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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劉芝妏

    因為雖說自己的女兒萬般皆是寶,但是,他可沒忘記在這幾個小輩成長的過程中,有兩個常常被整得很淒慘的小男生,他們在投訴無門後,三不五時就會掛通電話找他訴苦或是申冤。

    只可惜,他也是奈何不了瑄瑄這個滑溜又刁鑽的女兒。

    「看來,還是得盡早找個機會跟海鳴攤開來說清楚,免得他因為一時暈了頭,遇人不淑的拚命想往火坑裡跳。」因為想得太入心了,塗慶業沒發覺到自己不知不覺的將心中的話給說了出來。

    只見劉美惠她們母女倆眼一翻白,差一點沒口吐白沫暈過去。

    這是哪一國的父親?圓桌會議開了半天,她們母女倆都以為父親的憂慮,是怕女兒將來被人欺負了,怎知父親擔心的是女兒將來欺負了人家怎麼辦?

    這……真是「窩裡反」哪!

    ☆☆☆☆☆☆☆

    跟來時一樣的過程,塗祐瑄被海鳴給出其不意的抱上車,然後鼓著頰,悶悶的跟站在車門外的父母及阿公他們揮手告別。

    一路上她就靜靜的坐著,像個乖巧漂亮的洋娃娃似的。

    寂夜裡,馬路旁一根又一根的電線桿掠過窗外,他們的車正馳奔回台中市區的路上;而海鳴卻反常得很,一路上都沒有主動跟她說過半個宇。

    他正自得其樂的引吭高歌,英文、中文,甚至荒腔走板的台語歌都出籠了,不亦樂乎的唱完一首接一首,虐待著他自己跟瑄的耳朵。

    「拜託你別鬼叫了行不行?」她抑住想摀住耳朵的衝動,決定先開口說話以拯救自己可憐的耳朵。

    但是海鳴眼睛眨都沒眨一下,仍繼續唱他的歌,而且愈唱愈大聲並搖頭擺尾起來。

    「我說你別呱呱呱的亂喊亂叫,行不行?」她提起了聲音,意圖蓋過他的歌聲。

    「不行。」冷冷的說完這兩個字,海鳴換了另一首歌。

    將身子側過去,塗祐瑄忿忿地盯視著他,「閉嘴!」

    她爸比跟媽咪一定是晚餐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還是突然昏了腦袋,讓這傢伙分別交頭接耳的嘀咕一陣後,竟然會答應讓他送她回台中,然後就這麼任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車,害她慘遭他的「蹂躪」。

    不知道這殺千刀的究竟跟他們說了些什麼不但是爸比毫無意見的點了頭,連一向都站在她這邊的媽咪也陣前倒戈了。

    「你知道嗎?你的歌聲很難聽耶,難聽到讓人聽了就會想吐的地步。」火氣一揚,她根本就將日行一善的念頭給丟到車外去了。

    「你又還沒吐。」歌詞的空當中,海鳴丟了這麼一句話給她,然後繼續著他的快樂。

    塗祐瑄再也忍無可忍,身子一移,她往他身上傾過去,伸手就將他大張的嘴巴給摀住。

    「你要吵『死人』哪!」她故意強調「死人」那兩個字。

    連後照鏡也沒有瞄一眼,海鳴手中握緊方向盤,只聽刷的一聲,吉普車迅速的停在路邊,他身子側過來跟她面對面,炯炯的眼神投注在她臉上,而且大手牢牢的覆上了她貼在他嘴上的手。

    所有的行動在不到三秒鐘之內就完成了。

    「幹麼?」被他這突兀的舉動嚇了一跳,塗祐瑄愣愣的望著他。

    「你嫌我吵?」板著臉、沉著聲音,他的目光鎖住她的。

    雖然勇氣在他的專注凝視下流失不少,但塗祐瑄暗暗的吸了口氣,很勇敢的點著頭。

    「你自己清楚得很,那麼難聽的歌聲還敢唱出來嚇人。」

    「是嗎?」

    暗夜俱寂中,他們所停的地方離前後的電線桿都有著一大段的距離,而此時這條路上的行車稀少,闇然深沉的車廂,她的小手已然被他的大手給緊覆住,只見海鳴那雙漆黑晶亮恍如星子的眸光直勾勾的投射在她臉上。

    他的眼神像是蘊含著磁力般,緊緊的牽繫住塗祐瑄的視線,那股曾經撩動她心律不整的悸動又出現了。

    凝窒著屏住氣,然後小小、輕輕的有一口沒一口的呼吸著空氣,她想縮回自己的手、想離他遠一些、想尋著一個安全的地方……

    「你怕我?」有些驚奇的,海鳴忽然輕喊出來。

    她的神情所呈現退縮與懼意讓他的心感到悸痛,她可以對他吼、罵他、瞪他,什麼都可以,但他不能忍受她怕他。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塗祐瑄不該有這種表情,她不該怕他的。

