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劉芝妏
可是在葉紅鶴的小小敵視心眼裡,可不知道裘裘當時的為難處境。她只知道,自己終究沒有吃到那塊差點到口的咕蝳蛂A人小鬼大的發出一聲輕哼,她將帶著絕交的眼光調開……那是什麼?
瞪著剛脫離了裘裘小褲褲的遮蔽,暴露在她眼中的一小塊肌肉好幾秒,她岔住了氣息的發不出聲音來。
一分鐘、兩分鐘……驀地,葉紅鶴發出一聲尖銳又刺耳的叫聲,「媽媽!」
林佩玲才剛拿完女兒的衣服,正走到裘裘的房間要幫他拿乾淨的衣服,就聽到浴室裡發出的尖叫聲。腦門一緊,手裡緊緊地揪著衣服,她三兩步的衝向浴室,臉都白了起來。「丫頭,怎麼啦、怎麼啦?咦,你在叫什麼?」奇怪,兩個孩子不是好好的待在浴室裡?丫頭在叫個什麼勁兒?
不讓媽媽有開口詢問的機會,葉紅鶴就先發難了,「媽媽、媽媽,你看。」忿忿的,她的手指將林佩玲的眼光帶到已經脫得光溜溜的裘裘身上,而裘裘仍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叫聲駭得有些不知所措,「那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林佩玲滿頭霧水的反問著葉紅鶴。
裘裘身上……哪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裘裘哪!她尿尿的地方,怎麼會多了一塊肉?」
老天爺,小丫頭是指……伸手撫住額頭,林佩玲差點沒因為緊繃的精神一鬆懈而軟了腿。
「那是裘裘本來就有的哪!」好言好語的,她向女兒解釋著。
「可是我沒有,為什麼裘裘就有?」愈講愈生氣,葉紅鶴乾脆自浴缸爬出來走到裘裘身邊,甚至於讓另兩個人嚇了一跳的,伸手去摸了摸裘裘腿際那塊多出來的小肉塊,「都是媽媽不好。」都怪媽媽,害裘裘變成了個小怪物。」
她不好?「為什麼?」林佩玲感到莫名其妙,裘裘又不是打她肚子裡出來的,他是男是女關她什麼事。
「你剛剛硬就是要裘裘吃掉那塊肉,所以那塊肉就長在裘裘身上了啦!」嘴裡指控著媽媽,葉紅鶴伸手握住了裘裘的手,一副同仇敵愾的激昂模樣,而這仇人就是自己的母親,她的眼光氣憤不已地瞪視著自個兒的媽媽。
啼笑皆非的林佩玲真是被她的模樣給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傻丫頭,當裘裘第一天來我們家時,媽媽不是曾經跟你說過,裘裘是個小哥哥?」她捺著性子的對女兒解釋著,「還記不記得?」
很直截了當的,葉紅鶴嘟著嘴,搖著頭。
林佩玲倒也不怎麼氣餒地繼續說:「因為裘裘是小男生、小哥哥,所以,他的身體才會跟你不一樣。」
「裘裘是男生?」有些疑惑的,葉紅鶴望了身側不比自己高的裘裘一眼,「那他不是小妹子嘍?」臉上的神情仍是半信半疑。
「對,裘裘年紀比你還要大,所以他是你的小哥哥,不是你的妹子。」
「你是男生?」有些疑惑、有些氣呼,葉紅鶴放開握住他的手,轉身瞪著他。
有些委屈的,裘裘點了點頭,「對。」
葉紅鶴直勾勾的拿一雙滋滋冒著火氣的眼珠子瞪著他,第一次嘗到啞口無言的感覺,接著……
「你是大騙子!」又氣又火的,她將浮在浴盆上的小鴨鴨拿起來扔向裘裘。
「丫頭!」輕喝一聲,林佩玲替裘裘擋住了小鴨鴨凌空飛來的攻勢,然後挺身護在他身前。
女兒的怒火冒得她咋舌不已。
「大騙子!大騙子!」邊罵邊劃著盆子裡的水潑向他們,葉紅鶴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火氣。
反正,她就是很生氣、很生氣就是了,但究竟在氣些什麼,她的小心肝裡可就找不著頭緒了。
連葉紅鶴自己都是發無名火,林佩玲跟委屈到了極點的裘裘當然是更加不解她的怒火之源了,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像個小潑婦似的,不但是拳打腳踢,還連罵帶吼的發洩著不滿的情緒。
「沒關係,等她氣消了,力氣也用完了,就沒事了。」蹲下身子將裘裘摟進懷裡,林佩玲小小聲的安慰著他。
小女生嘛,鬧鬧彆扭就沒事了,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
葉紅鶴是個意志堅定的小女生。
她將自己一開始就錯認了裘裘性別的過錯,硬賴在無辜的裘裘身上,不管他怎麼沉默又委屈地跟隨對待,她都不假以顏色的一腳踢了回去。
或許是因為一直以為裘裘是個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所以對他,她一直是投注著自己的全副關注。當他受了別的小男生欺負時,她常常是氣呼呼地挽起了袖子跟對方打得鼻青臉腫,然後回家再被媽媽修理一頓,這是常有的事。
可是到頭來,他卻不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女生,而是個懦弱的小男生!
