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劉芝妏
「謝謝!」海鳴咧開嘴,笑得更見得意,而且他讓自己壯碩的身材,舒舒服服的在沙發上伸展得四平八穩,然後懾人的黑眸重新專注的瞅著她不放。
瞧著海鳴霍霍的望著自己的犀利眼神,偏又捺他不了,塗祐瑄將雙手叉在腰間,一時之間委實無法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或是怎麼說,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幹麼要跟他爭執這麼無聊的事情。
他要走就走、要留就留,干她何事,畢竟,正如他所言,這裡的主人是皓子表哥、是鷹仔,又不是她。
可是,要自己跟他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窩在客廳裡,她可是不怎麼願意。塗祐瑄心知肚明得很,她的臉皮沒他厚、體型沒他魁梧,所以若繼續耗下去,自己鐵定是戰敗國的那一方,她可不要。
「算了,好女不跟壞男鬥,既然你這麼喜歡這個客廳,那我就將客廳讓給你算了。」丟下一句場面話,她掉頭就走。
不管如何,打第一次照面,縱使他當時正處於病虛之際,他的氣勢就明顯的遠遠勝過她,更不用說如今已經趨近活蹦亂跳的健康體魄,她雖然倔強又好勝心強烈,但腦子可不笨哪!
既然她十拿九穩的一定是輸家,而且已然悟透了這個不爭的事實,那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你要睡了?」海鳴的聲音自她身後傳了過來,「還那麼早,再坐一下子。」他穩健的話裡有著命令味道。
可塗祐瑄不打算理睬他的話,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的又被他撩撥起戰火。
「我累了,誰像你是個過慣了夜生活的人。」大聲的丟下一句,她終於安全的摸到了自己房門的門把。
只是一顆心卻是倉倉皇皇被吊得高高的。
因為,當她理直氣壯且精神充沛的專注於一件事時,她可以橫衝直撞的直搗對方眼前,去指著對方鼻尖罵他禿驢、王八蛋什麼的,一口氣將一大段話說完,氣都不會喘一下,可是,如今的她很莫名其妙的,已然缺乏了往昔那股旺盛的戰鬥力了。
她的心中有著疑惑不解的迷惘,但卻也不願留下來尋求解答。
原因無他,只因為他望著她的眼神,好可怕呵,像是在……焚燒著她的感覺似的。
生平第一次,她的心竟然有一種慌了魂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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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塗祐瑄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的竄進那扇門後,海鳴的下一個動作,就是站了起來,往她身後跟去。
搞什麼鬼?他是特地來陪她的,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躲開?
門外傳來的聲響讓海鳴遲疑了幾秒,然後他掉過頭走向大門,不置一言的猛力拉開大門,像個大魔神似的杵在那裡,瞪著見著了他便將車窗搖下來的石樵鷹。
「你這個時候回來幹什麼?」他的眉峰擠在一起。
石樵鷹被他的話給愣了一下。
「要不,我要什麼時候回來比較恰當?」他半移開眼神去注意著緩緩敞開的大門,「大少爺,你也太不識好歹了,人家我也是因為掛念著你難得回國一趟,所以手頭上那張圖一趕完就馬上趕回來陪你,瞧你這口氣。」況且這是他家耶!聽海鳴說話那股趾高氣揚的模樣,好像這地方他這個主人回不得似的。
拜託,他這幾天到底是犯著了誰?
今天在辦公室裡,自己真是忙得一塌糊塗,差點沒乾脆衝到頂褸,然後從頂樓跳下去一了百了算了,而那個見色忘友的皓子還藉著看醫生、拿藥的爛理由溜到醫院陪他的紅粉知己,所有的工作想當然耳就都落在可憐的自己身上啦!
雖然知道海鳴一定會在家裡纏著瑄瑄,而且一定希望「生人迴避」,但他實在是累得不想去花天酒地了。
所以就算會被生冷不忌的大小眼給瞪死,他也一定要拖著疲憊的軀殼回來窩著。
「我是擔心你會怪我們都不挪出時間來陪你耶!」
海鳴毫不領情的輕哼一聲,「謝啦!我寧願你徹夜未歸……」
揮揮手,石樵鷹有些故意的打斷他的話。
「等一等再說,我先將車子給停進車庫裡。」話還沒完全說完,他就迅速將車窗給搖上來,以掩飾臉上的竊笑。
看來,他回來的還真不是時候,不知道海鳴剛剛是不是又吃了小魔女的排頭啦?!
