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劉芝妏
尤其,司馬決就在身邊,嘻嘻,真像是雙宿雙飛的愛情鳥,她腦海浮現一團教人心魂癡醉的夢境。司馬決呀司馬決,待澳洲之行畫下句點後,他當真會這麼爽快的與她畫分楚河漢界?
「原梓!」實在是看不過去,他伸手拉了她一把,「回來。」他現在幾乎已經養成手口並用的壞毛病了。
那塊圓石一看就知道有了鬆動,壓根承受不了人類的踩踏,更別提因長年的水花激濺而在石面上結爬著點點青苔,只要踩上去,絕對會抱著石頭跌進水潭,可她是著了什麼魔?竟連這麼明顯的危險都沒瞧見!
她再妄動,他就……好,決定了,對她而言,最嚴厲的懲罰應該就是將她手中的相機砸爛,若她再不服管束,那台相機就GameOver了。
「呵。」原梓依言乖乖地退了一步,不退也不行,他的手勁大得可以掐斷她的手臂。渾然未覺差點就一腳踏進鬼門關的她納悶的睨了司馬決一眼,捉著相機的手癢癢的,真想將此刻的他攝入鏡頭裡。
雖沒能瞧見他的眼,可是,聽他那語氣頗有關切及責備的味道,他在替她擔心?怎麼回事?他今天似乎話挺多的,雖然,都不是多麼和善的話就是了。
「有人來了。」
原梓驚呼出聲,「什麼?」誰那麼偉大?連到訪都會獲得他的青睞?最好不要是個女的,否則,她會被自己的酸意給酸死。
「你上班的時間過了。」該休息了,而她從來不讓他安心順意,早早上場、晚晚下場,簡直像是非得了為工作鞠躬盡瘁不可。
「噢,知道了。」原來是她多心了。
無意識的晃了晃腦袋,原梓輕描淡寫的敷衍他,下一秒,又將心神調回鏡頭前。
一旁的司馬決微咬牙根,努力抑制著體內那股突然竄出,想將她捆起來,然後關她一年半載的衝動。
他是工作狂,往往只要一旦確定了工作目標,無論是心甘情願或是不得已,常常也是不分日夜的忙著,但那是他,他允許自己廢寢忘食,可他就是無法接受她這種拚命三郎的工作態度。
在他眼中,她太不注重自己的健康了。
「相機給我。」
「啥?」沒聽清楚他的命令,她直盯緊鏡頭中的影像,「再等幾分鐘啦。」僅存的幾支參賽隊伍因為多日來所累積的疲累劇增,往前推進的速度變慢了,可這也代表她的鏡頭能捕捉到更多、更美的大自然景色。
「不,你已經耽擱過久了。」如果她再不收手,他就上前去沒收她的相機。他說到做的,「給我。」卑詩省的秋季乾爽宜人,山川水色美麗如織,但天色也黑得挺早的,早晚溫差更是驚人的迥異。
給他?原梓回過頭,「你要什麼?」難得他會跟她索討物品,這倒稀奇了。
他的話總算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捧著相機,她好奇的瞪視著他,等著他更詳細的說明。
可司馬決卻閉上嘴,不說了,反正,她停手了,不是嗎……咦?!
「別動!」
「啊?」前後不到一秒,他的聲音就變得謹慎,嚇得她一愣一愣地不知情況。
怎麼?發生什麼事情了?原梓心頭浮現疑惑。
司馬決沒再吭氣,焦點盯視在她肩頭不遠處,在她驚詫的凝注下,輕著動作,迅速地抽出隨身攜帶的尖刀,疾射而出;咻,凜冽的刀風劃過她的頰,在她身後的一根樹幹上顫動。
「什麼東西?」一見他動身走來,原梓趕忙循著方纔的刀風望去,眼瞳倏然放大,身軀駭然僵直。
一條蛇,就這麼活生生的磐踞在距她不到幾尺遠的橫枝上;蛇的三角腦袋被刀尖釘得牢牢地,而幾近斷了氣的蛇身順著刀柄痛苦的扭動身軀,一扭、一扭,扭得她臉色發白、心驚膽戰、手腳發軟,扭得她……想吐。
「啊!」她慢了半拍的驚聲尖叫。
「它死了。」
「啊……」原梓尖叫聲又苟延殘喘地撐了好幾秒,「蛇、蛇,是毒蛇!」天哪,嚇死她了啦。
簡直是魔音穿腦!擰著眉,司馬決暗歎一聲,收回尖刀,想避開她幾尺遠的步伐卻不知怎地移不開。
看來她真的嚇慘了。
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鐵青,唇色發白、發顫,目光僵直的鎖緊在已完全停止扭動的蛇屍上,一雙抖得過份的小手幾乎快將寶貝相機給拱落地了……想也不想地,他又邁動步子,不是遠離,而是貼近她,在她猶帶驚駭的凝視下,出人意表地將她攬進懷裡,寬厚且粗糙的大手僵硬的拍了拍她細細顫抖的肩頭。
「別怕。」
「它……想咬我……」天哪,若不是他眼尖、手快、刀法准,她這會兒不就像被吸血鬼咬到般,脖子上多了兩個致命的小洞?一想到這,她發軟的腳就完全撐不住身子,直往地上癱去。
「沒事。」收緊臂勁,幾乎將她整個人給嵌進懷裡,他暗自歎了口氣。
「它死了。」她的身子小小、軟軟、暖暖的,卻抖得讓他心頭發慌、發疼。「它傷不到你的,有我在呢。」
原梓怕得一時之間沒聽進他難得的溫言軟語。
「看,它的腦袋是三角形,它是條毒蛇。」她虛弱的聲音滲著淚意,哽咽在喉頭。
她……她從來不曾這麼近距離的與蛇共處,定睛瞧去,惡,它的腦袋看來……好噁心。
「再怎麼毒,它也斷氣了。」說她嚇破了膽,偏又睜大淚眼仔仔細細的瞧著死蛇研究物種,讓他又氣又惱又拿她沒轍,「況且,我不會再讓你受傷的。」昧著一開始就打定的疏離心境,司馬決將臉靠向她的額際,不甚熟悉的安撫行徑因她下意識的依順而愈趨穩練。
是氣溫降得太快,還是她已懼怕到心坎裡了?怎麼感覺……她的體溫竟變得好寒、好冷?