他是男生竟然還會被別的男生欺負?哼,想到這一點,葉紅鶴就直覺地不能輕易饒恕裘裘的無能。
總之,她小小年紀就已經頗有大將之風,放任自己的怒火延續了將近一個月。
直到那個突然出現在她家客廳的男人……
「爸爸。」這個穿著體面的男人,她好像曾見過,可……他是誰?納悶地多瞧了他一眼,葉紅鶴望向自己的父親。
葉奎宏朝她揚起了手,高興地大聲嚷著:「他們回來了,丫頭,快點過來,這是你畢叔叔,記不記得?」
畢叔叔?!畢叔叔?!畢叔叔?!他是畢叔叔?裘裘的……爸爸?!
「爸爸!」
連書包都還沒放下,向來就尾隨在葉紅鶴身後兩步距離的裘裘才剛進門,已經語氣驚喜萬分的叫出聲來,而且還邁開一直沒有長高、長胖的竹竿腿衝向那個自沙發上站起來的男人。
「裘裘。」將心疼又想念不已的兒子摟住懷裡,畢士楷差點沒老淚縱橫的哭了出來,「想不想爸爸?」
「好想、好想。」裘裘拚命地點著頭。
時間及距離並沒有分隔畢家的父子之情,縱使是環境逼得他們分隔兩地,但做父親的三不五時的書信及電話所傳達的關懷,還有做兒子早熟又懂事的貼心回應,父與子,仍是心連著心的。
「爸爸,我好想你喲!」
感動又心滿的拭了下眼角的淚意,畢士楷在裘裘身旁,按搭著他的肩頭,面向著葉奎宏的臉上有著難掩的激動。
「葉大哥,裘裘……真的是謝謝你。」
「哎呀,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你幹麼這樣子說呢?再讓我聽到一個什麼感謝不感謝的鬼詞兒,我就跟你翻臉了。」葉奎宏笑得臉都紅了,「辛苦了這麼幾年,你總算也熬出頭來了,今天我們哥兒倆說什麼也要好好的喝上個兩杯。」
「那當然。」畢士楷向來沉穩的臉上也浮著激動的神情。
可是在廚房忙得像個陀螺似的林佩玲聽到了他們的話,忙自廚房探出頭來,「老頭,差點忘了,家裡的酒上回給張豪他們給拚完了……」
「什麼?你連床底下的那一箱也拿出來開?」
「床底下?哪來的酒啊?你什麼時候將酒給放在床底下了?」
「就上回呀,咱們家阿嚴那小子不是跟朋友到金門去玩,然後拎回來的那一袋金門高粱呀……」明明就已經朝著房間走去,葉奎宏的嗓門絲毫沒有壓低下來。
「什麼金門高粱?」
「我擱在床底下的那一袋呀……」
一個在廚房、一個一頭鑽進房間,葉奎宏夫妻你來我往的對著話,而客廳裡,畢家父子兩個親親熱熱略帶著些生疏地擠在同一張沙發椅上,斯文卻急切的細聲交談著。
將這一幕瞧在眼中,葉紅鶴卻陡然自心中泛起了一絲的不安。
畢叔叔,怎麼突然的就冒了出來?
???
心情不安,飯可是得照吃不誤,這餐飯,葉紅鶴吃得痛快又盡興。
不是說平日葉家餐桌上的菜餚不佳,而是因為難得有朋友自遠方來,而這「朋」不但是好友,又是裘裘的爸爸,林佩玲早就知道畢士楷要回來了,一大早就上市場去買了一大堆的魚肉蔬果。然後又在廚房裡忙了大半天,擺上桌的成果自然是豐碩得讓小丫頭吃得連話都沒時間去講。
但是,逮著了因為吃太快了而停下來喘口氣的空檔,她還是會將探索的眼光來來回回的在畢士楷跟裘裘臉上打轉。畢叔叔吃得很少,不過,這是因為爸爸都拖著他猛乾杯,所以他才會吃得不多,可是,裘裘也吃得不多耶?
「裘裘,你為什麼不吃飯?」說著,葉紅鶴又為自己夾了塊粉蒸肉。
途中,粉蒸肉還掉了一大塊屑在餐桌上,引來林佩玲瞪視。她吐了吐小舌頭,對媽媽扮了個鬼臉,視線又轉向裘裘。
「是不是覺得媽媽今天煮得不好吃?」她又接著問了。
林佩玲猛朝著女兒翻白眼。
兩個在拚酒的男人也聽到了小丫頭的話,葉奎宏擱下酒杯,伸手拍了拍女兒腦袋,爽朗地笑了起來,「小丫頭亂講話,小心待會兒又被罰不能吃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