    「只有我們兩個人相處,所以你怕我?」

    他困惑又帶著狂妄的語氣讓渾身繃得緊緊的塗祐瑄倏然一驚。

    「我沒有。」不假思索的,她駁斥著他的話,而且不由自主地又想將自己的手給抽回來,「我幹麼要怕你?」她很想驕傲的翹高鼻尖,但全身的力氣卻無能為力的癱在四肢百骸。

    他加重掌下的力量不讓她縮回手,但卻緩緩的攏起手來握住她的手。

    「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令人匪夷所思,他的話溫柔得簡直不像自他口中說出來。

    在氣氛迥異又燥熱的車裡,迷濛的月光斜斜的照射進來,印得他深刻的五官顯得有些晦暗不明。在迷濛惚恍中,塗祐瑄所有的神智逐漸斂去,倉皇失措的人被他深邃的眸子給定住了。

    「你……想……你要……幹麼……你想……要……什麼?」支支吾吾的,她的話結巴得可憐。

    深邃的黑眸眨了下眼,旋踵間,他的吻暖熱的印在她與自己相纏的指頭上,震顫了她的指頭,也熱活了她手心窩裡敏感的肌膚,惚然失神中,塗祐瑄仍可以感受到那股熱燙的感覺自手心泛開,一分一寸的爬延擴及到全身的肌膚。

    大聲的倒抽了口氣,她顫著身,「你……究……竟……什……麼?」心臟不受抑止的狂猛跳動,而且愈跳愈劇。

    老天爺,這不會是心臟病發作的前兆吧?

    海鳴笑了,低啞沉厚帶著飽含磁性的嗓音,他的笑顫動全身,也連帶的讓她的手、她的身體給震動了。

    「嫁給我吧!」海鳴很突兀的開了口。

    看得出來,話說出口後,他有了半秒鐘的驚異,但是立刻的,他卻是安之如貽的松下表情,而且朝她露出甚篤的笑容及一口大白牙。

    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將塗祐瑄的心給震破了。

    「你說什麼?」她的話不結巴了,但是不敢置信的眼珠子也旋即就擴張到極限,而且有可能會踏上了因為大驚異,導致震破心臟的後路。

    這個傢伙是不是神智不清了?

    姑且不論小時候兩人之間到底是好到何種情況、究竟有些什麼「山盟海誓」,但幾百年來彼此都不曾見過面,她更是徹徹底底的忘了有這一號人物的存在,而如今,他才不過是見她幾次面而已,竟然就開口要她嫁給他?他是不是瘋了?還是……疑惑的心思寸縷寸縷的在她胸口泛了起來,塗祐瑄抬頭望車窗外頭懸掛的月亮。

    映入她眼中的月亮不算皎潔,因為它被一片淡薄雲朵兒給遮去了些許,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它不是一輪明月,今天晚上的月亮是缺了三分之二的勾月。

    今天晚上的月亮是彎彎的,距離會引起人獸性大發的圓圓大明月還有一大段的日子,所以,今天的月亮應該是不會引發任何人的狼人性情,但是他卻出其不意的對她說……嫁給他?

    「沉默代表首肯!」海鳴的語氣有著驕傲與自大。

    「沉默不代表首肯,沉默是代表覺得你神智不清、瘋了!」塗祐瑄的語氣有著輕蔑與輕懼。

    他眼神倏然發狠的瞪視著她。

    「你幹麼這樣子看我?我又沒有偷了你的錢。」也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勇氣,塗祐瑄不但直言無諱的反斥著他,甚至還能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光,「就算你想結婚想瘋了,可不代表我也是呀!而且隨隨便便的就開口向人求婚,你也真是……」

    重重的自鼻頭噴出氣息,海鳴的眼神更是陰陰沉沉的閃著異采,不但表情讓人悚然心驚,連口氣都是森冷得像是剛自冰庫裡掏出來的駭人心魂,他眨也不眨的將眼神鎖在她臉上,憤然不悅的打斷她的話。

    「隨隨便便的就開口向人求婚?你在說什麼鬼話?你可是我這輩子第一個開口的女人。」也是唯一的一個!海鳴在心裡加上備註。

    他的話加上他的表情,再再都讓塗祐瑄忽上忽下的心又提到了喉嚨口。

    「可是,我不認識你……」只見他神色一緊,臉色竟有些鐵青了起來,塗祐道低喘了聲,支吾了幾秒,瞧著他的倏然色變,不覺暗暗的低抽了一口氣,「呃……好吧、好吧,就算現在已經認識了……但幾乎就像是不認識你,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見海鳴抿緊了唇,但卻沒有接嘴的意圖,塗祐瑄心安理得的繼續說下去。

    「況且,以前的種種也不能拿它出來充數呀……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不懂事,就算真的曾經說過了什麼話也不行……哎呀,你要做什麼?」幾句話之間,她的身子被他猛力的一扯,已經越過兩個座位中間的操縱桿,跌俯在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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