「別怕了,我在這兒。」畢竟是女孩子,好奇心大,膽子卻小得教人心疼。
「保證?」原梓噙淚的眼水汪汪的瞅著他。
「我保證。」
他的哄慰像頂級的雲南白藥,撫平了她的驚駭,但毒蛇近身的恐懼仍盤踞在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她又將視線盯回蛇屍上,生怕一個不小心的鬆懈,那蛇又會奇跡似的復活了。想著,她身子不由得又微微顫抖起來。
「別再瞪著眼睛看了。」
「噢……」要不緊迫盯蛇?好難哪!
忽地,司馬決重重的歎起氣來,「阿梓?」她這是存心自虐?
「呃?」凜著氣息,原梓嚴重的心不在焉。
就這樣,那條該死也已經死亡的毒蛇讓她忽略了可以沉醉在他第一次近乎親暱的喊她名字的時刻。
「好點沒?」伸手抬起她的下頷,司馬決靜靜的等著她再度將心緒鎖在他身上。
她仍是傻愣愣地,雖然是聽進了他的詢問,也附和似的點了點頭,卻不敢將眼光完全轉移,眼角斜視,她失神的心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不假思索地便將自己更加揉進他教人放心的胸壑。
「走吧!」一破戒,司馬決才知道要適應她的融入是多麼簡單又自然的一件事。真是該死的容易!
「啊?」
「你需要喝點熱的飲料。」
「噢。」對他的吩咐,她自然而然的點頭應是。
「但……熱的飲料?原梓混沌了好半晌的腦子終於又開始起了運作的功用。對呀、對呀,什麼時候天氣變得這麼冷了?害她好想來杯香醇熱燙的咖啡唷,問題是,她手軟腳軟,等爬回臥鋪八成也癱死在地,到時還能為自己沖杯咖啡嗎?
「走吧。」她死巴在他身上不放,他也該死的不忍心推開她,只好讓她繼續攀著,反正,她還不算是太大、太重的負擔。
他的意思是……這下子,不必他絞盡腦汁,她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他身上了。
「你……呃,你要泡熱咖啡請我喝?」真的?原梓覺得她快暈了。
瞧她瞠目的模樣,司馬決扯了扯唇畔。一杯咖啡而已,不是嗎?又不是說要請她喝孟婆湯,她有必要這麼震撼嗎?
「你不要?」
「不要?!」原梓搖搖頭。
「要。」她圓睜的淚眼晶亮動人,光芒直逼鑽石的亮度,「要、要我要、我要啦。」
天哪,她這不是在作夢吧?
他說要泡熱咖啡請她喝呢,雖然不是請她上咖啡廳,可這是他第一回主動邀約,更遑論是他產手沖泡的香醇咖啡。嗚……她要暈了啦!
「那還不走?」
甜滋滋的原梓才剛想挪動彷彿踩在雲端上的步子,卻又發現第二樁會引發她心臟病的驚喜。
老天,她是什麼時候掛在他身上的?幸福的淚水猛地衝進眼眶,更讓她鼻酸、不敢置信的是,他的手不但沒將心神恍惚的她推到天涯海角,反而摟在她腰上,像常見的情侶般,他的手就在她腰上耶!
意會到她的眼神,司馬決墨鏡上的兩道濃眉聳了聳,讓她滿心失望的鬆開了護衛她片刻之久的大手,待她雙腳著地,他轉身慢慢踱開,卻眼尖的瞥見那張蒼白的臉蛋因他的撤離而布上了失望,心一緊,他連控制行動的意念都來不及衍生,臨縮回的大手又溫柔的捏了捏她的下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