來住一段時間,家人的關心鞭長莫及,他安心,也順心;待再回紐約時,他又是煥然一新的雷塹了。
匡啷!
夢裡擰眉,雷塹的身子微蜷,但沒醒。
再匡啷,又一面玻璃被砸破了。終於,雷塹完全回過神來,惺忪的黑眸立即注入狂猛精神。
怎麼回事,不知死活的夜賊闖進來了?而且,還過分的破壞他平和的睡眠?!
他最痛恨的就是自睡夢中被人吵醒!
耿直的性子剎那間被燃爆了火氣,他跳下床,連條長褲都沒套上,出了房門就直接攀跳下樓梯。朝外追去,因為院子裡有倉皇逃離的腳步聲傳來。
想逃?
冷哼著輕視的不悅,雷塹的腳步又快又急又穩健,他篤定自己不會徒勞無功;這不知死活的笨賊被他逮到,他要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夜賊見屋主追出來,逃得很慌、很快,但雷塹的速度更是迅猛如風,三兩下就見到賊影,甚至下一秒就已經飛身上去,準確的撲倒落荒而逃的夜賊。
姜文瑩可憐兮兮的輕呼一聲。
雷塹沒聽到她的驚呼,他只知道自己逮到了一個賊。
趴在地上的姜文瑩沒防到他真追上來,也沒防到被他追上,更沒防到他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壓上來,害她跌個狗吃屎,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尤其是34C的雙峰,好痛!
「晤。」不知道這麼一壓,會不會由C變成B?
抽著氣,她不懂自己幹嘛去想這種無聊的問題,忽然覺得好笑,唇角才微微勾起,眼淚卻湧得更凶。
真的好痛!
「被逮到了,你還想逃?」
不逃,難道真白癡到站著等死呀?
她又扭了身子,想脫離他壓著她背脊的膝蓋。
「你再動,我就踩斷你的背!」
喝,她知道他心地狡詐,卻沒想到,他連舉止都這麼粗暴陰險!
姜文勞動也不敢動了。
可是,俯身制住她的雷塹反倒察覺出不對勁了。
被壓在身下的軀體好軟、好香、好好壓、也好小,而且,哼哼唉唉的嗓門很女性化。
這賊?
大腿牢牢的卡在夜賊身上,他猛地翻過那張又滑又嫩又好摸的賊臉,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她?
「好痛!」沒事沒情,他想將她的脖子扭斷呀!
「姜文瑩?」他低咆。「你活膩了?」
姜文瑩的心情本來就不好,衝動之下丟了幾顆石頭也沒讓他爽到哪兒去……坦白說,她更心疼了,因為她不小心丟破了一扇雕花的彩繪玻璃。
然後,她傻到沒在第一時間就逃離犯罪現場,現在才會慘到讓這個她恨之人骨的假想敵把她當墊子壓。
「是你丟的石頭?」
「什麼石頭?」
「你丟的?!」他堅持要她承認。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鬼話,滾開啦你!」
雷塹沒依言拉開距離,因為他怕她一起身就又溜了,而且身下的軀體雖然嬌小,但還挺適合當墊子的嘛。
姜文瑩不懂他轉念之間的邪惡思想,可是,她沒笨到不懂得保護自己。
「你幹嘛啦?」
知道不該,雷塹總算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貼合,但還是力氣恰當的扣住她的腕。
「你才幹嘛哩!」瞄了眼月光白盤,他怒瞪向她。「三更半夜不睡覺,你的腦袋有問題呀?」
「我不甘心。」
「你不甘心?你不甘心?」他怪叫一聲。「冤有頭、債有主,你幹嘛找我?」
「我找不到那只黃牛。」
找不到嫌犯就逮他充數?天下哪有這種荒唐事呀?
「哼,你還很理直氣壯嘛。」他也氣了。
除了痛恨被人自睡夢中吵醒,他也痛恨別人犯錯不知錯,甚至還大言不慚的上門挑釁!
「要不還能怎樣?」見他凶神惡煞,她有點怕了。「只不過打破幾扇窗戶……罷了……」她越說越吞吞吐吐。
連她都心疼那幾扇彩繪玻璃,更遑論他這個物主會有多氣了!「只不過?」
看吧!做錯事就得認了,如果他堅持要她賠錢,她也無可奈何,誰叫她做了錯事。
蛾眉輕斂,感受到他怒氣衝天的目光,她小心翼翼瞅向他,試探問道:「那你想怎樣?」
怎樣?黑著臉,雷塹忿忿的嘲諷著她的理直氣壯。「當你被人吵醒時,你會怎樣?」
「我會請他喝杯熱咖啡,然後客客氣氣的送客出門。」拜託,她哪會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呀,又不是白癡。
「你是嗎?」
「沒錯,說不定還會回贈小禮物哩。」她咬牙,睜眼說瞎話。
哼,哼哼。
沒料到她臉皮這麼厚,雷塹頓時窒了室,喉嚨逸出幾聲怪異的不屑與憤慨。
「你呢?」是他愛問,不能怪她亂答;而且,她現在只關心自己的下場,沒法子在意他的感受。「該放了我吧?」
他的手勁其實不大,但被他捉了這麼久,她的手腕有點痛了。
「休想!」
「你到底想怎樣?我都說對不起了,你還想怎樣?」
聽她囂張反問,雷塹為之氣結。「你有說嗎?」
「我……」對噢,她似乎都還沒講呢。「我現在不是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