瞧海鳴那氣憤又有些無奈的的樣子,石樵鷹敢拿車上的那袋熱呼呼、香噴噴的鹽酥雞發誓,海鳴這傢伙鐵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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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祐瑄失眠了。
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睡不好覺,失眠對她來說,簡直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從小到大,她遺傳到媽媽的好睡性,頭一沾枕,就可以睡得不省人事,十足十的符合屬豬人士的天性。
但是,今天這一個晚上的時間,她卻在房間裡瞪大了眼,連翻來覆去的過程都免了,身體懶懶的癱在床上,有些幻散的眼神直勾勾的定在頭頂的天花板上。
稍早,當她回到房裡後,雖然是立即的衝到床上的被堆裡窩著,但下意識裡卻是拉長了耳朵傾聽。
塗祐瑄聽到幾乎就在自己關上房門的同時,鷹仔回來了,聽著他將車開進車庫,聽著他開了大門,聽著客廳傳來兩個男人交談了好一會兒,聽著有腳步聲沉緩的接近她的房門,聽著有人輕輕的扭開她房門的喇叭鎖……
不假思索的將眼睛閉起,塗祐瑄渾身的肌肉騫地緊繃起來。
是誰?
自過了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起,當她留宿在這裡的時候,不管是皓子表哥或是鷹仔,他們從來不會沒敲門就闖進來。因為,自她明白男女有別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曾經為了不敲門就闖進來這件事,受過幾次慘痛的教訓。
其中最慘烈的一次,是被她在門頂上用細線架著的半截磚塊給砸個正著;人家放的是一桶水,而她放的是裹了好幾層棉布的磚塊。
那一次,可憐的鷹仔腦袋上凸起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
聽到鷹仔咳聲歎氣、鬼哭神嚎了一整晚,她的心裡的確是有些同情,但是,她沒有半點愧疚,誰教他們進房間都不先敲門,萬一這麼一不小心的,剛好碰上了她在換小褲褲怎麼辦?
她又不準備嫁給他們其中任何一個,被他們給看走了,那自己不是虧大了!
而從那一次後,他們就已經是能避則避,尤其是在夜晚她入眠後,更不太可能會跑來騷擾她。
但是此刻,房門無聲無息的被開敞,並透著外頭客廳的燈光,有人走了進來。
排除了任何可能後……塗祐瑄低抽了一口氣,那,這表示進來的是……海鳴!!
老天,他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了、愈來愈近……他……他要做什麼?
「瑄!」
床墊有些細微的震動,有個熱量接近她的臉龐,一聲輕喟淡淡的逸進了她倏然敏銳的耳朵裡。
他的臉,就貼在她的耳邊?塗祐瑄的肌膚霎時敏感了起來,而且,她可以深切的感覺到他的氣息、由他身上傳來的熱度。
他的人貼得她……好近、好近。
塗祐瑄甚至可以感覺到一股暖暖熱熱的呼氣聲吹過她的髮際,輕拂著披散在枕上的髮絲。
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塗祐瑄就像是日本忍者般,努力的抑住了急喘不休的心跳,忍住想開口以打破沉寂的衝動,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一動也不動的繼續躺著,就像個失去了生命跡象的洋娃娃。
可是她的心緒又緊張,卻又有著茫然的不知所措,海鳴到底想幹什麼?
但是在她提心吊膽的數著滴滴答答溜過的一分一秒時,他卻像是突然失了蹤影似的,連原先充塞在她週遭那股暖熱的呼氣聲響也完全斂去。
他,是出去了?還是……還在房間裡?塗祐瑄心裡納悶著,但是卻仍動也不敢動一下下。
良久……
這段凝窒了似的空茫期,久得讓她幾乎都已經控制不住好奇心的想睜開眼睛,瞧一瞧他在幹什麼,怎麼那麼久都沒有半絲的動靜?
但就在她即近爆發的前一秒,極然突兀的,兩片溫燙的唇輕輕的印上了她緊閉的唇,然後動作輕柔的來回觸著她的唇。
他在吻她?就像是王子正準備吻醒睡美人般,他竟然敢將唇貼在她的唇上!
完蛋了,這是她的初吻耶!恍如陣陣響雷襲茫了她的神智,塗祐瑄滿腦子只餘留一句話,他奪走了她的初吻,他奪走了她的初吻!!老——天——爺!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吻,還是吸了過多自他身上散出的那股蠢魅氣息,塗祐瑄心底那一小方仍算清醒的角落提醒著自己,她必須要推開他,而且要開口斥責他、咒罵他,甚至於舉起手來賞他一個措手不及的巴掌。
但是,她竟然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而他在咕噥了幾聲她聽不懂的話後,放過了對她的唇的執鉗,抬起身來,但塗祐瑄仍感覺到他的視線是熱暖暖的膠著在她的臉上。